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森想，他一定是病急亂投醫，才會跟著萬鵬來到酒吧。
天剛擦黑，酒吧裡卻已經陸續進來了許多人。
音樂聲在耳邊炸響，舞池裡的燈光五光十色，男男女女儘情舞動著身姿，透出幾分醉生夢死的模樣。
周圍的卡座上有人纏繞在一起，旁若無人地擁吻。
“這就是你說的合法？”聽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裴森額頭的青筋直跳。
“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不算合法？沒想到你長成這樣，這方麵卻一竅不通”
裴森不欲與他多說，轉身就要離開。
“彆急著走”，看到裴森要離開，萬鵬拽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卡座上，“聽我說完”。
“你如果願意留下來工作，我每個月給你工資這個數”
“你在這裡，什麼都不用做，隻要把客人哄開心了就行”
“如果有其他的收入，我們三七分，你七我三，怎麼樣？”
說著，萬鵬朝裴森比了個數字。
“我沒興趣。”裴森冷冷道。他就不該相信眼前這個人。
說完，裴森站起身走出酒吧，所過之處，吸引了不少目光。
萬鵬沒有生氣，反而跟上了他。
“沒關係，如果你有需要，我這裡隨時歡迎。”
看著裴森出了店門後頭也不回地離開，萬鵬心裡有點可惜。
這個人，一定是招攬生意的好苗子。
夜已深，醫院裡裡外外仍舊人來人往，好不熱鬨。
裴森站在醫院樓下，抬頭望向爺爺的病房的窗戶。
窗戶裡麵透著燈，像一顆在夜空中發著微光的星星。
這顆星星，是他在這人世間的唯一至親，他不能讓它湮滅。
裴森靜悄悄地回到病房，坐到爺爺病床旁邊。
裴爺爺還沒有醒過來，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老人家做完手術後，形容枯槁，看起來又蒼老了不少。
病房裡落針可聞，裴森幾乎聽不見裴爺爺的呼吸聲。
他心慌了一瞬，把手放在爺爺的手腕上，感受著脈搏的跳動，終於漸漸壓下了心中的恐慌。
取而代之的卻是深深的無助。
他該怎麼辦？
裴森把頭輕輕地埋在裴爺爺的臂彎裡，閉上了眼睛。
“爺爺，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病房裡響起幾聲低低的啜泣聲，又過了半響，重新恢複了以往的寂靜。
深夜，裴森換衣服準備出門，從書包裡拿衣服的時候，卻不小心帶出了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窗外的月光照在地板上，他清楚地看見，地上躺著的是林汐送他的那隻呆頭鵝。
少女紅著臉送他禮物的音容猶在眼前。
裴森的動作頓住，愣怔地看著地上的呆頭鵝。它躺在地上，嘴巴微張，好像在控訴他的見死不救。
他的心忍不住往下墜。
不知過了多久，裴森僵硬地彎腰把它撿起。
手心裡的玩偶，呆萌又柔軟。
裴森起身，慌亂地把它塞回書包裡，轉身離開病房。沒走兩步，他又折返回來，把包裡的玩偶掛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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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做什麼？”
看到裴森去而複返，萬鵬倒是有些意料之中的欣喜。
他開出的價格，沒有人可以拒絕，更何況是一個急需用錢的人。
“會唱歌跳舞嗎？”萬鵬上下打量了一下裴森，不禁再次感歎他出色的外形。
眼前少年肩寬臀窄，身高腿長，一定能為他吸引大批顧客。
裴森沒有回答，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萬鵬。
“不會也沒關係，看見櫃子上那排酒了嗎？”萬鵬指了指吧台酒櫃裡最上方的一排酒，“你需要做的，就是把客人哄高興了，然後想辦法賣給他們”。
“你讓我陪酒？”裴森咬牙道。
“彆說的這麼難聽，放輕鬆”，萬鵬說完，看眼前人不為所動，也不強求，小聲吐槽道：“好吧，有人就吃你這款”。
裴森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強忍住不適開口：“上次說好的，我來這裡工作，你給我錢。”
“要多少？”
“二十萬”
“價格好說”，萬鵬拿出兩張合同，一份遞給裴森。接著，他又從錢包裡拿出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移到裴森麵前。
“卡裡有二十萬，和之前說好的一樣，不要利息，但你要在我店裡工作到還清為止”。
裴森拿起合同，仔細地看了看，酒吧的分成也清楚地寫在上麵，看起來沒有什麼漏洞。
“簽好合同，這個卡就屬於你了”。看到裴森猶豫，萬鵬適時出聲。
裴森慢慢摩挲著口袋裡放著的呆頭鵝，終於垂眸掩下眼睛裡的痛苦，低頭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力透紙背，字跡和以往一樣清雋。
看到裴森簽好合同，萬鵬招招手，一個穿著重金屬服飾的潮男走了過來，坐在裴森旁邊的沙發上。
“李勳，這是裴森，新來的員工，這幾天你帶他熟悉熟悉環境。”
“大哥放心，包在我身上。”
李勳轉過頭，朝裴森齜著大牙笑道：“走吧，我帶你四處轉轉。”
看著裴森沒有起身的意思，李勳收起了笑容，看向萬鵬。
