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白梨安空間轉換時的必經流程。
這代表對方已經接受到消息,並且使用了綁定道具。
而他,才從新手副本裡出來馬上就要麵對自己的第一個正式副本。
白梨安不僅不怕,甚至還有點迫不及待。
周圍的擺設如水波蕩漾般逐漸模糊,閉眼再睜開的瞬間,他已經到了另一個地方。
夜色下,半舊不新的鐵門緊閉著,靠門的牆邊立著一間小房子,像是保安室,同樣關著門。
這依舊是一所學校。
隻不過沒有荒敗,看起來仍在使用。
所有玩家在鐵門外站定,等待副本背景介紹以及任務要求。
奇怪的是一向十分及時的遊戲今天也不知怎麼了,玩家等了半天,遊戲的播報還沒開始。
“怎麼回事?遊戲呢?”
“出bug了嗎?我們還要等多久?”
玩家間出現了燥動,沒有副本背景和任務要求他們什麼也乾不了,難不成就這樣乾等著?
又過了幾分鐘,遊戲姍姍來遲,機械音從大門上掛著的廣播裡流出,一眾左顧右看的玩家這才安靜下來。
【重井中學最近發生了幾件怪事,有學生從樓梯上摔下來,有學生吃飯時使用餐具自·殘,最可怕的是有學生產生了嚴重的幻覺……聽說他們在出事前都去過一個地方。學校裡人心惶惶,正好暑假到了,校長花大價錢請來了專家,希望能解決怪事的源頭。】
【副本任務:解決重井中學的怪事(時間限製:12小時)】
廣播裡沙沙的機械音停頓兩秒才繼續:【重井中學副本登入主播——李文,錢為安,周石磊……南四,北一……】
一連說了一串名字,最後的最後,老舊的廣播器許久未用,出音係統不太靈敏,遊戲的聲音時高時低。
最後一個名字遊戲念了兩遍。
念第一遍時音量很低,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楚,由於那聲音太輕了,聽到玩家耳中就像是帶著幾分疑惑。
玩家們好奇地抬頭,這最後一位主播到底叫什麼?
於是第二遍,遊戲一字一頓,近乎咬牙切齒地念出最後一位主播的名字:
【……白、梨、安。】
白梨安:“嗬。”
白梨安沒忍住,笑出了聲。
*
這一小段插曲最終以廣播器發出尖銳暴鳴而結束。
有人嘀咕:“遊戲也不知道找個好點的傳聲筒,這破東西。”
很快,在遊戲交代完副本背景和任務之後,保安室的門嘭的一聲推開,黑漆漆的房間裡走出來一個人。
“到齊了?跟我來吧。”一雙陰霾渾濁的眼珠一一掃過玩家,被雲遮住的月亮此時正巧冒出了頭。
玩家們謹慎地待在原地。
幾名玩家眼尖的看見那人沒來得及收回嘴裡的舌尖以及嘴裡密密麻麻的利齒。
不是人。
幾名玩家對視一眼,悄悄後退。
“我是學校的保安,校長前幾天就說了請了專家來,這幾天我是日也盼,夜也盼,可算是盼來了你們!”
保安拿著鑰匙開門,嘴裡說著些歡迎的話,在說到盼著玩家來的時候,那上上下下打量玩家的眼神可不像保安對請來的客人的尊敬,更像是對新鮮食物的垂涎。
這下所有玩家都注意到了這個所謂的保安不正常,於是更不敢輕易上前。
保安也不急著催促,他單手握住一扇鐵門,隻將門打開了一條縫,一個人通過都顯得困難。
接著就裂開嘴,神色興奮道:“校長怕專家中混入濫竽充數的壞人,讓我好好篩選,那麼,誰先來?”
