“等等……”鳴人忽然停了下來。自來也和綱手的目光一起聚焦到了他的身上，金發少年失神地盯著雙手，“佐助的查克拉……消失了。”

“離得那麼遠，你怎麼可能感知到啊。”自來也笑了笑，“彆擔心了——”

“千真萬確！”鳴人忽得抬起頭，打斷了他的話頭，但很快記起這麼打斷彆人的話不是禮貌的行為，“……對，對不起！我在木葉附近留了影分身——但是……但是剛剛影分身自殺以後記憶已經回到了我身上，佐助的查克拉消失了……”

真的消失了？自來也皺了皺眉，不應該啊。走的時候我看過了，那孩子雖然傷得重，但遠遠達不到性命攸關的程度。

“我要回去。”鳴人捂住了臉，聲音哽咽地跪在綱手麵前，“求求你了……綱手婆婆，我——我的朋友，不，我的半身他危在旦夕……我，我不能看著他死——”

“我說過了，我已經不救人多年了。”綱手搖了搖頭，同情地皺眉以後，不願再看他，轉身示意靜音一起離開。

“或者……或者您教我醫療忍術——不，隻要能救佐助，你教我什麼都行！你讓我做什麼都行！”鳴人顫抖著在身上翻找，衣服內袋裡的卷軸、錢包，各式各樣的私人物品被一字排開，到最後他從手上褪下了“青”字的對戒。

什麼都沒有了……

“錢也好，身份也好……”鳴人抽抽噎噎地撩開上衣，露出肚子上的五行封印，“我的命……你也可以拿走……求求你，救救佐助吧！”

“對於忍者來說。”綱手的聲音仿佛懸在鳴人頭頂上的斷頭刀，“從查克拉徹底消失到死亡，隻有不到六個小時……”

“謝——謝謝了！”鳴人無法繼續在此停留。來不及了……我們花了一天一夜才趕到這裡……六個小時，我怎麼可能能趕得上？！不可以！不能這樣！佐助不會死的！我不想他死！我不要他死！就算死神要帶走他！我也要從死神手裡把他搶回來！

金發少年在人群熙攘的街道上瘋了一般往回跑，兩邊的人流和建築拚命往後飄。好像……有生以來他還從來沒有跑得這麼快過。鳴人感到劇烈跳動的心臟像是要從嘴裡飛出去，進入喉嚨的風變得刀刃一般尖銳，嘴唇和牙齒也是麻木而冰涼。

撲通。

他跌倒在了土坡上。來不及了……鳴人跌跌撞撞爬起來又摔下去，啪，沾滿濕漉漉泥土的雙腳一滑，連帶著他整個人都翻下了土坡。身上儘是泥濘，他的心卻從未如此清明。對啊……滾下去比跑下去，快多了……

鳴人咬了咬牙，蒙頭一躺，天地變成了藍綠色的圈圈，載著他翻滾在無休止的路上。“呱——呱呱——”頭頂上被什麼東西遮住了，鳴人睜大了眼睛，自來也騎在一隻巨大的□□背上，仿佛救世主般擺了個帥氣的pose。

“□□仙人！”鳴人驚叫著，自來也卻已經把他抓到了大□□的背上。

“彆擔心，趕得上的。”自來也揉了揉金發少年炸炸的腦袋，“□□吉會幫忙的。”

有了大□□代步，果然快了不少，隻是一路上也壓塌了不少樹木，但顧不上這麼多了。等到木葉的時候果然已經進入了夜晚，細細密密的雨絲落下來，凍得人越發明白這是深秋時節，必須要添衣了。

眼見木葉村的大門出現在了眼前，鳴人徑直往印象裡安置他們的屋子飛奔。路怎麼這麼長？台階怎麼這麼多？為什麼我不能就這樣飛到他跟前，看他一眼？一直等他氣喘籲籲地停在了門前，強烈的不安感依舊沒有消散。

“我進來了！！”鳴人強迫自己大聲叫喊，推開房門卻隻見宇智波美琴揉了揉眼睛，似是剛剛被他吵醒。兩人一對視就驚得四眼發直，同時扭頭望向床榻。

與此同時，劇烈的雷光再次貫穿了成片的屋舍，窗簾被颶風吹起了極高的弧度，整個房間都被雷電照得白晝般透亮。被子早已被掀開，床頭放著一張提名為絕筆的紙，氧氣罩早被丟到了一邊，沾血的針頭也被拔掉了，兩袋藥水順著針管滴滴答答往下淌。

“佐助……不在這裡？”鳴人的腦子似乎也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悶雷擊中了，床下是一地的血痕，一行血色的腳印一直蔓延到窗前。看得出離開人的步伐並不穩健，似乎有什麼借力的東西，才能夠一意孤行地挪到了窗前。

鳴人順著腳印也從窗台上翻下去，地上還有一些血跡，但更多的鮮血已經因為雨水的衝刷淡去了，他努力吸了一下鼻子，沒有……血腥味早就被雨水激發出的青草香打散了。佐助什麼都沒有留下來……

“佐——助——”他仰天大吼，“你——在——哪——裡——”

