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紀棠怔了一瞬,用沒受傷的……(1 / 1)

紀棠怔了一瞬,用沒受傷的那一隻手拍著額頭,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想起來了,是那日你我在涼亭偶會,我開解你說,短短人生,不過幾十年時光,要你休要太在意旁人眼光,自己過得開心才最要緊。”

明梧靜靜聽她說完,眼裡的陰鬱愈來愈重,聲色低沉:“這番話是你同我在街上遊玩時候說的。一月二十八那天傍晚,你看著柳樹上新發的嫩芽,說自己最喜歡春天,因為春天要到了,心情格外得好,你還說要在起風的時候,和我去放風箏。”

紀棠從他的話裡聽出了幾分委屈,內心竟生出些許隱秘的快感,她忍不住逗弄他,“如果我說,自己真不記得了,你會怎樣?”

明梧霍然起身,背對紀棠,“你不記得就算了。放風箏而已,和誰不可以呢。”啪的一聲,他手裡的藥碗被扣在桌子上,湯匙和碗麵碰撞,響聲不止。“好好休息吧。”撂下這句話,他就大步流星向屋外走去。

貓在門外聽牆角的玄鈺忙和小香闖進來,攔住明梧,“哥,雞湯好了。”

明梧皺眉,這一月來,自己妹妹總是來得及時去得及時,此前他欣喜的同時也有一些無奈,此番卻頗為厭煩。他按了按額角,“不錯,那你自己進去吧。”

玄鈺聽他特意在“自己”二字上加重音量,看他麵色疲憊,用餘光斜了眼紀棠,盤算他們是不是吵架了。

紀棠朝她一笑,無所謂地鬆鬆肩膀,但貌似扯住了傷口,疼得她直咧嘴,十分滑稽。玄鈺沒忍住,“噗嗤”笑出來聲。

明梧聽到紀棠倒吸涼氣的聲音,擔憂地回過身,走出半步,卻又停在原地。

玄鈺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到床邊。

紀棠的額頭上冒出了細小的汗珠,緩了一會兒,才道:“動作大了些,弄到胳膊了。”

明梧責怪道:“受傷了還不知道穩重一些,冒冒失失的,當心再弄出彆的病來。”他細看紀棠胳膊上的繃帶,見並沒有滲出血跡,心裡還是不安,問她:“可疼得厲害?”

玄鈺掃了一眼邊上的繡墩,一屁股坐了上去,“哥,這次可就要怪你了,你頭也不回是走得倒是瀟灑,人家可還舍不得你呢,著急要去追你,都忘記自己還有傷在身。”

看紀棠點頭,明梧一掃方才的不快,心想紀棠才受傷,這裡疼那裡痛,暫時不記得一些事情不能怪她。她正該少分心思,好好靜養才是。

紀棠笑問:“你很喜歡放風箏嗎?”

明梧道:“如果是和時飛一起,那還是算了。”

紀棠會心一笑,追問:“那和我一起呢?”

玄鈺拍掉衣服上的灰塵,插話道:“哥,你和時飛哥哥是吵架了嗎?我記得你之前最喜歡和他一起玩,不過那時候你們還小,現在兩個大男人去放風箏確實引人誤會。”她笑了一笑,意有所指,“更何況,他現在有人要陪,哪裡還會搭理你這個閒人?”

玄鈺口中時飛要陪伴的人正是薑曉芙,紀棠耳聞這一月來,他們關係緊密了許多,常常結伴出遊。記得花燈會時,薑曉芙的一雙眼睛還在沈叔燁身上,短短一個月而已,她便移情時飛了?

紀棠隻驚異了片刻,想到自己曾為了一個眼神就喜歡上一個人,如此和薑曉芙相較,這件事情就不算奇怪。又見明梧眼神變了變,玄鈺也笑得一臉神秘,猜測他們必然知道其中緣由,於是問道:“時飛乾了什麼讓他心願得償?”

明梧垂眸,回避紀棠目光,緘默不語。

玄鈺揚起眉頭,滿臉不在乎,“時飛哥哥相貌端正,家裡也不錯,更重要的是對薑姐姐一心一意,非她不可。薑姐姐不選他,剩下能選的也未必能比他好。如此考量,自然就從了唄。”

紀棠道:“按照你的話說,她未必真喜歡時飛?”

玄鈺道:“喜歡不喜歡也許重要,但比起活下去,就一點不重要了。”

紀棠想起薑曉芙矜貴的神情,疑惑道:“怎麼說這樣的話?她父親在京城當官,或許職位不高,但薑曉芙還不至於為吃飯發愁啊。”

玄鈺笑道:“我隻是有感而發,未必是說薑姐姐啊。”

紀棠卻覺得這裡麵不簡單,玄鈺一定是知道了什麼。她打了哈欠,對明梧說:“我有些累了,想睡會兒。”

明梧點頭,“既然如此,那你好好休息。”

玄鈺仍然坐著,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明梧輕拍她的肩,提醒道:“該走了。”

玄鈺抬臉看他,“芳慧姐姐的雞湯還沒喝呢,端都端來了,涼了可不好,正巧我還有些話要和她說,她喝完湯,我的話也就說完了。哥,你自己先回去吧。”她含笑調侃道:“還是你要親自喂芳慧姐姐喝,才放心?”