沒想到才剛進副本就遇到死亡預警。
並且看樣子不通過保安的“篩選”連學校大門都進不了。
可惜沒人想當出頭鳥,更何況保安口中所謂的篩選規則是什麼都不知道,第一個上去的人容錯率極低。
沒人敢自告奮勇。
保安笑得更興奮了,他伸出爪子一般乾枯的手指:“專家們好像都不太自信啊?那讓我來……”點一個吧。
話還沒說完,人群中猛地竄出一個小白臉,小白臉就差蹦到保安臉上了,把保安驚得手指都沒伸直。
保安同樣乾癟的臉上劃過一絲茫然,不等他反應過來,竄過來的那家夥竟然還敢動手。
保安:“?”
白梨安拍開保安的爪子,冷哼一聲說:“你算什麼東西。”
保安/玩家:“……”
這人瘋了。
隻見小白臉臉上掛起了十二萬分的傲慢:“你一個小小的保安,還敢質疑起專家來了?你就是個看大門的,你們校長會讓你來考驗專家?你有這本事你們校長直接讓你上得了,還請我們乾嘛?!”
保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白梨安,白梨安渾然不覺,致力於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長虹:“知道什麼是專家嗎?你們校長都得請我們來,你還敢攔著不讓我們進學校了?到時候耽誤事了你賠得起嗎?”
其他玩家看腦殘似的看白梨安作死,沒看保安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握得緊緊的了嗎?怕是下一秒這家夥就要血濺當場,死不瞑目。
作死作到這種地步的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就差站在怪物頭上拉屎了。
怪物明顯被激怒,玩家們不想被殃及池魚,沒一人去阻止白梨安。
保安陰惻惻地盯著白梨安看,玩家們已經做好了開局死一人的打算。
白梨安臉上卻絲毫不見害怕,盛氣淩人的模樣誰看了都手癢癢。
一秒,兩秒,三秒……
半分鐘過去,保安一直沒有動手。
玩家們由看戲的心態逐漸轉變為凝重。
這人還沒死?
難道說,他知道點什麼他們不知道的副本隱情?!
氣氛逐漸焦灼,白梨安大度地一揮手,打破僵局:“行了,你也是打工的,這次就放過你。”
保安……
保安竟然在笑,剛才仿佛要把麵前這人生吞活剮的憤怒是眾人的錯覺。
“感謝,這位“專家”。”
哦,不是錯覺,這感謝的話怎麼聽都像是從牙縫裡硬憋出來的,保安的殺意依舊濃烈。
那你為什麼不弄死他啊!
玩家們沉默,請問您(保安)是有什麼隱秘的癖好嗎???
白梨安沒注意到他們的沉默,在保安讓開路之後,自然地衝呆在原地的玩家們昂首:“各位請吧。”
這姿態,這語氣,活像他才是這裡的主人而不是被邀請來“曆險”的客人。
玩家們:“……”
沉默著走進學校。
*
保安沒了在學校門口時的“囂張”,連背都挺不直了。
他低眉順眼地對專家們說:“……“……那幾天校長愁得頭發都掉了一半,學生鬨著要回家,就連家長也聯名抗議……”
“我們學校可是這裡最好的高中,本來今年就要去申請一級示範高中,可誰知出了這種事!”
保安臉上滿是憤懣,他真心實意地覺得重井中學的前途高過一切:“專家們,你們一定要儘快處理好學校的怪事!再過不久就要開學了,可不能因為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影響學校開學!”
玩家們古怪地看著保安說話間不受控製地裂開到耳側的嘴角和滿口利齒,很想說,你難道就沒想過自己可能就是影響學校開學的因素之一嗎?
保安顯然沒想過,他滔滔不絕地誇讚重井中學,在他身後的玩家自覺分出小團隊。
白梨安走著走著,一個二十左右麵貌普通的青年拉著另一個男人靠了過來。
“白梨安?”青年誇張地上下打量他,目光清澈坦然,就是看起來不太聰明。
似乎是沒想到他這麼小,青年疑惑:“你成年了嗎?”
