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白霧,喪屍小鎮被甩在了身後。
不等他看清霧後的天地,眼前就是一陣天旋地轉。
白梨安有時候真想投訴一下遊戲這個副本傳送機製,每次登入或是登出副本他都得暈好一會兒。
皺眉靜待眩暈的勁過去,青年這時也出來了,隻不過他們現在還不算完全通關副本,之前說了,新人選拔賽副本最後一項是給幾位待選主播打分,到底是一步登天成為正式主播還是表現不佳繼續待選,就在這一最後一步。
四位新人被安置在中轉站,一個純白空曠的空間,除了玩家外再無半個活物。
所有人到齊,遊戲的聲音不再“拘泥”於玩家們的腦海,而是從四麵八方傳來,空曠的空間擴大了聲音的質感,神秘而冷漠:
【恭喜玩家完成副本〈喪屍小鎮——最後的生存者〉】
【副本表現分已結算,現將由觀眾,遊戲為幾位待選主播依次打分,最終結果以百分製的形式呈現,得分超過80的玩家將成為遊戲公司正式主播,得分低於80的玩家將繼續新一輪選拔賽,所得分數以十分之一形式累計入第一輪選拔賽分數。】
四人麵前自動彈出一道隻有自己能看見的麵板,麵板最上方一行是玩家們的身份介紹。
白梨安裝作與其他三人同樣驚訝的神情,他麵前的麵板上寫著:
玩家:白梨安
年齡:19
身份:待選主播
副本表現分:90
觀眾評分:
遊戲評分:
副本表現90分,一個很高的分數。
白梨安沒有很驚喜。
他心裡有數,自己一個純新人,第一個副本100的表現分怎麼說也不太合理,但也不能太低。
他要成為正式主播。
他不想再繼續和上一次那樣,經曆兩輪選拔賽才成為正式主播。選拔賽隻是一個挑選主播的門檻,收益實在太低,對選拔賽感興趣的觀眾占比不到一成,遊戲對選拔賽直播間推流的力度也小,他若是想儘快成長起來,就得儘早成為正式主播,趁著觀眾的新鮮感還在,一舉成名。
沒錯,他要成名,成為榜上有名的大主播。
遊戲之所以能隨意拿捏自己不也是仗著自己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新人?他不喜歡被操控的生活,不喜歡遊戲單方麵的壓製。
而隻有自己名氣夠大,遊戲才不敢隨意對他下手。
一方麵難伺候的觀眾對主播比對遊戲寬容,很多時候遊戲會顧慮觀眾對一個主播的粘性與喜愛度,從而不會過多乾預主播,至少是不能被觀眾看出來的乾預或打壓。
另一方麵,他一直在想遊戲為什麼要和他交易,他的記憶是否有被遊戲篡改,讓他重來一次的意義是什麼?
從遊戲的態度中能看出它並不想這件事被第三個人知道,如此小心翼翼,這已經彰顯了遊戲的重視,也許這件事的背後有不少有趣的東西?
他曾經聽說過,遊戲直播公司金字塔頂端的那一批主播擁有一部分遊戲才有的權限,或許那些被交於主播手中的權限能讓他有機會尋找真相。
白梨安心裡有一個直覺,等他弄清楚遊戲到底在隱藏著什麼的時候,他就能成為那個製定規則的人。
*
幾人一一看過麵板,麵上沒有太多表情。
遊戲特彆注重它在玩家心裡的“威嚴”,時刻不忘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就比如觀眾評分在玩家來到中轉站之後不久就給了出來,而遊戲評分卻遲遲不肯“顯現”。
在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遊戲身上後,空白空間裡才憑空出現一道半透明熒幕。
巨大的足有幾人身體鋪開才能遮住的熒幕半懸掛在空中,滿屏亂碼快速劃走,足足等了有半分鐘亂碼流才停下。
亂碼之中,幾行慘白的字從背景裡逐漸拚湊起來,最終成果是:
【遊戲評分:
肖淺——75
魏勇——65
吳小宇——40
白梨安——1
】
?
所有人,連白梨安都愣住了。
1?一個多麼可憐的數字。
更可憐的還是在這場副本中可以說是mvp的白梨安。
肖淺連自己的分數都沒仔細看,她眉頭緊鎖:“這不公平!”
