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月和薛青見到喬若,不免意外。
“上車。”喬若說。
兩人實在是走得累了,順從地坐到車後座。
“你們倆軋什麼馬路?”喬若問。
薛青笑了,“小月陪我找房子,兩個房東都是晚飯前後才有時間。”
“那就是還沒吃飯了?回家邊吃邊說。”
“好。”
回到薛家,盧阿姨把特地留的飯菜熱了一下,喬若幫忙盛飯,給自己的隻有小半碗,“我吃過一頓了。”
吃到七分飽,胡建月、薛青說起租房的事,“像模像樣的租金太高,租金低的住著太不方便。”
喬若問:“高租金的是多少?什麼條件?”
“一年一千多,兩室一廳,家具齊全。”胡建月說,“打聽的時候打聽到了房東本人,也就這個看著不錯。其他的很低,但都是筒子樓或者沒幾樣家具的。”
“一千多那個把你們當冤大頭了。沒租下來吧?”
“沒有。”薛青趕緊搖頭,“一個月一百來塊的房租,我實在吃不消,工資才多少?”
“不租就對了。”喬若又問起廖春華,“你媽同意你不跟她一起住?”
薛青忍不住歎氣,“跟我說,配房大概能住人,讓我自個兒收拾。”
“一見麵就吵起來了,急赤白臉地跟小青要錢。”胡建月補充。
廖春華的德行,喬若再了解不過,“那還折騰什麼?就在這兒住著,要求是說話主意分寸,彆跟盧阿姨耍橫。”
跟廖春華、薛盼不講理,不過是冤冤相報,跟薛青的矛盾卻沒到那地步。況且女孩子自己租房並不安全,萬一出事就不好了。
薛青動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那太好了。”胡建月攬了攬薛青,“我們一起商量一下,以後做什麼才好。”
喬若凝著薛青,“難道你也辭職了?”
“是啊,早就不想乾了。”薛青提起工作,一腦門子官司,“去的時候是通過家裡的關係,有時候惹到我媽了,發工資當天,她提前跑去替我領錢,會計也真給她。”
“倒黴孩子。”喬若笑著,“快吃飯,吃完我跟小月陪你到旅館拿東西。”
“你真的不介意我在這兒住著?”
“這兒是你家,你有居住權。你媽跟你哥不一樣,他們自己把權利作沒了。”
薛青也不再扭捏,“我一定改掉以前那些壞毛病,不惹你生氣。”
“相互遷就著過。”
.
九點來鐘,貝之桃回來了,見客廳裡隻有喬若在看電視,親昵地坐到她身邊,“一整天了,到這會兒才看到你。”
“可不就是。”喬若揉了揉她的頭發,“盧阿姨在煮花生,等下一起吃。”
“嗯!”貝之桃攬住喬若的手臂,“我和姐姐出去見的是一位女刑警,她和我們一個省份,擔心我有難處,特地約的我們。”
“刑警大隊的人很好。”喬若悄聲問,“以你的判斷,耿大軍是無期還是死刑?”
“死刑。”貝之桃語氣篤定,“糟蹋過的女孩子,有三個未成年。”
“死刑啊。”喬若攬住她的肩,“從我本心來說,倒更希望那畜生判無期。那種罪犯,到監獄裡沒人瞧得起,常年挨揍伺候人是鐵定的。”
貝之桃明白她的意思,“我也反複琢磨過這事兒,跟你想的差不多,但彆人不會這麼想,比起鈍刀子磨著,大家都希望給他來個痛快的。”
“沒錯,死了更踏實。”喬若岔開話題,低聲說了薛青回來的事,“這會兒累了,已經睡了。她跟小月一個德行,本性不壞,被人帶歪了一段而已。不為這個,我也沒那份兒好心。”
貝之桃並不意外,先前喬若就在話裡留了餘地,“本來就是人家的家,我好好兒跟她相處。”
“乖。”
盧阿姨端來剛煮好的花生,“快嘗嘗,新鮮的花生就是不一樣,可好吃了。”
“一起。”喬若拍拍另一側的位置。
“等一下,我再給你們炸些蝦片,熱兩杯牛奶。”
喬若說:“我要咖啡。”
“不準。”盧阿姨直接否了,“這個點兒喝咖啡,要做夜貓子?”
