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父親 像羽毛一樣。……(1 / 1)

像羽毛一樣。

在第一次使用九尾之力的時候,鳴人的精神就曾到過這樣的牢房。巨大的、一樣望不到頭的鐵珊欄,裡麵總是若有若無地發出凶獸的低吼。

我,是什麼?

直覺告訴他,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在內心世界看到這樣的龐然大物。是妖狐嗎?這就是我不得不麵臨如此悲涼命運的原因嗎?鳴人歪了歪腦袋,巨大的黑影一步步踱到他的麵前,尖尖的嘴巴,尖尖的耳朵,如同飄帶般的九條尾巴在無風的牢籠裡晃動。

“又想要力量了?”粗糲而陰沉的聲音從九尾嘴裡發出。

鳴人靜靜地望著它。我們是這麼近,又是這麼遠。好像我們曾經在久遠的曆史長河中見過彼此,好像……我曾經和誰一起坐在你的麵前。

“我不知道。”鳴人閉上眼,盤腿在牢籠前坐下,努力從捉摸不透的記憶裡去捕捉那一份熟悉,“我並不想迷戀力量,但是沒有力量我會失去一切。”

“小鬼,借口真多。”九尾打了個哈欠,“每個鎖住我的家夥都這麼說。人類總是充滿了正義,總是在做最正確的事情,我還以為你會有什麼不同呢,真是無聊的答案。”

“我知道你討厭我,也討厭人類。”鳴人睜開了眼睛,“我一直都感覺得到。”感覺到你的憤怒、你的委屈,你想要撕碎我這個牢籠,想要衝破這小小的軀殼,到那廣闊的世界一展身姿。

“那就給我自由吧,小子。”九尾居高臨下地說,“把你的一切都交給我,而我將代替你完成你的願望。告訴我你的願望。”

“我想要……”鳴人久久地凝望著牢籠上錯綜複雜的封印,“活著。”

我很累了,每時每刻都在和這樣的惡意鬥爭著,是睡著還是清醒都不得不始終麵對強大到足夠吞噬掉我的力量。我不討厭吵鬨,周圍有人的時候,我就不會那麼孤單,可是……自從開始了對尾獸力量運用的修行,我也同樣不得安寧。

每一次失控,每一次修行,我的身體總是再被這些過於野蠻又龐大的查克拉一次次撕碎,又一次次修複,仿佛鎖在懸崖之巔的普羅米修斯,忍受著永遠沒有儘頭的酷刑。我時不時想停下來,想著放棄大概也沒有什麼關係吧?既然已經做不了忍者,成不了火影了,對修煉這種事情隨便一點也無傷大雅吧?

可是佐助沒有停下來。有時候鳴人想要耳提麵命地朝他大吼,你才是笨蛋!你才是白癡!我的性命哪裡就那麼貴重了?哪裡就值得你不求回報地付出了?一次次進入我的精神世界,一次次幫我壓製著尾獸,不在消耗你的精神,你的力量嗎?

我受傷的時候你可以無微不至地照顧我,你受傷的時候我卻永遠會被你拒之門外。“小傷而已”“沒事的”“不用擔心”“沒關係”“我自己會解決的”……修煉的時候,你又在想著什麼呢?問鼎世界之巔的意義,又是什麼?

“因為不想要再體會一次無能為力了。”有一次佐助輕聲回答道,“而修煉,大概是為了避免這一點,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吧。”

騙子……我很少真正畏懼死亡。鳴人慢慢向著困住了九尾的巨大牢籠走去,隻是我想著,如果你死了,對我來說是足以壓垮我的悲傷。那麼,對你來說,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也會體驗到這樣的感情呢?

所以啊。為了不讓你傷心,我能不能永遠在這裡等待下去呢?

呲。清脆的紙條聲響起。啪塔,生鏽的鐵鎖應聲落下。滴答……滴答……滴答……熟悉而令人厭惡的滴水聲在空蕩蕩、黑茫茫的世界裡攀滿了他的四肢百骸。好像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好像我不再需要語言,不再需要感情。一切都是那麼輕鬆,這樣的感覺……真舒服啊……

精神陡然鬆弛而去,以至於他都沒有意識到偌大空曠的精神世界裡,他不再是獨自一人了。“鳴人。”強烈的白光下,有一個金色頭發的男人。意亂情迷的美夢,他陡然從中驚醒。

你是……誰?鳴人揉了揉眼睛,頭發的顏色、神情,臉上露出的表情、穿著的衣服製式。“四代目……火影?”

“其實也沒做多久啦。”波風水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雖然我倒是希望永遠不會因為九尾的封印被解開而見到你……沒想到已經過去這麼久了……鳴人,你今年幾歲了?”