明梧見紀棠同意,也就沒有阻止玄鈺,在她麵門上輕輕一彈,“姑娘家家的,一些話要少說,知不知道?”

玄鈺輕笑,點頭說好。

明梧一走,玄鈺叫小香把雞湯端來後,就讓她出去時候不要忘記帶住門。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起來,隻有紀棠和玄鈺兩人。

紀棠等不及地問道:“薑曉芙家裡出來什麼事情?快把你查到的告訴我。”

玄鈺不接話茬,端起雞湯。放了許久,湯已經不燙,她也不吹,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玄鈺吃得香甜,紀棠也覺得饑餓,咽了口水,還是告訴自己正事要緊,又將之前的問題說了一遍。

雞湯少了大半,碗裡的雞肉和香菇露了出來。玄鈺一抹嘴,讚道:“不愧是今早才殺的雞子,燉出的湯就是鮮香!”她把碗遞到紀棠眼前,“裡麵的香菇又滑又嫩,浸滿肉湯,還不用吐骨,主上何不嘗嘗?”

紀棠對伏小做低信手拈來,見玄鈺顧左言他,立即低聲下氣求道:“多謝小仙君美意,隻是我胳膊傷了,沒有人的幫助,乾什麼都不方便。授人魚不如授人以漁,你行行好,用法術治好我,好不好?”

玄鈺低頭,往地上吐了兩塊雞骨,“看樣子,太子殿下已經被主上玩弄在股掌之中。”

紀棠故作謙虛道:“哪裡,哪裡。”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玄鈺道:“不過主上,你這次的苦肉計可做得太粗糙了,事先都不做個腳下一滑的樣子,就愣生生往下跳。當時太子殿下也慌了神,他八成沒注意到這麼大的破綻,但薑曉芙一定是看見了,我見她怔了一下,而後就微笑起來。那笑我能記一輩子,又刻薄又陰毒,要不是知道她是個凡人,我還以為是她乾的呢。”

紀棠疑:“不是你嗎?”

紀棠當時覺得大功告成,心裡喜悅,便走過去,想攜了玄鈺的手一起從後麵的緩坡下去,手正要伸出去的時候,驀然兩眼一黑,回過神來,隻感覺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背部被樹枝劃拉得生疼。在一聲巨響後,就看見明梧的憂慮的臉。

她一直以為是玄鈺所為,所以對自己突然掉落一點兒不覺得奇怪,隻是生氣她事前不告訴自己一下,自己有了心理準備,也不至於在明梧麵前哭叫過於大聲。

如今仔細回想那日,自己一來不會無緣無故突然落下,二來桂樹亭亭如蓋,落在上麵不算稀奇,可那海桐距離大石有半丈遠,絕不可能最後掛在它身上。

不是玄鈺的話,會是誰呢……

已是初春,屋裡早已撤去火爐,天氣溫暖,紀棠卻冷得脊背發涼。

玄鈺道:“彆自己嚇唬自己了,說不定是汀姚呢?她看主上壞她好事,所以讓你受點皮肉之苦。這些事情無憑無據,即便我們猜到是她,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紀棠喃喃道:“此時,我隻盼真是她乾的。”

玄鈺擺擺手,不耐煩道:“管他是誰呢?還能真要了主上你這個戰神之女的命不成嗎?”

紀棠淡淡笑著,沒有應聲。

玄鈺道:“太子殿下雖然比碧靈多說些話,可在感情上一樣是個啞巴。若不是這次,我還不知道他對你如此在乎,也算因禍得福了。”

他的話都在眼裡,這樣想著,紀棠心口的裂紋便隱藏在甜蜜之下,嘴角勾起真正的笑。

玄鈺笑道:“不過太子殿下這麼大的人了,卻是個小肚雞腸的,因為沒記住幾句話,就和人置氣。真幼稚。”話又一挑,“主上,你怕不怕回到天庭後,他發現你作弄他,找你算賬?”

紀棠硬氣道:“他還能要了戰神之女的命不成?”一拍胸脯,大言不慚;“我當然不怕!”

玄鈺笑出聲來,“太子殿下和上官淮柔對彼此無意,可惜雙方父母還是竭力撮合,也許太子殿下會假意說喜歡上了你,憑著這個理由和孔雀王族退婚。”

紀棠道:“看在他和叔燁長著同樣一張臉的份上,被他利用一下,也沒什麼關係。”

玄鈺笑,“其實更有可能的是太子殿下恢複真身後,還喜歡主上,主上的身份不必孔雀王族那位的遜色,與太子殿下一樣門當戶對。”

紀棠的心刺痛一下,她麵不改色:“他不會知道我是誰,就算回去之後還喜歡,那喜歡的也隻是孫芳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