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喬若麻利地收起帶回來的東西,放到地下室,再到蔣奕近前,給他打下手。

木料都已經收拾好了,隻需要切割、組裝起來,她主動說起田大爺那一節,“木料是從他那兒拿的,收拾好了才帶過來。”

“在室內做這些,虧你想得出來。”蔣奕說,“一般都會請人做好。”

“最近閒得橫蹦,給自己找點兒事。”喬若說,“希望能快點兒做好,帶回來的相機裡,有快用完的膠卷,洗出來說不定又有發現。”

“不講究上漆的話,一兩天就能用上。”

“不講究那些,刷兩道清漆就成。”喬若瞧著他嫻熟的手法,有些驚奇,“你這手法,跟田大爺差不多,他可是做了一輩子木匠。”

“十來歲時正經學過。”

“那時候,是不是想子承母業?”

“是。”蔣奕唇角現出一抹笑,“那時候規劃好了,上完高中到家具廠磨幾年,再讓我媽帶我入行。”

結果,母親患病去世,他的生活翻天覆地。

“真遺憾。”喬若不難想見他少年時的辛酸不易,“阿姨生前在哪兒工作?”

“故宮。”

“厲害。”喬若不自覺地八卦起來,“阿姨怎麼會跟蔣向東結婚的?”話說出口,才覺得不大妥當,“抱歉,你可以不用回答。”

“沒事。”蔣奕將一塊木料放到凳子上,一腳踩著木料,手裡的鋸依照標記切割木料,“爺爺奶奶在京市工作過一些年,我媽跟蔣向東相親結婚。她打心底覺得爺爺奶奶可親,看上了蔣家的家庭氛圍。”

“原來是這樣。奶奶的確是特彆可敬又可愛的人。”

“現在整個兒一老頑童。”木料四個邊角要進行同樣的切割,切割完一角,蔣奕問她,“想不想試試?”

“當然。”喬若換下他。

她動作不如他嫻熟,卻也像模像樣的,最重要的是手很穩,準度很高。蔣奕不由得在心裡讚一句聰明,“田大爺教你,應該很開心,很有成就感。”

“或許。”已經在一條賊船上,喬若便也不跟他見外了,“回頭你送我到郊區,願意的話,介紹你們倆認識。”

“願意。”

喬若切割完一個邊角,調換木料位置的時候,凝他一眼,笑得現出小白牙,“好像你也閒得橫蹦似的。”

“我本來就是。”蔣奕也笑。

他笑的樣子,真的太好看了。

喬若偏一偏頭,很慶幸自己拉攏了如此悅目的一個人做同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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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建月睡到十點多才起床,樓上樓下轉了一圈,發現喬若不在,薛盼的車子也沒了蹤影。

昨晚聽到發動引擎的聲音,原來不是做夢。

她歎口氣,“跑哪兒練車去了?考駕照也太折騰人了。”自認自己受不了,這輩子都要致力於做長年累月坐車、瞧著彆人開車的人。

磨磨蹭蹭地洗漱,換衣服,到廚房做了三菜一湯,另外一道菜是她昨晚纏著喬若做的東坡肉,熱一下就行。

飯菜做好,裝進餐盒,給喬若留了張字條,出門打車到醫院。

昨天中午給薛青送去了紅燒肘子,剛在食堂坐下,有個同學急事呼她,便匆匆忙忙地走人,跟薛青約好今天一起吃。

十二點一刻,胡建月和薛青相對坐在食堂臨窗的位置。

窗外,風輕雲淡,秋意將樹葉染成金黃,瞧著倒也頗覺愜意。

坐在她對麵的薛青大快朵頤,吃到九分飽才舍得抬起頭來,“好久沒吃得這麼舒心了。”

胡建月笑她,“瞎說,才住進來幾天?”

薛青一臉的一言難儘,“我這兒沒開心的事,你怎麼樣?有沒有好玩兒的事?快跟我說說,給我調節一下心情。”

胡建月說起前天的事,從買肘子回家,直到喝得暈乎乎睡覺期間,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薛青有些羨慕,“你們倆這小日子,可夠滋潤的。”停了停,說起蔣家父子,“前天晚上,瑩瑩找了我一趟,那爺兒倆也在這兒住院。”

“救護車一般都是把人送這兒來。他們傷得嚴重麼?”

薛青說:“蔣向東肩胛骨折了,蔣靜陽胳膊脫臼加骨折,腦袋還開瓢兒了,也挺熱鬨。”

胡建月莞爾。

薛青並不關心蔣家的事,比較關心的是自己的朋友:“說起來,我怎麼覺得瑩瑩最近不對勁呢?喬若抽了她兩巴掌賺三千——她明明不是丟這種人的人。”

“啊?”胡建月睜大眼睛。

“你還不知道?以為你早聽喬若說了,之前都沒跟你提。”薛青把聽薛盼說的大概情形說了一遍,“為這事兒,我媽罵了我哥大半天。”

這會兒,胡建月隻為喬若高興,“換我我也抽仝瑩瑩,有沒有小金庫另說,主要根本就沒她什麼事兒。”

“我哥讓我跟她絕交,說她耽誤了他特要緊的事兒。”薛青托著下巴,目光流轉,“我隻是奇怪,瑩瑩不是做這種事情的人,她以前沒明說過,但我看得出來,她挺反感我們一家子打喬若的,輪到她……她倒是沒動手,直接用陰招,什麼事兒啊這是?”

