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良把酸梅湯帶到田裡頭,招呼大哥二姐和田裡幫工的人過來喝:“二姐,你找薑嫂子代熬的酸梅湯,我拿來了。”
顧瓊華:……薑嫂子為了借到打稻機,太委屈了,這會不能拆台,但是得和大哥說明白,她遞過去一碗井水冰好的酸梅湯:“哥,我沒有叫薑嫂子熬酸梅湯。”
顧遠山點頭,表示知道了,仰頭喝掉酸梅湯,讓顧瓊華再倒一碗,走到顧裕明跟前,把酸梅湯給他:“今天人多,我家下午就能搞完,平南家田少,下午先去他家田裡,晚上帶點晚,給他家三畝九分田的稻子收了,明天去你家田裡。”
昨天家裡妹妹、父母都說先給單平南家收,顧裕明分幾口喝了酸梅湯,並沒有意見:“我是為你的名聲考慮,你都不在乎,我瞎操心什麼,隨你安排。”
顧遠山去找準備回家吃飯的三兄弟,說了下午先給他們家收稻子,平南想起大嫂的交代:“顧大哥,大嫂說我家遲兩天沒事,先給你們顧家的稻子收了。”
顧瓊華已經跟過來了:“你瞎客氣什麼,早點收了稻子,早點曬乾就能賣了,你嫂子天天出去借米借麵,等賣了稻子,就不用借了。”
單平南說回去問問大嫂,到家飯菜已經擺好了,辣椒炒雞蛋,辣椒炒小河蝦,蒸雞蛋,三兄弟很久沒吃到過這麼像樣的家常菜了。
“大嫂,遠山大哥說下午先給我們家打稻子。”
薑柔給三兄弟裝了米飯:“也行,你們三個抓緊吃,吃完睡一會午覺。”
“大嫂,你拿著盆又要出去借糧食嗎?”
“嗯,借點麵回來,下午給你們送吃的。”
三兄弟就不說話了,是得趕緊收了稻子,能賣能吃,大嫂就不用再去借糧食了。
薑柔把麵粉借回來,打算做涼皮,上輩子她在小吃店打工學到的,先要洗麵筋,麵團醒好後,加少量水淘洗十來次,直到盆裡的水變成清水為之,洗出來的就是麵筋了,麵筋發酵一會,然後上鍋蒸,蒸出來的麵筋像蜂巢一樣全是氣孔,這是涼皮絕好的配料。
平南帶著兩個弟弟午睡起來了,看到一大盆渾濁的麵粉水,看不明白:“大嫂,你做什麼呢?”
薑柔說是以前老家做的小吃:“涼皮,要先放一會沉澱,你們先去田裡吧,做好給你們送去。”
洗麵粉的水沉澱的差不多,薑柔去隔壁叫來顧冬香幫忙,冬香一樣好奇這東西怎麼做吃的,按照要求,去灶台下麵生火,用劈好的乾柴燒出旺盛的灶膛火,這種火力,才符合薑嫂子的要求。
薑柔把上層分離的水倒掉,加點鹽攪拌沉澱好的麵漿,顧冬香在一旁看的眼花繚亂,薑嫂子在平底的鐵盤子裡刷好油,舀一勺麵漿晃均勻,連盤子放在沸騰的開水裡,蓋上蓋子,等再揭開鍋蓋,盤子裡的麵皮已經鼓起了大氣泡,放到另外一口鍋的涼水裡,揭出來就是一張涼皮了,一會兒的功夫,做了二十多張出來。
麵皮全都蒸好,薑柔又開始調配醬料,辣椒油單獨一罐,吃多少辣自己放,配料有麵筋、黃瓜絲,花生碎。
顧冬香第一個吃上,麵粉還能做出這麼勁道的美味,一口氣吃了兩張:“薑嫂子,你留幾張在家裡吧,這些送到田裡,會被搶光的。”
“不用,這個做起來又不麻煩,什麼時候想吃,再做就是了。”
顧冬香全程看到尾,覺得麻煩死了,不過薑嫂子樂在其中,看到她吃了一大碗,還很高興呢。
兩個人把二十多張麵皮全切好,放在洗菜盆裡,旁邊再碼上切好的黃瓜絲、花生碎,一罐調好的料汁、一小罐辣椒油,帶上幾個碗和筷子,然後去了田裡,招呼大家歇息一會吃東西。
這會五點多,田裡勞作的七八個人早就餓了,紛紛來到田埂上,洗臉擦汗,從薑柔手裡接過裝了麵皮配料、淋過料汁的碗,嘗過後沒有不誇的:“這是用麵粉做的嗎,這味道好,夏天出汗吃著正舒服。”
顧冬香趕緊搶一碗給顧瓊華,叫她快吃:“薑嫂子斯文秀氣,按照她的食量裝碗的,你看可夠我哥吃幾口?他個不要臉的,昨天還不願意給薑嫂子家打稻子,這會好意思去要第二碗,你吃快一點,還來得及搶。”
顧瓊華快速扒光碗裡的,都顧不上她哥一碗還沒吃,又過去要了一碗。
大家基本都在吃第二碗了,薑柔看到顧遠山還在慢悠悠洗臉擦汗,她配了一碗端著過去,直接放到地上,放好也不說話,轉身就往回走。
顧遠山眼角餘光瞥見她纖瘦的胳膊腿,端起地上的碗筷,幾筷子就把一碗涼皮吃了,心想她一頓就吃這麼點?這麼吃不行啊,得吃多點、吃好點,才能健壯起來,身體好了,才能少生病,看她田埂上呆一會,皮膚就曬的發紅,還不回去做什麼呢?