喬若和貝之桃都笑。
轉過天,喬若和蔣奕接茬往郊區跑。
蔣奕交給喬若一個腕表盒子,“奶奶這幾天事兒多,你又總往外跑,她讓我把這個給你。”
喬若單手打開盒子看了看,明晃晃的鑲嵌鑽石的名表,立刻遞回給他,“太貴重了,不要。讓奶奶換個銀戒指送我。”
“民國版的《紅樓夢》,還是奶奶最喜歡的版本,她本意想送你鑽石首飾。”
“……?”喬若又感動又好笑,“我這半文盲水平,留那種好書在手裡是糟蹋,《紅樓夢》撐死看半本,你好好兒跟奶奶說。”
“我沒法兒說。”
“你跟奶奶說,要是跟我這麼見外,以後都不送書給她,還要跟你絕交——這麼個架勢,一見麵就覺得欠了你們,我可招架不了。”
蔣奕輕笑出聲,“看一下預備方案。”說完,取出一款銀質表帶的女士腕表。
也是名牌。喬若沉了會兒,估算著價格,“還是有些貴重了。”
蔣奕耐心地勸說:“你什麼都不肯收,奶奶會很不安。她富得很,首飾配飾多的是,需要我請三個保鏢給她看著。”
喬若莞爾,“好吧,往後不準這樣。”伸出手示意,“幫我一下。”
蔣奕給她戴在腕上,“不錯。”
“蔣向東還在住院?”這麼多天了,喬若一直沒見到蔣向東、權靜靜和他們的兩個兒子。
“出院後去了權家。”
“難怪。”
包工隊要調整著時間做事,等房子風乾期間,可著手的事由很多,比如水電煤氣管道的前期工作,越細致完善越好。
今天的目標是規劃好煤氣管道,設計好暖氣罩、門窗的樣式。
在北方,暖氣比空調劃算、舒適,而且如今空調市場以製冷機為主,還是奢侈品的價格,喬若自然要隨大流。
她和蔣奕溝通清楚,就省去了到老宅的環節,自己和田大爺一邊商量,一邊畫出門窗、暖氣罩的樣式,再敲定具體的尺寸。
田大爺帶喬若到家裡存放木料的倉房,仍舊給她選出最適合的前提下最好的——買木料的錢,喬若早就強行給了他兩千,說定了多退少補。
隨後,一老一少開始切割打磨木料。
吳大娘時不時走到喬若身邊,這次給塊軟糖,下次給顆巧克力豆,炒了些栗子,也一顆一顆剝開送到喬若唇邊。
田大爺看得忍不住笑。不知情的見了,還以為他的小徒弟得用零嘴兒勾著才肯乾活兒呢。
喬若在這邊過得充實又快樂,安排下去的事也在進行著——
戚正業去了羅秀的單位。這人是神棍歐利民的妻子。
耿大軍的事情立案偵查那一日起,他便料定,絕對是喬若促成,而且相信,廖春華成為報案人,亦是她的手筆,至於如何做到的,他想不出,也不敢問。
他做事加倍賣力,隻求那小姑奶奶對自己的火氣儘快消散,要不然……太恐怖了。
羅秀在居委會工作,見到戚正業,還以為他是來反映問題的居民,態度雖然親切,卻透著些居高臨下。
“我的確是來反映問題的,但你最好和我單獨談。”戚正業遞給羅秀兩張照片。
羅秀匆匆一掃,臉色驟變,立刻將照片收進手邊的記事本,站起身來,“請跟我來。”帶他去了一個可以單獨說話的房間。
戚正業落座,取出自己帶著的一罐健力寶,拉開拉環,喝一口。
“不好意思,沒沏茶招待你。”羅秀聲線繃得有些緊,取出照片的手勢有些僵硬,“能不能告訴我,這兩張照片是怎麼回事?這母女兩個我都認識,尤其喬小靈,常去我家裡找我兒子,跟藺自芳來往不多,但我覺得她人還不錯。”
“有些風言風語,兩三年前起我就聽說了。”戚正業打開黑色皮包,遞給她一摞照片,“一個朋友最近在查你丈夫亂給人算卦坑人的事兒,捎帶著拍了這些照片,知道我認識喬小靈,就把這些給了我一份,讓我以後離喬家遠點兒。”
羅秀慌慌張張接過照片,越看臉色越蒼白,胸膛起伏得越厲害。
母女兩個跟歐利民不清不楚,喬小靈又跟父子兩個不清不楚……喬家這是什麼不要臉的見鬼的家風!?
“我實在看不下去,感覺對你太不公平了,這才專程走這一趟。”戚正業拿起皮包,握著易拉罐起身,“儘量理智地為你兒子著想,實在氣不過,要教訓那對母女的話,千萬注意安全——倆人目前都因為作風問題被看出了,在家裡蹲著。再就是你丈夫,太不像話了,這次要是不好好兒管教,往後隻能更過分。”
羅秀消化完他的話,才發現人已離開。
她甚至沒問清楚他的姓名,也沒記住他的長相。可這會兒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被人蹬鼻子上臉到這地步,不先把心裡的怒氣宣泄出去,不出三天就得瘋掉。
年輕人叮囑她要注意安全,沒錯,是得注意。她目的是教訓人,自己連一根頭發絲都不能少。
羅秀回到辦公桌前,連續打了幾個電話給親友,要他們在一個茶館等自己,之後和同事打過招呼,匆匆趕去茶館。
大約一小時後,羅秀帶著十來個五大三粗的男女,殺氣騰騰地到了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