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背著一個時時需要注意情況的孩子,鼬一路上腳程並不快,等到了快正午的時候隻能在路邊隱蔽處停下來歇息。鼬在他跟前晃了晃手,沒反應,佐助還沒有恢複意識,帶的第一罐氧氣卻快要吸完了。
也隻有在這種時候,弟弟才會任由他處理身上的傷口。化膿的、發腫的,還有因為強效的肌肉鬆弛劑,身上各種各樣的液體一塌糊塗。
挑開內裡發膿的結痂,擠出膿血,鼬找到消毒的藥品,還有止血的藥物,綁緊繃帶,防止傷口裂開,所幸最嚴重的兩處因為昨天草草上過的藥不算太糟,身下這樣子穿什麼衣物都是白搭,他隻能胡亂在弟弟身上披了件自己的鬥篷,把他一整個遮蓋住,繼續趕路。
一直到天色漸黑,才終於到了最近的田之國國境。鼬雖然自認為不是太差的忍者,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要在驚醒木葉這隻獅子前,儘早離開。所以他選擇先抵達田之國,然後依次從霜之國、瀧之國、草之國繞到曉的本部雨之國。
雖然他對曉並非全身心信任,但眼下這種情況,找一個強有力的庇護所總比當流浪忍者來得安全,斟酌之後鼬決定自己先加入曉,等弟弟好轉起來再想以後的事情。
等月亮徹底升起來,鼬在田之國的溪流邊接水的時候,注意到弟弟的眼珠似乎轉了轉,他算了一下時間,將近十二個小時了,一部分藥效可能要過了。
“佐助。”鼬把他扶到靠在樹旁的位置,“聽得見我說話嗎?”
黑色的眸子無規則地來回滑落了一下。
“能動嗎?”鼬一邊替他揉搓僵硬的手指,一邊問。他在弟弟身上又檢查了一下,又過了將近一個小時,他才感覺到佐助的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
好像看到光了,他迷迷糊糊地想,這是什麼地方呢?樹林?剛剛是在哪裡呢?一點都想不起來了。佐助?好像有人在發這個音,什麼意思呢?是在叫我嗎?聲音好像在哪裡聽過……長期封閉的知覺在一點一點恢複,他好像重新認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
身邊那個人抬起了他的胳膊給他小腹的傷口換藥,背上不知道為什麼也有些疼,還有肩上,左手掌心纏了厚厚的繃帶,稍微能動一動的食指什麼也做不了。接著他意識到那個人抬起了他的腿,很奇怪,那東西好像不是長在自己身上的,虛浮地像是從哪個模特身上拆下來隨便粘在他身上的東西。
“佐助,疼你就動動手指。”那個人接著說道。
佐助……他回味著這個詞,漸漸清晰的腦子開始想起來了,我的名字,他遲鈍地想,我的名字是宇智波佐助。眼前這個人,是……宇智波……鼬。
宇智波……鼬。是什麼人?他想了一會,先記起來的詞是哥哥,然後是仇人。但是哥哥怎麼會是仇人呢?很難拚起來。然後腦子裡莫名其妙出現的詞是鳴人,聽起來像是什麼可以吃的東西,但似乎不僅僅是這樣。
剛想到這些他的精神就開始疲倦了,很奇怪,好像自己落在什麼柔軟的花瓣上,似乎長久以來不曾如此舒適過。
“佐助,彆睡。”鼬拍了拍他的臉,“要等藥物全排出去以後才能睡。”
他想使勁晃晃腦袋,但是一點都動不了,還是鼬把他抱在了懷裡,往他的嘴唇上沾了點水珠,又溫和地揉了揉太陽穴。眼睛……好像看得清楚一點了,佐助漫無目的地想,他好像對我挺好的,是可以信賴的人嗎?