顧遠山把碗筷拿到水渠裡洗了,回去自然要再洗,但一看薑柔就是那種愛乾淨的,還是略微洗一下再還回去。
顧遠山把洗過的碗筷給妹妹,然後招呼一幫子閒坐聊天的下地乾活:“吃飽歇好,乾活了。”
薑柔從顧瓊華手裡,把顧遠山吃過還回來的碗筷收回籃子裡,七八個人裡,就數顧遠山還回來的碗最乾淨,薑柔嘴角不自覺彎起來。
……
今天月亮圓又亮,不少人家都選擇多乾一會,晚上八點多,七八個人幫著三兄弟,把收回來的稻子全都運回家,薑柔分到的新房,房前是很平整的曬穀場,明天就可以曬稻子了。
隔壁老房子的二嬸家,因為分家帶了父母,田地多,田一多,收穀子肯定累呀,她看薑柔家一天就把稻子收了回來,自己家裡卻隻收了三分之一,不禁陰陽怪氣抱怨起來:“這麼多人幫忙,這寡婦就是好使。”
單平南氣不過上前理論,二叔二嬸卻倒打一耙:“單平南,你還想打叔叔嬸嬸嗎?”
薑柔一把給平南拉回來,條理清晰理論起來,她理論不是說給二叔二嬸聽,而是說給鄰居們聽的。
“二嬸,我這個寡婦可是你侄媳婦,無中生有你臉上也沒光彩,今天的幫工,是平南、平西、平北三兄弟跟人換工的,他們三個人一起出工,換彆人家一人一天,才換到的。”
二叔譏屑:“幫彆人不幫自家人,可真是我的好侄子。”
薑柔不怕家醜外揚:“為什麼不幫,二叔二嬸心裡最清楚,平南找二叔二嬸借打稻機,你們不肯借,他們三兄弟才用人工力氣找彆人借,是你們不幫自家侄子,現在怎麼倒打一耙呢?”
乾完活的鄰居們,這會都捧著飯碗過來看熱鬨,勸的人不少:“他二叔二嬸,現在知道吃虧了吧,要是有他們三兄弟幫忙收稻子,你們家今天也能收完,現在就彆惱恨了。”
二叔二嬸羞愧難當,回家捧著清湯寡水的飯菜,想到薑柔又是酸梅汁、又是涼皮,要是沒分家,現在他們也能吃上了。
……
第二天早上,太陽剛出來,平南帶著弟弟們,把紅白相間的大塑料雨布鋪在曬穀的地上,然後把麻袋裡剛收的稻子,一袋袋倒在墊著塑料布的曬穀地上,一袋子一百斤左右,薑柔昨晚數過了,有四十袋,四千多斤的水稻,留下吃的糧食,留下交包乾費的,大概能賣個兩三百塊,她的心情也跟著升起的太陽好起來。
這幾天三兄弟都去彆人家幫工還借機器的人情,薑柔也繼續在村口幫忙代熬酸梅湯,等各家水稻收的差不多,不算家裡吃掉的雞蛋,攢了五十多個,能吃一段時間了。
自家的稻子曬的差不多了,之前借了三兄弟舅舅家的稻子,新稻子曬了幾天,單平南捏了一把水稻在手裡,覺得差不多乾了,和薑柔說:“大嫂,我給舅舅家的二百斤水稻先還了。”
“把家裡的醬帶一瓶吧。”薑柔知道三兄弟舅媽的嘴不饒人,但她得說一聲,要不要,是平南自己決定的事。
果然,平南覺得大嫂子沒必要討好他們兄弟的舅舅和舅媽,乾脆說明白:“帶了去也麻煩,舅媽吃出個好賴來,還得管我們家要醫藥費。”
“那行,你們做主,我不問。”
三兄弟用班車拉著稻子出門,薑柔也端著盆和香皂出門,剛她看到顧遠山掛著毛巾拎著個塑料袋子,從她家門口經過,一看就是要去河邊洗澡,薑柔過去裝偶遇,把他參與的電動縫紉機作坊的事提一提,再不提來不及了。
男人洗澡也太快了,她才從堤壩上慢慢下來,顧遠山已經洗好了正往岸上來,走到水深過膝的地方,一道道水珠子順著他年輕俊俏的臉,劃過肌肉結實的腹肌,隱沒在浸透的黑色褲子的褲腰上。
薑柔隻看了一眼,忙把頭低了下去,想了想,上輩子看過的呀,又抬起了頭,看著定在水裡的男人,漸漸的繃不住,露出了似有似無的笑意。
顧遠山內外冷熱交加,不敢低頭看自己,幾步往回退到水深到腰的位置,硬著頭皮叫了一聲:“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