“北一。”白梨安點頭,平靜回望:“怎麼認出我的?”他沒有回答關於年齡的問題,北一也隻是隨口一問。
北一或者應該叫司以北,一臉理所當然:“感覺你就該長這樣。”
這話有點無厘頭,他補充道:“不單純是長相,哎呀,好吧是有一點,不過更多的是感覺,感覺你知道嗎?”
他妄圖向白梨安解釋自己在手機上看到一個名字叫白梨安的待選主播,發來那句“重井中學,有A類靈魂道具,拉我進副本。”時的感受。
明明隻是個還沒過選拔期的底層新人,就算從彆人口中知道自己在找靈魂道具,又是怎麼得知重井中學副本裡有這類道具,並且連一點保證都不做就敢給自己發消息的呢?
不怕最後在副本裡沒拿到道具被地位高出自己幾個檔次的主播針對嗎?
況且他還是個待選主播,這個更奇怪,司以北眼睜睜看著幾分鐘前和自己聊天這人的身份從“待選”變成了“正式。”
當時司以北的表情精彩得用齊顏的話來說就是“好像見了鬼了。”
……
司以北:“感覺你挺自信的。”
白梨安:“是嗎?那你也挺自信的,單憑感覺就認出我來了。”
司以北:“……你其實挺不會說話的你知道嗎?”
白梨安古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這人為什麼要在副本裡和他閒聊。
他們不是應該在確認對方身份後直切正題,好好談一談有關副本的事嗎?
被司以北帶過來的男人可能也看不下去了,男人衝白梨安低聲問道:“關於重井中學,你知道多少?”
還是有個靠譜的嘛,遊戲之前播報過玩家的姓名,司以北用的名字是北一,那麼這個男人應該就是南四。
“學生不隻是出事。”白梨安正色道:“他們可能全都死了。”
話題回歸正軌,司以北終於正經起來,他皺眉重複:“全部?”
白梨安低頭看路,解釋道:“保安說校長希望儘快解決這件事,可校長卻在暑假期間學生都不在校的時候從外麵請來我們這群一無所知的玩家。遊戲說過出事的學生去過同一個地方,這個地方就是怪事的源頭,正常人第一時間都會想到去盤問出事學生。”
北一反應很快:“你是說校長從學生那裡沒問出任何消息?所以你猜出事的學生全都死了。”問不出任何消息,在恐怖副本裡大概率是死人。
白梨安:“他如果問出什麼,既然希望儘快解決這件事,那麼他一定會把他知道的告訴“專家”。”
白梨安接著說:“但沒有,我們連校長的麵都沒見到。保安話裡的意思已經說明校長現在不在學校,他有求於“專家”卻不肯露麵,要麼是他心裡不重視學校,要麼就是學校裡有什麼東西讓他怕得不敢待在學校。”
北一越聽越覺得有道理:“頻繁出事的學校,大量死亡的學生,心裡有鬼的校長,嘖嘖嘖,這個副本的坑還不少。”
前麵的保安還在抱怨學生出事的時候不對,雙手激動地飛舞,月光下隱隱可見枯枝般不似人的手指。
司以北看見了,一樂:“還得加上這個鬼保安。”
他剛說完,保安似有所覺,扭過頭盯他,司以北腳步一頓,動作自然,轉身,藏到白梨安身後。
白梨安:“……”
南四像是沒眼看,索性眼不見心不煩,早早走到他們前麵去了。
保安就這麼盯了他一會,不知想到什麼,裂開嘴笑得十分不懷好意。
*
眾人跟著保安來到教學樓。
樓梯裡黑乎乎一片,肉眼隻能看見三四道台階,再往上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保安像是沒發現“專家”們的停頓,他踏上台階,上半身徹底被黑暗吞沒,聲音從黑暗裡傳出來,像是悶在被子裡聽得人渾身不舒服:“專家們,怎麼不走了?”
玩家們:“……”
樓梯明顯有古怪,副本背景裡也說過幾名學生摔下樓梯。
學生摔得嚴不嚴重他們不知道,但他們要是摔下來可不是鬨著玩的。
副本裡輕易不出事,一出事直接過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