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
鳴人想要揉揉眼睛伸個懶腰,卻發現雙手雙腳都被牢牢地綁在了床上。他猛地一驚,瞬間清醒了過來:“佐助!”
“混蛋啊!到了這種地步你還是想丟下我!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沒有回應,寂靜的小屋裡隻能聽到脆脆的鳥鳴。鳴人胡亂地掙紮了一陣,卻隻覺得熱得難受,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問九尾借了查克拉擰斷了手腳的繩索,一骨碌爬起來。
怎麼回事?鳴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似乎那裡還帶有佐助的餘溫。他碰了碰屋子透明的玻璃罩:“啊呦。”硬邦邦的,這讓他想起來十年前被關在暗部見不到人的日子了。“佐助!你這個笨蛋!白癡!王八蛋!討厭鬼!”然後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可以用來罵人的話,補了一句,“吊車尾的。”
吊車尾的……這句話說出來以後,他沒來由地覺得鼻子一酸。真討厭……好像話到了嘴裡不像是辱罵,倒像是打情罵俏,生出了一種彆扭的嬌嗔。
“彆這樣啊……”鳴人輕聲嗚咽道,“我們應該是並肩作戰的……”
呆著是不可能乖乖呆著的,鳴人來回踱步,試圖找到一點能突破封印的東西。櫃子裡有佐助留下來的一件羽織,兩身曉袍,“青”字和“玄”字的戒指明明白白地擺在最上麵,鳴人踮起腳把自己平日裡的儲蓄罐找到,錢不太多,前些日子用了不少。
還翻到了一些修煉的卷軸,佐助甚至連紅繩啊、平安符這種東西全都丟在了屋子裡。他是怎麼離開的呢?鳴人對著一片空白的祈福牌發愣,他好像什麼都不求啊……
無處發泄的悲傷慢慢把他灌滿了,鳴人隻覺得強烈的溺水感支配著自己的身體。為什麼呢?明明我在你的記憶裡看到了那麼多和我在一起的願望、那麼多對未來的希望與憧憬,為什麼還要再一次把這些東西丟下呢?
他仰麵躺在了地板上,感受著徹骨的涼意從布料的縫隙間鑽入穴道軀殼,快要入冬了啊……鳴人漫無目的地想,不知道佐助走的時候穿了幾件衣服,他冷不冷?感覺腰間一涼,他不舒服地翻了個身,背對著大開的窗戶。
明知道他手裡握著火遁這一項取暖技能,鳴人卻開始無法自控地擔心起,萬花筒是不是會讓視力受損?雷遁燒得手疼不疼?就這麼把我拋下,一刀斬斷一團亂麻的感情,是因為……你也在難過嗎?
“哎呀呀~你這是在想什麼呢?”沙啞又跳脫的男聲從身後響起,“要不我們來聊聊吧,漩渦鳴人?”
“誰?”他下意識地分配了影分身,查克拉凝滯在小腹上蓄勢待發——
“好久不見嘛。”帶著螺旋紋麵具的男人笑了起來,“鳴人——不對,該叫你最後一位尾獸人柱力才對。”
“你想做什麼?”鳴人警惕地看著他,心臟砰砰直跳。我記得你,佐助記憶裡上一世就是你殺死了我,不……是你下了咒印,逼他親手殺了我。九尾紅色的查克拉迅速覆蓋了鳴人周身,猶如小獸般的低吼盤旋在他喉嚨裡。
“我當然……是來幫你的啦~”宇智波帶土笑著從窗台上跳下來,“還得感激一下我這位好下屬呢。”他指了指一旁似乎在狀況外神遊的卡卡西,“要不是你們把他帶回來,我也不好順著這條線索找到你們的居所——嘶,住得可真偏僻。”
“我不和陌生人講話。”鳴人挑了挑眉看他,“佐助說的。”
“哦豁,沒想到你還挺聽話的。”帶土若有所思地揉了揉下巴,“那你知不知道佐助去乾什麼了?”
咒誓啦、危險啦、意外啦……總之他永遠有原因。而我永遠被他排除在外,鳴人有點不快地想。“知道又怎麼樣?不知道又怎麼樣?”
“很不一樣哦。”帶土循循善誘地說,“他可是為了你去討公道了。”
“我有什麼公道可討的?”鳴人聽了直納悶,“我無權無勢又無親無故,若說哪個人欠我一點東西才奇怪吧我說?”
“他們在這裡欠你了。”帶土的手指對準了他的心臟,“你,漩渦鳴人,四代目火影之子,英雄之子啊……可惜,木葉沒給過你什麼優待,甚至多次試圖從你身上抽取尾獸,想要了你的命。還有把你身心都禁錮住的咒誓,難道你認為這些是你應得的嗎?”
