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期間,胡建月隱隱聽到廖春華的咒罵聲。
娘兒倆一碰麵就掐上了?
要不要進去幫小青?
胡建月走到門前,又站住。
她不會打架,連揪頭發的技巧都不懂得,趕過去也是添亂。
——好吧,這隻是她給自己找的理由。喬若說她慫,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不攤上她恨不得一死了之的事,真拿不出勇氣。
可也不能一直這樣,萬一以後好端端地被人找茬打架呢?
胡建月正給自己打氣的時候,薛青鐵青著臉走出來,見到對方,拽住人就走,“找房子去。”
胡建月踉蹌著跟著走了一段,關切地問:“有沒有挨打?”
“沒有。”薛青說,“她罵我就那些話,這回我也把她氣夠嗆。”情緒緩和下來,步調也放緩許多。
“是不是不同意你租房住?”
“狗他媽屁!一聽說我要租房就想到了錢,懷疑我跟我爸要錢了。”薛青閉了閉眼,不輕不重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又說臟話了。”這毛病她想改掉,不光是喬若數落過的那些話,在外麵也發現,動不動罵街真挺招人煩的。
胡建月笑著攜了她的手,“慢慢來,你這不是正生氣呢嘛。”
薛青扯出一抹笑,“忒氣人。我跟我哥借了三千,寫過欠條的,出門前還把我爸給我的那對兒金鐲子賣了,我當然不缺錢,但也就這些。”
胡建月張大了嘴,“前兩年你要死要活地跟你爸要的那對兒金鐲子?賣了?”
“是啊,賣了也不心疼。他憑什麼隻沒完沒了地給我哥錢,輪到我就總是百八十地打發?”
胡建月服氣了,下一刻又開始替對方生氣,“你跟薛盼拿錢,他還讓你寫欠條?是不是人啊他?當做替你們爸媽分給你點兒錢不行嗎?”
“寫就寫,反正寫了也不還。”薛青說到這兒,忽地笑了,“他以前不這樣,這次其實是被喬若鬨魔怔了,說什麼也得學那個女魔頭,得養成給人錄音、讓人寫字據的習慣。”
胡建月笑出來。
兩人笑了一陣,手拉手一起去找房子。
胡建月的門臉兒房已經騰出來了,其實住人沒問題,但缺東少西的,衣櫃、廚具等等一概欠奉,薛青再受親媽的氣,也是在富裕的環境裡長大,絕對住不了。
在門臉兒房附近來回打聽了一陣,記下幾處出租房的地址,從近到遠,一路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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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瑩瑩這些日子,一天比一天焦慮。
薛家人被攆出家、喬若給喬家使絆子就不說了,是小說裡根本沒有的事,耿大軍的事倒是有,卻要在幾年之後才發生……
以前還能寬慰自己,都是無聊的不值得寫到小說裡的事,所以她不知道、沒防備,現在卻不得不承認:劇情真的亂套了,而且亂到了她根本扭轉不回來的地步。
那麼,造成這一切的到底是誰?喬若,還是有人暗中幫助喬若?
那筆驚人的財富,她能得手麼?
薛盼也實在廢物得可以,都到這地步了,怎麼還不跟喬若離婚?隻要他們離婚,她捎帶著提醒一句,喬若名下的房產就會曝光。
得見見薛盼,看他和他媽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午休時間,仝瑩瑩打車去了柳葉胡同,打聽之下,走進薛家母子現居的院落。
廖春華在做午飯。
她真快被薛青氣瘋了,根本沒胃口,但兒子不能不吃飯。
聽到有人在院中問薛盼在不在家,扔下手邊的蔬菜迎出去,心裡其實很不耐煩。態度不冷不熱,已經是她能做到的極限,“有什麼事?小青現在不跟我們一起住。”
仝瑩瑩掛上和煦的笑,“阿姨,我不是來找小青的,來看看您和薛盼。”
“我正做飯呢,大盼不舒服,在休息。”
“沒事,您忙您的,我給您打下手。”
廖春華無所謂,轉身回了廚房。
仝瑩瑩洗淨手,幫著擇菜時,說起母子兩個的近況:“怎麼住到這兒了呢?實在住不到一起,也應該是喬若搬出來。”
廖春華立馬想起照片的事,心裡把喬若罵得再狠,嘴裡也不敢說,“我們惹不起她,隻能躲著。”
“怎麼會這樣?”仝瑩瑩滿臉真誠,“阿姨,你家現在這種情況,連我這個外人都看不下去,要我說,既然實在過不到一起,離了算了,薛盼哥正年輕,什麼樣的找不到?乾嘛非跟喬若較勁呢?她親媽的工作都被她搞黃了,對彆人肯定就更——”
廖春華心說這還用你說?喬若不是不肯離麼?其實要是換了她,也鐵定不願意離,舒舒服服住著二層小樓、拿著錢、開著車、被人伺候著——多少人做夢都想過的日子。
“你們要是有苦難,比如找律師什麼的,我可以幫你們。”仝瑩瑩進一步勸說,“現在這樣,耽誤雙方的時間,又影響名聲,何苦來的?我知道一位律師……”
廖春華滿腹的憋屈不能說,已不耐煩到了極點,冷聲打斷:“你知道誰都沒用,戶口本、結婚證在喬若手裡,乾什麼不用戶口本?”