萬鵬站起來拍拍裴森的肩膀：“去吧。記住，彆和錢過不去”
深夜，夜貓子們生活才剛剛開始。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音樂，舞池裡更是人滿為患。人們在舞池裡晃動著自己的身體，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卡座裡不乏李勳這樣的角色，他們和客人貼地極近，哄著客人賣櫃台裡價格昂貴的酒。
整個酒吧裡氣氛火熱，曖昧至極。
李勳帶著裴森逛了一圈，給他介紹了酒吧目前的設備和服務。
裴森卻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他左手緊緊握著口袋裡的玩偶，思緒淩亂。
看著裴森始終冷冰冰的模樣，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哥們，都來這工作了，你還裝什麼清高”。
裴森回神，腦海裡又響起萬鵬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
彆和錢過不去。
他鬆開抓著玩偶的手，學著李勳剛開始的模樣，對他展開一個大大的微笑：“勳哥，我沒有那意思，以後就麻煩你多多指教”。
“這還差不多”，李勳看著他這模樣，滿意道，“算你識趣”。
說罷，他轉身回吧台倒了兩杯酒，遞給裴森一杯。
“咱們哥倆喝一個，以後就是好哥們了，我先乾為敬”
裴森接過他手中的酒杯，一飲而儘。
苦酒滑入咽喉，裴森清楚地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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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汐坐在裴森家門口的石頭上。
太陽落山，天空中美麗的晚霞換成了月亮的柔光，林汐卻沒有心思欣賞。
她已經整整一周沒有找到裴森了。
軍訓回來，她找遍了裴森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沒有見到他。
她從裴森同學那裡打聽到，他一直沒去學校。連他每天去的便利店，都沒有開門營業。
她心裡的焦急慢慢地演變成了巨大的恐慌。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因為她重生回來，扇動了命運的翅膀，導致裴森提前簽了公司，進入了娛樂圈？
可就算他要簽經濟公司，至少也應該告訴她一聲吧。
正想著，林汐看到裴森的鄰居回來了。
是裴森工作的那家便利店的老板。
“爺爺您好，您還記得我嗎？我是裴森的同學”
老李停下來，看著眼前的小姑娘，覺得有些眼熟，過了一會，他終於想了起來。
“你就是上次來店裡找裴森的那個小姑娘吧？”
“是我。裴森他最近好幾天沒去學校了，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裴森最近在醫院照顧他爺爺。”談到裴森，老李歎了口氣。
他和裴森守了老裴三天，終於等到老裴醒了過來。
裴森不知道在哪湊的錢，不僅把他的錢還給了他，還把第二次手術的錢也付給了醫院，甚至還給老裴請了一個護工。
“醫院？裴爺爺發生什麼事了？”林汐急切地問道。
看著女孩臉上關心的表情不似作偽，老李跟她說道：“老裴出了車禍，裴森最近一直在醫院忙裡忙外，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合過眼了”。
“爺爺，那您知道裴森在哪個醫院嗎？”
“在中心醫院住院部2樓，你和他是同學，他狀態不好，你去了記得關心一下他。”
林汐買了花和水果，打車前往中心醫院。
等她到的時候，天空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她找到住院部2樓，向護士詢問了裴爺爺的房間號。
來到病房，卻沒有看到裴森。隻看到一個老人靠在床上半躺著，身上各處都纏繞著紗布。旁邊有一個護工正在收拾碗筷。
林汐進去敲敲門：“請問裴爺爺在這個病房嗎?”
看到林汐進來床上的人對她笑了笑：“進來吧，小姑娘，你找我有什麼事？”
“裴爺爺你好，我是裴森的同學，聽說您住院了，我來看看您”。林汐走進門，把果籃和花放到裴爺爺的床頭，對他甜甜道。
“多謝你了小姑娘，裴森現在出去了，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回來。”
“沒事的爺爺，我就是來看望一下您”
裴爺爺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滿心歡喜。這可能就是自己孫子這段時間變化這麼大的原因。
裴森以為他不知道，可裴森的變化他全都看在眼裡。
“爺爺，裴森是去工作了嗎？”
“這孩子最近不知道在乾什麼，一到晚上就不見人影，問他他也不願意說”，裴爺爺歎了口氣，“是我拖累他了，他本可以好好讀書，現在卻要不分晝夜地為我賺錢。”
“爺爺，您千萬彆這麼說，隻有您好好的，裴森才會開心。”
“姑娘，麻煩你幫我看著他，我擔心這孩子為了我誤入歧途。”
裴爺爺知道自己這兩場手術價格不菲，他不知道裴森從哪借來的錢。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怎麼問他都不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