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儀式 人們總喜歡在送彆前營造儀式……(1 / 1)

一銀元的吸血鬼 齧瓦 2380 字 11個月前

梅傑星的過去其實不是一個很精彩的故事。

他隻是一個失意的留學學者,因為他的研究項目太過偏門,同時又涉及部分倫理道德,他遭到了所在院係的排擠。即使他已經取得了初步的成果,那些改變生命科學的方程式已經呼之欲出,但他還是以一個極其刁鑽的理由被卡經費——你是與我們“不同”(人種)的人。

就在他因對這個國家糟糕透頂的政治環境感到失望,準備回國時,一個人找上了他。一個精明的、狡猾的商人,也是一個同他一樣有科研背景、手上同樣幾個博士學位的科學家。他自稱是這個國家的侯爵、大名鼎鼎的生物化學製藥公司圖雷爾集團的實際控股人、圖雷爾家族現任話事人,阿爾諾·圖雷爾。圖雷爾說,他一直為現有生物科學技術止步不前而感到憤慨,但在翻閱到梅傑星的論文後,他為梅傑星的才華與想法折服,並意味到這可能是生物學突破的一個機會,因此希望招攬這位科學家進入自己的公司。

正如圖雷爾所承諾的,他與圖雷爾集團為梅傑星提供了幾乎各方各麵的幫助。後來甚至發展到阿爾諾·圖雷爾邀請梅傑星與他同居,好與他享受與自己同等的生活,理由是“更好地款待我們尊敬的首席研究員”。他說這是梅傑星應得的。

士為知己者死,梅傑星從中感受到阿爾諾真情實意的欣賞,他便為圖雷爾公司送上自己畢生研究心血,有的甚至是跨時代的生命科學理論。在他的推動下,圖雷爾公司與家族蒸蒸日上,對這個國家的滲透度同樣越來越高。梅傑星當然知情,他想,與其讓這個國家陷入這麼糟糕的政治環境,讓它更亂一點又怎麼樣呢,這不是他的國家,畢竟他們可是“不同”的人,他們親口說的,哈。

直到他的生活被潛入公司的特工與前科學家們一朝打破。

無數扭曲的、無法窺見原型的屍骨,完整或不完整的——他們橫亙在荒野,圖雷爾家族的車轍從上方碾過,留下斑駁印記,蒙受欺騙的靈魂無聲哀嚎。

那是懷揣夢想而來的士兵,徒留剝光皮與肉的骨。劊子手是圖雷爾家族,他是剔骨的刀。

多諷刺,一個晚上而已,知己變成凶手,自己呢成了幫凶。

自那一個晚上之後,梅傑星再無法做夢。他的夢裡隻有無窮無儘的屍骸。屍骸的親屬們向他伸出手,或嘲笑他的天真,或乞求他們家人的下落。他什麼都做不了。阿爾諾·圖雷爾,一個商人,一個騙子,將他綁上那座踐踏生命的車輛,隱瞞、欺騙他,而他如此遲鈍、如此愚鈍,成為罪魁禍首的共犯。

梅傑星最終選擇了背叛,背叛這個同樣背叛了他的老板。他是與阿爾諾·圖雷爾最親近的人,資料觸手可得,對方的生活軌跡了如指掌。他花了一些時間,羅列出三百多套針對圖雷爾公司的絞殺計劃,最終整理為一套最可行的方案——他會打通所有關係,為最終審判擊穿每一層“防火牆”做足準備。從被隱藏的真實財務報表、股權關係,到每一個實驗室的關聯資金鏈、物流聯通,他在關鍵環節設下足夠引起調查者懷疑的地雷,而他將自導自演一場蹩腳的謀殺,將視線聚焦到他身上。

他為最終的執行安排了一場刺殺——針對阿爾諾的。他不知道阿爾諾會不會活著回來,但阿爾諾·圖雷爾的死活已經與自己無關。

而梅傑星坐在空無一人的實驗室裡,整理好最後一份記錄他累累罪行的文件。數份資料已發往東方與北方,參與事件的調查員會追蹤到那些應被注意到的線索,為無辜者奏響安魂曲。

唯獨他不配。東方一點的話說,他自認為自己是個啥比。注射器對準靜脈,生物毒素進入循環。那是他們的研究成果之一,受注射者會死得相當痛苦。他認為那是他應得的,惟有他的死亡有資格成為安魂曲中的一個休止符。

去他*的阿爾諾——帶著他狗屎的創想下地獄去吧。

結果再一次睜眼,他就變成了一片奇幻大陸中的修士。以新的身份,新的軀殼。他自殺了,但又活了。他不僅打贏了複活賽,甚至還是在東方複活。

挺好笑的。

這就是他的過去,沒什麼值得說的。梅傑星像陳述一個陌生人的經曆一樣給眼前的這個阿爾諾概括了一遍。他想,阿爾諾或許會以為他在扯謊,畢竟這個故事來自前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找不到一點痕跡。

但阿爾諾好像真的相信了,他甚至苦笑著問:“您……是因為我和那位老板太過相似,所以在我身上尋求報複嗎?”

“不,這對你不公平,也對他不公平。”

“對他?”

“是。不論你相信與否,我能感受到,他對我抱有其他感情。或者更直接一些,他愛我。隻是我不知道這是出於什麼樣的愛,親情,友情,或是其他。當然,那不妨礙我送他下地獄。

“不必那樣看著我,我對情感遲鈍,不意味著我一無所知。因為是他愛我,我的反饋也隻能直接反饋於他。恨也好,報複也好,都應該直接對著他,而不是對著你,即使你和他長得一模一樣,也不意味著你是他。我不會因為他是個爛人而牽連你。”

阿爾諾長歎一聲。他坐在梅傑星對麵,捂著臉倒:“真是熾熱的感情……倘若他在這裡,我毫不懷疑您會直接殺了他。”

“不,我不會。”

梅傑星再次拋出一個出乎他意料的答案。他放下空茶杯道:“我已經通過算計殺死過他,沒必要再殺第二次。前世事前世畢,我們已經兩清,過多的糾纏沒有意義。”

“是嗎。”阿爾諾透過指縫,麵容被他的雙手遮蓋,隻有悶悶的聲音傳來:“您還是相當不公平。您的未來已經排除他,卻也同樣排除我,即使我毫無過錯,即使我也同樣地……愛您。”

梅傑星感到手心一熱,他展開手掌,發現是當初交給奴隸主的那一銀元。他抬頭,對上阿爾諾晦暗不明的眼睛。對方按住他的後腦勺,在他麵頰落下壓抑的、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如您所說,我不再是您的奴隸,也不再是您的助手。從此以後,我會按我的規劃與我的意願行動,而不是您所期望的。您將站在陽光下,而您將看不見黑暗中的我。”

“謹祝您……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