“你說……我是四代目火影的孩子?”鳴人睜大了眼睛——我的父親是揚名立萬的大英雄?但是……但是我加入了曉,我殺死了無辜的弱者,我對抗了五國的忍者——我已經回不去了,我……我讓父親失望了……
“當然嘍,”帶土快樂地回答,“因為我和旗木卡卡西,可都是你父親的學生呢。”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鳴人一下子站了起來,“為什麼要在此時此刻告訴我這些,一定……一定還有彆的原因吧我說!”
“是啊……”帶土的思緒似乎飄到了久遠的過去,“我告訴你這些,是不希望你重蹈覆轍。”他略略彎腰,保持了直視鳴人的姿勢,“我也不希望你失去摯愛啊。”
“什……什麼意思?”鳴人的心被揪緊了,“摯愛……什麼的——我……我還沒有——”
“不,你有。”帶土慢條斯理地回答,“宇智波……佐助。你剛剛一定是因為他才露出那副痛苦不堪的樣子吧?”
鳴人呆呆地看著他。
“他要死了。”帶土用虛偽著悲傷的語氣感歎道,“打開了萬花筒寫輪眼的宇智波,如果過於濫用眼睛、依賴力量,消耗的可不僅僅是瞳力,還有生命力哦。”他快樂地看著鳴人的表情越來越空茫,“不如說……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他生命的倒計時。”
“不——不是的!”鳴人拚命搖頭,“你在說謊!我和他朝夕相處,我能感知到佐助的查克拉——他不可能就這麼死去!”
“哎呀,天真的孩子。”帶土半摘下螺旋紋麵具,露出半張麵目全非的臉上鮮紅的萬花筒寫輪眼,“你的直覺,和我身為一個宇智波的親身經曆,到底哪一個更有說服力呢?”
佐助怎麼會死?佐助怎麼可能死?佐助怎麼可以死?當年月讀的傷害造成的後果不可謂不嚴重,療傷的過程那麼漫長,我不是親眼看著他一步步走過來?佐助總是可以的——他已經那麼厲害了,怎麼可能遇到無法挽回的結果?
“寫輪眼啊……”帶土感慨道,“這是刻在我們宇智波血脈裡的詛咒,詛咒我們不斷失去,然後一無所有,總是會為了某一件無關緊要的事賭上性命。”
鳴人依然無知無覺地沉浸在噩夢般的消息裡。佐助是我的天、我的地,是我的畢生摯愛,是哪怕海枯石爛我都會認準他,始終如一的人。“他要是死了,”鳴人用低到幾乎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說道,“那我一定也是死了。”
他要是死了,一定是帶著我的魂一起去了。
“嘖嘖,怎麼悲觀成這樣了?”帶土揣摩地看著他,“這不是還沒有發生嗎?你還可以挽回呢,是多麼幸運。”
鳴人茫然地抬起頭。還有辦法?他的大腦好像已經因為巨大的悲傷完全停止了運轉,就這麼對帶土的誘導聽之任之。無論是什麼辦法,隻要能救佐助,我什麼都可以付出。
“阻止他繼續用眼睛和力量就好啦。”帶土快樂地說,“我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把你帶到他的身邊,代替他抵抗那些對手,不就行了?”
“我——”鳴人剛張開嘴,想起他們明明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佐助卻依然可以走得那麼絕。我越發不相信他需要我了……如果我這麼做了,他卻依然不需要我怎麼辦?不,我沒有時間為自己考慮,我隻有一味地行動,才有挽回他性命的可能。
“我還可以幫你解開咒誓,幫你找回完整的九尾之力。”帶土笑著輕而易舉地打破了木屋封印,“哎呀,說起來這些禁錮尾獸的辦法,還是我帶到曉的呢。”
鳴人無意識地微微向後一退,帶土則得寸進尺地靠近了他:“我隻有一個條件,殺死誌村團藏,銷毀木葉之根,就當是……為他當初對你四代目大人見死不救的懲罰。”
鳴人點了點頭,順從地聽憑帶土剝去他的衣衫,咬開食指的指肚,用鮮血從他心臟處的小小咒印向外畫出符咒,連帶著多年前被暗部解開的部分的四象封印也支離破碎。漫長、飄忽,似乎屬於他漩渦鳴人的一部分,也隨著咒誓的消散而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嶄新的、被灌注了九尾妖狐滔天怒意的軀殼。
在九尾失控的最後一刻,帶土發動了神威,隨著空間的扭曲,肆意瘋長的查克拉消失在古老而神秘的雨之國。
“走吧,回木葉,看一場好戲。”帶土說著,拉起了卡卡西的手。過了一會,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孩子般親了親他的嘴唇,然後抱起了兩眼空茫的男人,“幻術什麼的,就等一會兒再解開吧。我猜你會喜歡這個結局的,我說過,我會幫你複仇的,卡卡西。”
“當然,最重要的當然是月之眼的計劃。”帶土對著卡卡西莫名其妙地發笑,“殺死誌村團藏,然後從他手中奪得其餘八隻尾獸,十年了……外道魔像睡得夠久了。”
新世界,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