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禮物(1 / 1)

明梧道:“你既然要帶她玩,怎麼不去孫家接她?她一下馬車,就不知道去了哪裡。”

時飛先是一驚,而後皺眉,焦急道:“她現在一個人?”見明梧點頭,時飛更加緊張:“你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呢?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明梧道:“大街上都是人,能有什麼事?就是有膽大的人販子敢行凶,薑曉芙憑借她自己的機敏,說不準還將他誆騙倒賣了呢?”

時飛眉頭緊鎖,心裡還是不安。

明梧道:“我娘之前在路上碰見了她,你四處晃晃,要是有緣分,你也能遇見。”

時飛低下頭,好像傷心了一般,喃喃道:“緣分嘛……”

時如意見他這般,給了他一記爆栗,大聲道:“你這雙眼睛真是白長了!”

時飛揉著腦袋,不解抬眸,時如意指著一處攤子後,道:“你看那是不是你的曉芙妹妹?”

牆那角露出的衣角,不是薑曉芙還能是誰?

薑曉芙見被人認出,婷婷嫋嫋地走出來,一邊走一邊笑道:“阿飛,你捉弄叔燁的時候,可想到我會在你後麵?”

薑曉芙手裡搓弄著一朵黃色絹花,這花原本的位置上,另彆了朵大紅色牡丹樣式的花朵。她膚色很細白,眉眼又周正,此刻更是人比花嬌,風情萬種。莫說愛慕她的時飛看傻了眼,路上男子在她走過身邊後,都會盯著她的背影入神。

時如意嫌棄時飛的丟人樣子,在他的手臂上一擰,低聲道:“人家問你話呢!快說話啊!”

時飛宛如大夢初醒,回過神後,還有些恍惚,支支吾吾了一會兒,詞不成句。

時如意瞪了他一眼,一擺袖子,大步離開。

薑曉芙嗤嗤笑著。

時飛聽著心愛女子銀鈴般的笑聲,更加不好意思,臉色紅得像夏日傍晚的火燒雲。

明梧知他看著雖然窘迫,實際卻樂在其中,出言說要去找紀棠。

時飛朝他感激一笑,正要約薑曉芙同看花燈。

薑曉芙卻先開口道:“叔燁,今日你逛儘興了沒?”像是怕明梧的回答不如自己心意,她急道:“我可不管你逛沒逛好,我是累得很,我要家去躺會兒。”

時飛聽著她的嬌嗔,心都快酥了。雖遺憾不能和薑曉芙同遊,但他打聽過,她會在林州久住,以後還有的是機會。時飛道:“曉芙妹妹既然累了,早點歇著也好。”說完,就把手裡提著的糕點遞向薑曉芙,道:“我知道你家在越地,這是買的香酥閣點心,你吃了,或許可以緩解思鄉之情。”

薑曉芙沉默了一會兒,始終沒有接過時飛的東西。

時飛見她笑顏消失,一時手足無措,不知道自己哪裡冒犯到她,隻顧著琢磨薑曉芙的心思,手臂酸麻,都忘了放下來。

最終是明梧接過糕點,為時飛找補道:“越地距林州八百裡遠,時飛之前從未去過,為了你,他才去的。”

明梧的話簡單而又直白。薑曉芙聽後,沒有感動,反而冷笑道:“我家同香酥閣隻二裡路,我爹娘時不時就買給我吃,我實在是吃膩了。”她頓了頓,又道:“而且,香酥閣的糕點以酥脆聞名,在出鍋後半個時辰裡吃,口感最佳,過了時間,便又油又膩。阿飛,你這個買了放了許多時間吧,已經不能入口了。”

薑曉芙說一句,時飛就點一次頭。最後聽到她的嗬斥,忙把明梧手裡的糕點奪過來,一臉愧疚地對薑曉芙道:“對不住,曉芙妹妹,我不知道這裡麵有這麼多講究,是我莽撞了……”

薑曉芙不等時飛的話說完,就出言打斷:“更何況,你這根本就不是香酥閣的東西。”她看著時飛手裡的油布袋子,很不屑道:“香酥閣包糕點必用紅繩綁著,打死結,每次吃時,需用剪刀剪開繩子。你這卻是黃繩活結。”

時飛從小就比同齡人壯實,他打架心黑手毒,誰也不敢欺負他,在時家同樣無法無天,年歲大了起來,脾氣才略收斂些。若不是有薑曉芙,誰敢相信那個霸王似的人物此時竟然會像一個犯了大錯的孩子?

明梧不忍心時飛的心意被辜負,又氣惱薑曉芙莫名其妙發脾氣。他冷聲道:“時飛不懂,買錯了就買錯了,沒花薑小姐一分錢,薑小姐也沒有因此吃壞肚子,你不必這樣疾言厲色,給我們甩臉子看。”

薑曉芙連連冷笑,看向明梧,眼神和語氣都結了冰霜,“他若不懂,就不要買。若要買,就一定要正正好好!我爹外出給我買東西,從沒有出錯過!”刹那間,一滴淚從薑曉芙眼眶裡滑落。薑曉芙自己也沒有預料到,她急急低下頭,掩飾自己的表情,往紀棠的方向跑去。

時飛要去追她,剛抬起腳,又放了下來。

明梧勾住時飛的背,安慰他道:“也許這糕點讓她想父母了,不是針對你。”

時飛勉強笑了笑,內心不住懊惱。自己買糕點費點力氣不算什麼,可惜不僅沒讓曉芙妹妹開心一些,反而還掃了她的興,讓她傷心落淚。他捏緊拳頭,告誡自己下次一定要考慮周全,讓曉芙妹妹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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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曉芙吸了吸鼻子,快步來到來到紀棠身邊。

紀棠遠看見她還有明梧同一個瘦高的男子說話,後來見薑曉芙走開,那男子一直望著薑曉芙的背影。紀棠感歎:生的美就是討人喜歡啊。

薑曉芙道:“你還記得馬車停靠在哪裡嗎?我想回去了。”

紀棠道:“你會駕馬車嗎?”