“那也沒事啊,”仝瑩瑩不知就裡,笑說,“找個借口拿回來不就得了?你們要是懶得見她,我幫你們找她拿回來。”
“是大盼主動讓喬若收著的,他到底想不想離,誰說得準?得了,我們家的事兒你就彆瞎操心了。”廖春華耐心告儘,“沒彆的事你就走吧,我給大盼做好飯得出門,他不定什麼時候才醒,找他有事打電話到廠裡。”
仝瑩瑩猶如冷水澆頭,被打擊得不輕,壓著火氣起身,說了聲“那我走了”,快步離開。
現在該怎麼辦?怎麼辦!?
心急到了極點,仝瑩瑩的腦筋就沒辦法隻往正道上轉了。
片刻後,她停下腳步。
一般人拒絕泄露他人房產信息,但是,非常缺錢的人呢?
再怎麼樣,她用父母的情麵,借到萬兒八千並不難,這樣的一筆錢,對於有切實的難處的人來說,誘惑可不是一般的大。
至於怎樣找那樣的人,也容易,要麼她找人套話,要麼雇一兩個人留心觀察打聽。
除了這條路,真的再沒彆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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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七點多鐘,喬若和蔣奕回到市裡。
這次可是滿載而歸,車上有大罐小罐類型不同的辣椒肉醬、辣椒菌類醬,花生、馬牙棗、鮮辣椒各兩袋,一百來個柴雞蛋。
“感覺像是去打劫了怎麼辦?”喬若說。
“你是田大爺的徒弟,他給你東西多正常。”蔣奕笑笑的。
“我這徒弟,每次去也就學一兩個小時。”
“你要是不幫著大娘,那些活兒就是他的。”蔣奕打趣她,“雖然你善良的時候少見,但也要適度。”
喬若一樂,“房子蓋好之後,我每年農忙的時候都過去住著就是了,幫大爺大娘乾活兒。”
“我要是跟過來湊熱鬨,需要交多少房租?”
喬若毫不猶豫,“每天給我和大爺大娘做飯,我給你工資。”午間的蔥爆羊肉、羊肚菌燉雞,晚間的火鍋,實在是美味得過分。
蔣奕笑出來,“兩兩扯平。”停了停,又說,“隻管去家屬院,我到適合的路段下車。”
不少食物她寶貝得很,一定會留下一部分獨享。她性子很獨,如今薛家的環境再舒適,她應該也會抽空到自己的小天地。
“不用。”喬若說,“我到那邊留一些東西,你開車回去,剩下的物資隨你怎麼分,但不能少了奶奶那份兒。”
“成。”
等到了家屬院,蔣奕就開始做主分配物資了,給了她個人三分之一,餘下的回去後兩家平分。
喬若真的於心難安,“這太不公平了,這一陣七事八事的,我該正經謝謝你才對,怎麼還能占你便宜。”
“有空繼續請我或奶奶吃飯。”蔣奕難得的對她蹙了蹙眉,“你為什麼總跟我算著賬來往?不能跟對彆人似的,有個長期禮尚往來的樣子?”
“……好吧,我又錯了。”喬若隻能把這歸類於彼此對友情的方式差異,“這次說定了,我們都不許再計較這種事。’
“沒問題。”
“等下再走,有件給奶奶的禮物,你幫我帶回去。”
“好。”
等看到那份禮物的時候,蔣奕瞧著眼神狡黠的她,不知該氣該笑。
“快走。”喬若笑著攆人,“我得一小時之後才回去。”
蔣奕很無奈地凝了她一眼,語氣特彆柔和,“謝謝,這應該是奶奶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客氣了。”
喬若留在租住房,忙活的自然是安置食材,隨後檢查地下室和客廳裡存放現金的地方。
一切無恙。
離開前,喬若喝著咖啡的時候,想到那一箱子金條,覺得自己這輩子真不用再繼續繃緊神經斂財了。
上輩子除了避免意外,給自己增加武力值,就是賺錢賺錢賺錢,重活了,開局的確糟糕得無以複加,所得卻遠遠超出預想。
既然如此,不如放鬆神經,切身領略有錢有閒的好光景。
打車回柳葉胡同的路上,無意間一瞥,看到胡建月和薛青,兩人有些打蔫兒。喬若立刻指一指方向,請司機停一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