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1 / 1)

薛盼坐在輪椅上,由保鏢推著進了廖春華的病房。他來了,薛青和護工立刻被攆了出去。

“找我什麼事?”薛盼問。

廖春華問:“你之前不是跟我說,耿大軍三兩天就回來?這都快一個禮拜了,你還沒跟他聯係上?”

薛盼皺了皺眉,“聯係上了,他手頭有件特彆要緊的事,查清楚了才顧得上彆的。”想見耿大軍,難度快趕上三顧茅廬了,他也火大。

“那要到什麼時候?你有沒有跟他說,條件好商量?”

“說了,怎麼沒說?他確實沒空,聽起來心情特彆差,估計是自己遇到什麼大事兒了。”

廖春華眉頭鎖成了川字,小心翼翼地坐起來,倚著床頭,“要是不把喬若收拾老實,我早晚得氣死。”

燙傷恢複慢不說,那份兒癢太要命,可就算癢得人要發狂也不能撓。活了幾十年,她真沒受過這份兒罪。

“我知道您什麼心情,我又比您好哪兒去了?”薛盼苦笑著寬慰母親,“實在找不到其他的人,隻能耐心等一陣子。再怎麼著,等我們出院的時候,耿大軍也騰出手了,正好,癱床上跟人談事情沒好處,人家打心底覺得可樂,說不定漫天要價。”

廖春華不想等那麼久,卻又沒彆的法子,隻得點了點頭。

母子兩個惦記著的耿大軍,正焦頭爛額氣急敗壞著。

常年幫彆人查蹊蹺的事,這次落到了自己頭上,查來查去,竟是一無所獲。

對方謹慎刁滑,他找不到絲毫證據。

對方又囂張放肆,時時氣得他火冒三丈。

那強盜簡直是大模大樣地進到他家中,有條不紊地尋找感興趣的東西,最可恨也最令人心驚的是,居然帶了暴力開啟保險櫃的電鑽。

起先三兩天,他最恐懼的是對方把東西交給警方,起過跑路避風頭的心。

問題在於,他的存折現金也都被拿走了,手裡隻有隨身攜帶的三四百塊,能跑出去多遠?

心驚膽戰地煎熬了幾天,警方沒有上門,他陷入新的隱憂,一時懷疑對方是痛恨自己多年的仇家,一時又疑心對方要用那些東西敲詐他。

要真是敲詐他的話,那麼,下半輩子都不用愁了,完全能用他付的一筆筆錢過得滋潤無比。

他痛恨自己,為什麼要縱容特殊的興趣,留下鐵打一般的證據。

這情況下,他最該做的的確是多接些事由,好歹先讓錢包鼓起來,可心亂如麻,焦躁至極,根本辦不成任何事。

好在手邊受委托的兩樁事已經查得七七八八,整合一下信息交差,收到的兩筆酬金共三千多塊。

至於其他的好處,不過是讓姿色不錯的女孩子陪一陪,先享受過才正式接受委托的。

他被動地讓自己休息一段時間,起碼先消化掉整件事,等頭腦冷靜下來,興許就能想到那個鬼一般的強盜是誰。

再者,他如今渾似頭上懸著一把刀,得嘗試著判斷出那把刀會不會落下,或者什麼時候落下。

於是,耿大軍進入了蟄伏期。

而不論是他,還是廖春華、薛盼的動向,喬若都通過蔣奕、戚正業及時獲知。

戚正業住院十來天就回家休養了,但已經收買了廖春華身邊的護工,值得一提的事,護工都會聯係他,告知見聞,他再過濾一遍,轉頭告知喬若。

喬家那邊的事,他也在喬若的安排下,一步步查實、拿到直接或間接證據。

蔣奕那邊,喬若找他合作,最重要的原因是與他有間接關聯的人受害,其次就是知曉他有能力不俗的人手,盯住一個耿大軍不在話下。

蔣奕也正如她所期許的,很多事根本不用她提,他便著手辦妥。

按理說,喬若應該對頭號反派保持警惕,並保持絕對的距離,根本不該讓他踏足自己的地盤兒。

她本來也是那麼想的,可在潛入耿大軍家中當夜,想過的全部作廢。

那時她真氣過頭了,凡事隻憑本能亦或直覺的牽引。

對,出租房裡有著驚人的財富,隻要蔣奕是那種偶爾陰暗、窺視欲較強的人,加上過硬的自身素質,就會找到端倪,不聲不響地奪走也未可知。

可是說到底,平白得來的東西,喬若其實沒辦法看得太重——她最在意的是不讓仝瑩瑩得逞,就算失去,隻要能換得耿大軍儘早落網,那也劃算。

何況,進一步接觸後的蔣奕,非常可信,相處起來特彆自在。

他是那種隻要說話,你就得當真的人。而他做的遠比說的更多,且與言語完全一致,若有不一致的地方,就是他說話有所保留,做事卻能超出你所希望的最好局麵。

做到這一點有多難,喬若再清楚不過。

由此,喬若怎麼可能還會糾結他在小說裡的反派設定?