他想要抬手摸摸他,但是就這麼輕輕一動,就好像皮膚開裂般生疼,他下意識咬了咬牙,顫顫道:“……疼。”
“彆動,這裡有傷口。”鼬按住他的手,身體不聽使喚的感覺好難受,佐助有點煩悶地想,好幾個地方都是又疼又癢,想抓但是又動不了。而且似乎喉嚨也罷了工,說一兩個詞都得緩個半天。
後半夜是鼬替佐助全身收拾好以後,半抱著他過去的。思緒隨著時間的流逝清明起來,佐助漸漸想起了自己,是從另一個遙遠的世界而來,經曆了無儘的孤獨與寂寞——不斷修煉、不斷挑戰,然後走到了兄弟相殘的末路。
哥哥,到底哪一個是你呢?此刻他的恨似乎落到了最深、最幽暗的角落。是溫柔的你,還是無情的你——到底哪一個你是虛假的?哪一個你是真實的?你是惡嗎?如果你是惡又為何要帶我至此?
等到太陽再次升起的時候,磨人的時刻終於度過了,佐助發覺自己的四肢雖然還不算完全恢複,但至少能活動了,他扶著樹乾慢慢從鼬身邊爬起來,剛剛升起的太陽照得他眼睛發疼發酸,他輕輕用手擋了擋,好快,好像又過了一天。
鳴人那家夥,在哪裡呢?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原本他是打算帶著鳴人離開的,現在自己卻已經出了木葉的國境……這算是什麼事?就算鳴人見不了他,他既然自己脫了身,就斷不能眼睜睜看著鳴人陷入在那樣的地獄裡。
沒錯……要回到木葉,找到能把鳴人救出來的同伴!
他走到溪邊,洗了把臉,映照著溪水。念道:“寫輪眼!”果然,查克拉封印解開以後,量還是沒受影響地增長了。萬花筒還是隻能當花架子,但三勾玉能開出來,雖然隻維持了短短的半分鐘。
“佐助。”鼬從樹叢中走出來,“你也醒了?”
不如說基本沒睡著。佐助沒有回答他,隻默默地盤算著自己的計劃。田之國是最近的,如果等到了霜之國就積重難返了。他打量著鼬,不知道現在手無寸鐵的偷襲能不能成功。
“啪”鼬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又恢複了低沉的嗓音:“殺氣,溢出來了。”
“哈,那就順便比試比試吧!”佐助揚起嘴角,鼬,這次我還是要贏你!
“你想乾什麼?”鼬把他的手扭送到身後,不過這次並沒有折斷腕骨。“我不會讓你回木葉的。”
“但我必須回去。”佐助微微低下頭,“我要把鳴人帶出來。”
“九尾……人柱力?”鼬驚訝地挑了挑眉,“你還是這麼不死心嗎?”這個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昨晚的那個人應該的確是弟弟,連撒嬌的尾音都一模一樣,但眼前這個人卻是疏遠的、依然對漩渦鳴人執著著。
“你回去被抓住還是會被處死的。”鼬警告道,“連我都不敢保證能全身而退的根部,你想劫走人柱力?”
“不用你管!”佐助咬了咬牙,但如果不去嘗試的話,那才是懦夫的行徑!
“看來你也不是什麼消息都知道。”鼬忽然把聲音降了一個調,湊在他耳邊道,“你可能要失望了,人柱力漩渦鳴人,在我把你帶出來前就已經被秘密處死了。”
“什麼?”佐助瞪大眼睛看著他,“這不可能——他明明已經答應誓言了——你們為什麼還要趕儘殺絕。”
“誓言而已。”鼬平靜地說,“那種東西,從來都是幌子。根和高層都不喜歡失控的力量,他們早晚會把人柱力換掉的。”
“不可能!”佐助大聲吼道,“我不相信!就算——就算他真的死了,沒見到他的屍體我也不會承認的!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看來你還是不願意相信我。”鼬歎了口氣,捏住了他的下巴,“那我隻好用寫輪眼來告訴你全貌了。”
普通的幻術當然是小菜一碟,佐助幾乎沒有被他製住一分鐘,他在原地擦掉了額角的汗珠,張揚而得逞地大笑:“哈哈,木葉第一幻術大師?鼬,你也不過如此!”
“我不會讓你走的。”傷害他的精神,沒準能讓你弟弟的靈魂鬆一口氣,鼬想起了在大蛇丸記憶裡看到的可能性。於是下定了決心,“月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