“十……十六歲。”鳴人呆呆地小聲回答道,“還有兩個月就要滿十七歲了……”

“啊,要十七歲了啊。”水門微微笑起來,“對你來說,這大概是初次見麵吧,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鳴人愣愣地看著他。我的父親是四代目火影?是大英雄?是靠著自己贏得了所有人尊重和愛戴的、超厲害的角色?是……離我那麼遙遠的存在啊……

“對不起……爸爸……”鳴人微微低下頭,如同犯了錯的孩子,“我沒有……成為你期望的樣子……”

“奇怪咯。”水門歪著頭看他,“我好像沒有說自己的期望吧?”

“我……我沒有成為火影……”鳴人嗚嗚咽咽地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囁嚅著回答,“相反,我還加入了曉……我有什麼資格成為爸爸的孩子啊?我是火影想要剿滅的對象……是他們討厭的存在……而且,我沒有像爸爸一樣,討所有人的歡喜,連佐助也不願意留下來,而且——”

“佐助?是他嗎?”水門指向了鳴人的身後。

黑發少年在不遠的地方安靜地看著他。鳴人又一次揉了揉眼睛。神色、氣味、甚至在那裡站著的模樣,無時無刻不在昭示著,是我,如假包換的,我在這裡,鳴人。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鳴人的耳朵開始發燙,他有幾分害羞地扭過頭,“都不說一聲……我差點沒發現……”

“剛剛。”佐助回答完以後,往前走了一些。我剛進來的時候看到你哭的厲害,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我甚至再想……是不是看到我,想到我們之間的事,你就更傷心了呢?鳴人……我真的拿你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明明已經拚儘全力把你推開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卷入這些事情裡呢?

“看來,你有了不錯的朋友呢。”水門善意地向佐助打了個招呼,“能進入封印尾獸的這個位置,說明在宇智波一族裡,你也是相當厲害的年輕人了吧?”

這個……不清楚啊。佐助回想了一下,前一世……大概可以勝過哥哥?至於這一世,和族人的切磋更是少得可憐,厲不厲害他也不知道如何定義。

“至於成為孩子的資格嘛。”水門揉了揉鳴人毛絨絨的腦袋,“做子女是不需要資格的,非要說的話,也是當父母需要有資格才對吧?”

不需要資格嗎?鳴人似懂非懂地看著他。

“而且……”水門睜開眼,神情嚴肅了一些,認真地回答道,“為了我自己的感情,擅自把你拋下,獨留你一個人在這世間艱難求生的我,對你而言,實在是……算不上英雄。”

這是什麼意思——鳴人正要張嘴提問,卻聽到水門繼續開口:“既然我算不上稱職的父親,我又怎麼能把那些不合理的要求強加到你身上呢?為人父母者,既不曾為子女劈山開道,那麼唯有守著你的根,讓你不必瞻前顧後,能夠大膽向前看。”

我也是為了能幫上你的忙,才會義無反顧地使用忍術把自己和玖辛奈的靈魂強留下來,再一次見到你的。不過……水門望向了九尾七零八落的牢籠,眼下或許還是讓鳴人振作起來更緊迫一些,振作起來的話,說不定玖辛奈也就會出現了。

“外麵的戰況不好吧?”水門看向佐助,“九尾好像受到了什麼克製。”

“是一個帶著螺旋紋麵具的家夥。”佐助頭疼地回答,“那個混蛋試圖集齊九大尾獸獲得力量,如果鳴人繼續失控的話,九尾就要被他抽走了。而且,”這些東西目前也隻能算是他自己的推測,所以佐助停了一下,才接著說,“要封印九尾看起來隻是三代目的虛晃一槍,他真正要做的,大概是用屍鬼封儘徹底鎖住外道魔像,隻要九尾沒有被抽離成功——”

沒等他說完,就突如其來被甩出了鳴人的精神世界。該死!佐助這才意識到身處於戰鬥中心的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利劍徹底捅穿了,而臉上的麵具也因為尾獸查克拉的餘溫燒斷了棉線,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他用惟餘光感的眼睛環顧四周,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自己推斷了。三代目火影的屍鬼封儘正在起作用,而麵具男也忙著讓外道魔像離開這裡,九尾更是在掙紮中甩開了他的手。鳴人看起來也要回過神了,隻剩下……

強烈的悲涼感瞬間充斥了佐助的頭腦。從一開始,他就把那個人排除在了這場戰鬥之外。火影樓之外,是逐漸圍上來的宇智波警衛隊。而為首動刀的那個,正是宇智波富嶽本人。

接著是微弱又茫遠的吩咐聲:“木葉入侵者已控製,將他們押往暗部,聽候發落。”

隨著嗓口一陣鹹腥,勉強維持的意識驟然潰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