“反正你以後留個心眼兒吧。”胡建月歎口氣,“我跟她合不來,她瞧不起我,我也瞧不起她。我是一筆爛帳,沒皮沒臉地攪和彆人婚姻,她找的難道就是什麼好東西?權靜靜生了倆兒子才扶正的,我可不信那種人的兒子是什麼好鳥。”

薛青沉默了一陣,也忍不住歎氣了,“這世界要瘋的樣子。”

說話間,薛盼新雇的兩個保鏢走過來。

薛青瞪了他們一眼,對胡建月則是滿臉歉意,“肯定是來請你去見我哥的。”

胡建月深吸一口氣,“是該跟他談談。”

“好好兒談。”薛青並不擔心她和哥哥是聚是散,反正不管什麼結果,她們都是親戚兼好朋友。

幾分鐘後,胡建月見到薛盼,無視了他的胡子拉碴、滿眼血絲,端端正正坐在離他不近不遠的位置,開門見山:“我先說我這幾天考慮到的事,你要是能答應,我們再試試;要是不能答應,那我認倒黴,當做以前什麼都沒發生。”

薛盼用力點頭,“你說。”

胡建月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第一,儘快離婚;第二,如果你跟我結婚,要單過,不要讓我見到你媽。”

薛盼瞪大眼睛,“儘快離婚?小月,喬若又狠敲了我一筆,連本帶利拿回來之前,我怎麼可能饒了她?”

胡建月神色沉靜,“第一條就這麼大反應,第二條你根本就沒考慮,反正能拖就拖能騙就騙,是吧?”

“不是……”薛盼苦笑,想握她的手,卻夠不著,“我媽嘴不饒人,你第一天知道?”

“她那是嘴不饒人?”胡建月氣怒交加,反倒笑了,“說起來,以前真是辛苦你了,口口聲聲說你媽多疼我多認可我……我傻,我信了,也認了。到現在,我隻看你實際怎麼做。”說著站起身來,“條件我說了,你不答應,那我們隻能做回表哥表妹。”

“你能不能彆賭氣?這幾天都跟喬若悶在家裡,是不是聽了一車我的壞話?你怎麼能信她的……”

“閉嘴,少埋汰人。我倒想跟喬若多聊聊呢,人家根本懶得搭理我。”胡建月冷眼睨著他,聲音壓低,“我們完了,但我還要在你家住一段時間,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你都不準以任何方式騷擾我,不然,我告你誘拐、強.奸。”

薛盼張大嘴巴,生吞了雞蛋似的。這是他的小月能說出來的話?這要不是喬若教的,讓他怎麼著他就怎麼著。

胡建月決然轉身,走出病房,用力帶上門。

噔噔噔地下樓梯的時候,眼裡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落。

明明已經意識到他很多缺點,甚至人格都有缺陷,到了這種時刻,心裡仍是疼得無以複加。

她停下步子,移到樓道間的角落,蜷縮起身形,悶聲哭泣起來。

為著這一場荒唐的所謂的愛情,為著看不清的茫茫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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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入夜,耿大軍回到家裡。

起初他沒發覺任何異常,看著電視喝了一瓶啤酒。

直到走進書房,取出鑰匙,把抽屜逐次開鎖,找一份資料沒找到,懷疑自己記錯了,查看彆的抽屜,才發現一些東西不翼而飛。

有人來過家裡,而他到這時才察覺……

有那麼一刻,耿大軍心裡毛毛的,下一刻,便取出專業工具,開始查找人來過的證據。

而在這期間,他的所得,隻有一次次進一步發現自己丟失了什麼,卻沒發現人留下的蹤跡。

毫無蹤跡,連腳印都沒有。

心頭被不祥的感覺抓牢,耿大軍走進臥室。

臥室裡,看起來一切如故。

他在心裡求神拜佛,希望事實正如所見。

然而,移開床中間厚實的木板……

他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錄放機不見了,保險櫃倒是還在,卻分明已經被暴力開啟過。

他打開保險櫃的時候,手有些發顫。

他存放的寶貝都不見了,入目的隻有他一張照片。

照片中,他臉部打著個大大的紅叉。

對方渾似一隻有恃無恐的鬼。

他快氣瘋了,拿起照片時,手抖得厲害,習慣性地看了看照片背麵,看到鐵畫銀鉤的行楷:

畜生,末日將至,天不收你我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