反派不反到她頭上,那就隻是朋友。

沒錯,是朋友,還是相處得很愉快的朋友——

離了雲譎波詭的金融證券界,喬若對待任何人,都沒耐心走試探、遷就誰的流程,想怎樣都會直說。

所幸,蔣奕也不是喜歡那些彎彎繞的性格。

達成默契、一起做好暗房後,喬若把蔣奕帶到田大爺家中,沒幾天,他與她一樣,和田大爺、吳大娘成為忘年交。

大爺大娘的兒子兒媳孫子孫女都在市裡,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田家家境殷實,老兩口退休後回了郊區,純粹隻是因為更喜歡鄉間生活。

這樣的人,思想、性格自有一份難能可貴,隻要願意,與誰都能相處得很融洽,但如今是由著性子選擇與誰常來常往。

老兩口對喬若、蔣奕的喜歡欣賞,都是發自心底。

至於胡建月,正兒八經地步入了失戀期。喬若由著她辭職、擺爛,然後建議出去散散心。

胡建月聽了,當天就買了張臥鋪票,說一個來月之後回來。

喬若打車送她到車站,沒說什麼,隻是把背包裡備下的零食糕點全部拿給她。

胡建月淚眼模糊地跟她揮手道彆。

“早點兒回來。”喬若笑微微地說。

胡建月用力點頭。

.

這天,替喬若查看過老宅施工進度,蔣奕開車去田大爺家裡。

車子剛在院中停下,喬若開著拖拉機,載著吳大娘和一車花生回來。

“要不要幫忙?”蔣奕下車問道。

“不用。”兩人異口同聲。

蔣奕也不堅持,移步到田大爺身邊,觀望一下,說:“我打磨?”

“趕緊的!”田大爺笑嗬嗬的,“這種細致的活兒,你比我做得更精細。”

“沒有的事兒。”蔣奕把需要打磨的木料放到台架上。

另一邊的吳大娘、喬若,開了拖拉機車廂,把剛收獲的花生卸下,辟出一塊地方,晾曬花生。

留了一筐,兩人拿到角落的水龍頭下衝洗,熱熱鬨鬨地聊天。

至於她們在聊什麼,田大爺和蔣奕都是一知半解:吳大娘是羊城人,而喬若能講一口流利的粵語,大娘知曉之後,和喬若單獨相處的時候,都會格外暢快地說家鄉話。

“那些花生,煮一些,餘下的做芹菜花生米、花生粘、花生米。”田大爺說話的時候,一臉犯愁的表情,“我隻聽得懂這些。”

“大娘平時不跟您說家鄉話?”

田大爺眉頭鎖得更緊,“說的少。我其實想學,但她懶得教。那德行,你多瞧一陣子就知道了,一點兒耐心都沒有。”

蔣奕失笑,“正常,擅長教學的人本來就是少數。”

田大爺覺得舒坦了一些,瞧一眼喬若,忍不住嘚瑟:“我這小徒弟簡直聰明得邪門兒,還特勤快,唉,老了老了,跟老伴兒倒撿到寶了。”

“聰明是真的,學什麼都快,農活兒也能很快上手。”

“是吧?再說這開車的本事,我家裡的摩托車、拖拉機、三輪車,她都是上去就開,技術還不是一般的好,這種女孩子,現在可少見。”

蔣奕一笑,沒說話。

他總不能說,您老人家恨不得誇出花兒的小徒弟,還沒拿到駕照呢。

沒駕照,在交警看顧不到的地方撒著歡兒地駕駛各類車輛……

有可能的話,蔣奕真希望她每天一場考試,趕緊拿到駕照。

實在懶得總瞧著她乾踩線的事兒。

他轉頭望向喬若。

這會兒的她,穿著白襯衫、鬆鬆垮垮的咖啡色長褲、球鞋,袖管卷起,現出白皙細瘦的手臂,清洗、撈起花生的手骨感靈秀,緞子似的長發編成麻花辮,垂在肩頭,麵上的笑容活潑潑的,間或看一眼吳大娘,眼睛亮晶晶的,似有陽光的碎片在閃爍。

實在是好看得迷人眼眸。

陪著大爺大娘經曆秋收的辛苦與喜悅期間,喬若滿分通過最後一場駕考,拿到駕照。

從報名到塵埃落定,用時二十多天。

當天,喬若領取駕照時,蔣奕開車到了車管所外,見她腳步輕快地走出來,輕摁一下喇叭,下車,“開車送我一回?”

喬若笑開來,“好啊。”說完到車後方,貼上實習標誌。

蔣奕唇角上揚,坐到副駕座。

喬若上車,發動引擎,“去哪兒?”

“無所謂,你想去哪兒?”

“醫院。考駕照是為了用車代步,我得把薛盼的車子使用權拿到手裡。”

蔣奕莞爾,“做好準備了?”

“嗯。”

蔣奕篤定,薛盼少不得被她氣個半死,“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