汩汩的鮮血從鼬的眼眶裡流下來,佐助見狀隻能強開寫輪眼抵抗——沒關係的——我成功過一次……不過是幻術而已,他默念著,像曾經在宇智波族地的對決一樣,一點一點,步步為營。所有操控的查克拉絲線被紛紛斬斷,半分鐘後,隨著寫輪眼的關閉,他氣喘籲籲地跌坐在地上,我又成功了!我破了你了!
“看來!這一次又是我贏了!哥哥!”佐助幾乎爬不起來了,但這不能讓他停止挑釁,“這就要把你逼到這一步了嗎?哈……那我不如實話告訴你!我今天就算是死在你麵前——都不會改變想法的!我一定會去找到鳴人!就算是屍體也要!”言罷他拔出了不知何時從鼬身邊偷走的短刀,抵在了自己的喉嚨上,“你不讓開的話!我就死在你麵前!”
鼬一言不發地爬了起來。這不可能……佐助愣愣地看著他,施展了一次月讀之後鼬需要緩衝的時間,現在他不可能第二次施展的!除非——
“月讀!”更強大的瞳力衝破了佐助的天靈蓋,這一次他搜腸刮肚也沒有找到抵抗的查克拉,隻能任由這樣的靈魂攻擊痛苦地蹂躪著他的精神。抽絲剝繭把把靈魂掰開、揉碎——把所有的恐懼和畏怯直白地呈現在了麵前。
可怕的、沾滿鮮血的夢境再一次在他麵前重現,隻是這一次的場景變成了他的自刎。他清晰地記得草薙劍劃破動脈的感受:疼痛、軟弱、愧疚、抒情……浪漫。和愛。
羞於啟齒的東西——不肯承認存在著的感情、超越了世俗界限的東西……純粹而微妙,曖昧且迷離。如同垂死的流螢,吞吐微光於寂寥的冬夜裡。他將這一切束之高閣,每一日虔誠地祈願——我所求寥寥,不過與你同生一條。
可惜命運並不允許我的貪婪,它奪走我的一切——我愛的、我依戀的,留戀和憧憬的。過去美好的幻夢,支離破碎的感情。如果不能守護我所珍視的東西,那麼留存與否又有何意義?
此時此刻,這樣的隱秘,他這些層層包裹著的真心,就這麼被無情地被月讀撕開了,讓他恍如從軟殼中剝離的雛鳥,突兀地裸露於現實的冷箭與泥濘,浸染了沉重軀殼的枷鎖與悲哀,振翅難起。
在若真若幻的夢境裡,隻要他自殺,那深入骨髓的傷口立刻會出現在鳴人身上;隻要他自儘,就可以看到鳴人在他懷裡停止了呼吸。回環往複的橋段一次次越發真實……再後來,他就快要難以分辨現實和虛幻了。超越了時間的界線,血腥的屠戮與悲劇,世紀般漫長。
“哈……哈……”佐助大口喘著氣,輕蔑地嘲笑著這一切的荒唐,怎麼可能——那家夥,不是才堪堪七歲,怎麼可能再一次如此喪命?假的吧?……絕對是假的——我才不承認……“是鼬嗎……哈哈……”他胡亂地自言自語,“就算我的手腳都動不了了——我也可以咬舌自儘,你知道嗎?!!哈哈哈哈哈——”
“你的眼睛……”茫遠的空間裡,是虛無縹緲的聲音,他隻得被迫惶然四顧,隻有如神明審判般的語調回環縈繞,“強大的能力……原來這雙萬花筒的能力是溝通生死、逆轉時空啊……”他和聲音的主人仿佛置身於空曠的峽穀,耳力所及,皆為和弦。
“溝通生死——生死——生死——”
“伊邪那岐——那岐——伊邪那美——那美——”
“彆說了!停下來!”他惶恐地嘶吼,仿佛可以聽到自己的靈魂在顫抖和哭泣。那聲音似乎並非旁人,而是自己的前生前世——如此真實,如此刻骨銘心。久遠的、神明般的能力,就要在這裡新生了嗎?不知道為何,這樣的念頭盤旋在他的腦海裡,似乎在渺遠的時空裡,他親自展開過這樣華貴的羽翼。
惶惶然間,他被拋擲入天堂,又被深埋於地獄。靈魂如同衝撞的肆水蔓延至軀殼皮囊。你以為……生死之事是如此輕易就可改寫的嗎?你以為……你回到的過去,是你曾經存在過的過去嗎?你以為……你改變眼前的一切就會改寫結局嗎?
一直以來堅定不移的信念,一直以來充滿鬥誌的想法,被這些念頭一遍一遍地洗刷打薄,他的羽翼就這麼皺巴巴地貼在海市蜃樓的表皮,輕輕一撕便零落成齏粉。我似乎從來沒有思考過,所謂重生,所謂再次相逢,是不是自始至終隻是一場美麗的幻夢?鳴人、鼬,我的族人,我的生命——存於此世的種種,都隻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
他莫名其妙地想起找不到源頭的句子。什麼是現實?什麼是虛幻?這雙眼睛——就算到修煉了極點——我真的可以看清嗎?還是說——我從來都隻是在,自欺欺人地沉迷於這樣過家家的遊戲裡?
快點醒來啊!快點醒來啊——如果就這樣醉死過去——那麼……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他扭過頭,天地仿佛驟染上了血紅,他看到自己高揚起手。麒麟。精準無誤地擊中了鳴人的心臟——你想要殺死他,一直以來,你都是這麼想的,不是嗎?
不……我不想。他無聲地搖頭。我——我就算曾經動過這樣的念頭,也不是……不是真的想要奪取他的生命,我隻是——
但是你想過。你放任自己的嫉妒潛滋暗長,你背棄兒時守護真情的諾言——你親手焚毀自己擁有的一切,你有什麼資格怨天尤人?
即使你如此醜陋不堪,鳴人依然要不顧一切地追逐你,落入森冷的圈套。對不起他的是你,戕害於他的也是你,雙手血腥的劊子手,你有什麼資格擁他入懷?為了再一次把他拋入地獄嗎?
我……他失卻了反駁的力量,我不會的……這一次,我一定不會……
是嗎?那麼三年來是誰把他當做希望?當做淨土?當做能讓你投身入黑暗,又能全須而退的太陽?你把這一切任性的私情強加於他身上,卻從不過問他的意見。你把他當成了什麼?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嗎?
昨日的太陽,早已親自死於你的手下。
如此軟弱又卑劣的你,有什麼資格得到救贖?
你不是鼬!你不可能是鼬!
我當然不是鼬。幻術的基底立身於你恐懼的溫床。我如此了解你……因為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們是不可分割的一個整體。
為什麼……
你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做不到。如此殘忍的現實,何必逼迫自己直麵它的鮮血淋漓?就算你一事無成,一切也不會變得更糟。不如隨我一起沉醉於此,不過是深淵而已,你這就怕了?退縮了?顫抖了?
安靜下來吧。傾聽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這無邊的寂靜裡深深地懺悔吧……作為對你的罪孽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