沒有回音，瓢潑大雨順著他的脖子滑到肚子，又打濕了腰帶，浸濕了腳踝。太暗了，雖然偶有雷光照來，但畢竟入了夜，一切都融進了絕望的黑色裡。

“佐助！——佐——助！”鳴人幾乎是憑直接往前走，他已經分不清臉上的究竟是淚水還是雨水了，“……彆走。我……我喜歡你——我不想要你走……”

神經被繃得很緊，失禁的淚水從他眼眶裡流淌出來，一片黑暗中，鳴人時不時撞上電線杆或者屋牆，驚跑了躲在小巷裡避雨的黑貓，引得它們發出“喵喵”的抗議。什麼也看不見……前麵什麼也沒有……但此刻，他卻無端地燃起了感同身受之心。

鳴人閉上了眼睛。看不見的話，更可能往這裡走……撞到了……會往這邊……然後……

腳下是冰冷的河水。

鳴人睜開了眼睛，這裡是……南賀川！突如其來的，五彩的記憶如同花朵般在腦海裡綻開。這一世，上一世，這裡是他們最初對視的地方、是開始結緣的伊始，似乎是他意識到自己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可以和這世上的另一個分享喜怒哀樂的起點。

從此而始，自此而終。

不要。人怎麼可以結束在這種地方！

這裡這麼冷……就快要結冰了。

鳴人甩掉了濕透的上衣，縱身躍入水中。咕嘟咕嘟……水裡沒有了嘈雜的雨聲，變得異常地安靜，好像能輕而易舉地剝奪他身上所有的溫度和活氣。

死命找了一會，什麼也沒有看見。鳴人從河裡掙出，顧不得嗆進喉嚨的河水。“佐助——你等我到你身邊去——”到哪裡都無所謂了，木葉也好，曉也好，或者就如同一片羽毛行走在這世間，當個流浪忍者也不賴……哪怕不在此世，怎麼樣都好，怎麼樣我都要到你的身邊去。

因為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愛人。

“鳴人！是鳴人嗎？！找到了——佐助在這裡！”恍惚間他聽到岸上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鳴人紮了一個猛子回到岸邊，沒有穿鞋，跪倒在渾身被泡得發白的少年麵前。

“佐助？”他低下頭，黑發少年像是睡著了一般，臉上沒有了痛苦，安安靜靜地躺在人群中間的空地上。

“我真的是意外發現的！”一個看上去算不上是忍者的家夥正在著急忙慌地向幾個暗部解釋，“挺好看一孩子，我撈上來的時候就這樣了……真不是我動手的！我發誓！下這麼大雨，我還以為是什麼大魚——”

“……謝謝。”鳴人沙啞地回應。

安靜。沒有人再說話，接著趕到的是渾身濕透的美琴，香織捂著邦彥的眼睛很快也到了，自來也不知何時站在了鳴人身後。雨還在下著，鳴人把佐助抱得更緊了，他的臉貼在他的臉上，像用身體去溫暖他。

“他已經死了。”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話。

“沒有……”鳴人閉著眼睛搖了搖頭，夜更深了，溫度降下來了，此刻他才意識到自己究竟有多冷，幾乎是無法克製地直打哆嗦，“六個小時還沒到呢……佐助沒有死……”

他深吸了一口氣，伏下身子對準了他的嘴，渡氣——呼——吸——旋轉一周天……然後繼續……

“都涼透了還做什麼心肺複蘇？！”頭頂上有人試圖把他快要僵直的身體掰開。

“不是的……”鳴人大口喘著氣，“佐助沒有死！他胸口還是熱的！我感覺得到！”

“但他已經沒有呼吸了！你這個瘋子！”陌生的聲音毫不留情地撞擊著他的鼓膜，“放開他的屍體！”

鳴人沒有鬆手，無神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佐助的麵孔，似乎想用目光把他盯活過來。

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他死了大家一起死不就好了？

我就可以到那個世界和他重逢了。

這個念頭如同脫韁的野馬瘋狂地在他頭腦裡馳騁，撕開了理智的柵欄，屬於尾獸的負麵情緒在身上直接炸開。

“鳴人。”錯亂和張惶間，鳴人意識到有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不是佐助想看到的結局。”

以後我沒時間沒精力控製九尾，你要學會一個人修行了。

“我……”鳴人愣愣地回應道，“我不能……讓佐助失望……”

我不能瘋，我不能隻顧著痛苦然後肆意妄為，我要活著，我要如他所願。這是他期待著我愛他的方式。

我要證明給他看，我不是無能的弱者，不是永遠隻能躲在他羽翼下的孩子，我是四代目火影的兒子，漩渦鳴人！我——我想要愛你，就絕對絕對不會放手！

“鳴人。”自來也接著取出了一張花紋繁複的卷軸，“這是臨走前綱手交給我的，她說，如果來不及趕過去，可以用這個卷軸把人封印在此時此刻的狀態。鳴人，你要不要……”

“要。仙人爺爺，封印吧。”他輕言軟語，“佐助還沒有死。我不能放棄，總有一天我會找到救他的辦法。”

他仰起頭，望向一片漆黑的天空：“為了那一天，我將付出我的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