薑曉芙搖頭。

紀棠道:“那就是了。我也不會駕車,我們去叫沈少爺,讓他送我們回去。”

薑曉芙跺腳,道:“我不要他們,我自己回去!”說著,就不管不顧往前走去。

紀棠忙拉住她:“這裡到家又不近,你要真走回去,腳上磨出了泡,自己受罪,你這繡花鞋子,也肯定難逃一劫。”

薑曉芙甩開紀棠的手,冷笑道:“腳長在我身上,疼也是我自己疼,用不著你管!一雙鞋子而已,堂堂薑家大小姐還會在乎?”

紀棠被她氣笑,此時撒潑的薑曉芙比之皮笑肉不笑的那個她更像個人。紀棠含笑調侃:“你喝酒了嗎?醒著的薑大小姐可不會這樣。還是,你叫鬼上身了?”

她們說話間,明梧已走到近旁,他身後還跟著個一臉麻子的小斯。明梧把盛了紅豆湯的竹筒給紀棠,帶著歉意道:“久等了吧。”

紀棠笑著搖頭,喝了口紅豆湯,軟糯的紅豆和溫熱的湯水讓她很舒服受用。她說口乾,原不過是支開明梧的借口。而今覺得即便汀姚不出現,自己也要去喝一碗。

明梧一來,薑曉芙就彆過頭去,不發一言。

明梧道:“時飛姐姐把她的馬車讓你們乘,算是為她弟弟得罪薑小姐的賠罪。”

薑曉芙暗笑這破綻百出的說辭。明梧說完話,那麻臉小斯就做了個請的姿勢。薑曉芙也不推辭,直接跟著那小斯走了。

紀棠問:“你怎麼回去?”

明梧道:“我坐自家的車。孫家那輛車,也會讓人駕回去的,你不必擔心。”

紀棠笑:“你想的真周到。”

明梧也笑了,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個小袋子,放到紀棠手裡,“這是我娘給你的。”

紀棠打開袋子一看,裡麵是一袋碎銀子。

明梧道:“我娘本想給你送幾件新衣裳,但沒問過你的尺寸,也不知道你喜歡的花樣材質,所以讓你自己去弄。”

紀棠露出感激的微笑,她是神仙的時候,不覺得銀子有多重要,口袋裡空了,隨地找塊石頭,手一點,就能變成銀子花出去。成了凡人,法力被封,才知道銀子真是個好東西,到哪裡都用的上,偏偏她沒有了。

紀棠和明梧揮手告彆後,就去追薑曉芙。

薑曉芙聽到後麵跑來的腳步聲音,明白是紀棠跟來,於是停住腳步,等紀棠走到身邊,挽住了她的手臂。

紀棠很是意外,才一個時辰沒見麵,薑曉芙這是怎麼了?不過紀棠沒有身子僵硬不知所措,也沒有推開薑曉芙的想法,她很順從地和她貼在一起。薑曉芙身上少女的香氣若有若無,紀棠有些醉了。

薑曉芙絕對算是溫婉美人那一卦的長相,但凡她說活如她的外貌一樣,沒有那些彎彎繞繞,紀棠一定極願意親近她。

紀棠耳聞上官淮柔是孔雀王族第一美人,她沒有親眼見過她,想到沈叔燁和明梧無甚差彆,算來上官淮柔和孫姝婉應該也大差不差。

孫姝婉是小巧的瓜子臉龐,唇紅齒白,宛如春日裡的桃花。這樣一張臉,不可謂不美,若是被稱作孔雀王族第一絕色,卻有誇大其詞的嫌疑。因為在紀棠心裡,像杜鵑一樣豔麗出眾的薑曉芙,已經把孫姝婉比了下去。

二人上了時家馬車,這馬車不出所料比孫家為紀棠準備的好許多,車廂寬大整潔,座位上放著貼花坐墊和用來蓋腿防寒的毯子。

薑曉芙落座,注意到沈夫人給紀棠的錢袋,她親手掂量了會兒,道:“這回沈夫人給你的可比往日裡多。”她將袋子還給紀棠,指著手腕上的翡翠鐲子,道:“不過銀錢隻能用於驅使旁人,而首飾卻可以讓彆人看得起你。”

紀棠本以為薑曉芙這是在炫耀自己的好出身,偏過頭去,吐了吐舌頭,心想:她又變回了老樣子。對她的話很不以為然。

薑曉芙把鐲子褪下來,遞到紀棠手裡。

紀棠不解地看著她。

薑曉芙一笑:“年下過節,就算是我這個當姐姐的送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