白梨安怎麼可能隻有1。
可惜遊戲不是用來講公平的,大屏幕嘭——的一聲裂為碎片,遊戲冷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玩家無權拒絕,質疑,篡改遊戲一切決意。”
遊戲一貫的霸道作風,吳小宇默默打消為自己叫不平的念頭。
肖淺卻還要再說,白梨安衝她搖搖頭。吳小宇驚訝過後臉上多了幾分控製不住的幸災樂禍與比較分數後的寬慰,肖淺連罵都沒空罵他,她焦急地衝白梨安喊道,企圖喊醒他:“你難道要接受這個分數嗎?隻有1?你明明表現得最好!太離譜了!遊戲……”
她還想再說,白梨安開口打斷她即將扯上遊戲的發言:“當然不,我自己能解決。”
遊戲小心眼,肖淺再說下去遊戲就該注意到她了。
況且他早就猜到遊戲一定會從中作梗,他有彆的辦法。
肖淺欲言又止。
“皇帝不急太監急,人家自己都沒說什麼呢,你在這急有什麼用。”吳小宇果然憋不住看笑話的心,肖淺這下是真要罵他了。
好在遊戲也不想看這幾個人類在這裡拉拉扯扯,它直接把他們從中轉站裡扔了出去。
又是一陣天旋地轉,再一睜眼,眼前的場景又變了。
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散發著白熒光的熒幕之下,這熒幕簡直就是中轉站裡熒幕的放大大大大……版。
一眼望不到頂的熒幕幾乎要連天,更神奇的是,亂碼流不隻存在於熒幕裡,而是從熒幕底端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直到了地麵又如流水一般滲入地底。
他們就是從這片“亂碼流瀑布”中出來的,周圍還有許多和他們一樣從其中出現的人,也有更多邁入“瀑布”從而消失不見的人。
天很黑,周圍除了熒幕發出的光外沒有其他的光源,這也導致遠處不斷走來的人像是從暗色裡撲火的飛蛾,離開這片區域的人像是被光亮拋棄,黑暗一個接一個吞沒這些人的背影。
怪誕,詭異。
這是所有第一次來到這裡的人心裡統一的想法。
人多了,人氣也多了,周圍不時飄來幾句閒談聲。
可並不溫馨,所有人來去匆匆,眉目間滿是壓抑的愁容。
在這之外,更遠一點有光的地方似乎是一棟樓?方方正正的一團黑乎乎的建築矗立在那裡,一塊塊窗戶透出一塊塊的光斑,這地方的黑不似尋常,光與暗沒有一點過渡,大樓應該不至於離得太遠,可他們除了那一點可憐的光外就什麼也看不清了。
也不知道裡住得是人,還是鬼。
肖淺在看完周圍後,心裡因為見到其他人而生出的劫後餘生的喜悅被瞬間衝碎。
就如那個遊戲所說,她好像不太可能回去了……
可惜她連一點傷心的時間都沒有,很快,旁邊就走來一個男人。
“喂,新人。”
男人叼著根煙,雙手插兜上下打量他們:“有人來接嗎?”
幾人不明所以,但還是老實地搖搖頭。
白梨安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為了不浪費時間,他打算先走一步:“有。”
他衝男人點點頭,在幾人的目送中向著遠處的建築走去。
身後是男人和剩下三人說話的聲音:“呦,他運氣挺好,在這裡有人帶。那你們這幾個,跟我來吧,我先給你們說一下這裡的規矩,然後再帶你們去登記。”
聲音被拋在了腦後。
男人是來這裡兼職引導新人的“向導”,目的是帶領新人完成“入住”登記,並且告知一些關於遊戲,關於角色麵板的消息,當然,不白乾,乾滿一周,遊戲會給一次拒絕進入副本的機會,半年內隻可使用一次。
極為誘人的“報酬”,因此,這些需要人的崗位向來不缺少乾活的人。
短暫的黑暗行走,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到了一棟高聳不見頂的大樓前。
這就是那棟方方正正的“房子”。
從熒幕下看不見樓的全貌,但從樓下卻可以完全看清熒幕上的每一個代碼,仿佛是要這樓裡住著的玩家每天一睜眼就可以看到大熒幕。
遊戲有病的設計。
白梨安心想。
大樓門口前擺著一張桌子,桌子後麵坐著一個同樣在“兼職”的人。
那人拍拍桌,示意白梨安過去登記。
從這裡進樓的都是需要登記的新人,像這樣的登記桌有無數個,隻不過不在他們現在的這個空間。
所以這裡隻會有一道門和一張桌子,也不會有玩家從樓裡出來,隻會有玩家從這裡進樓。
但無論有多少道門,樓是隻有一個的。
樓裡的空間倒也是隻有一個。
“怎麼沒人帶你來?”那人嘀咕了一句,倒也不甚在意,隻把紙筆推到白梨安麵前,就不再理會他了。
白梨安動作利落地簽下自己的名字,那人收好這份入住合同,扔給白梨安一個門牌號,揮揮手讓他趕緊進樓。
白梨安接過來一看,F444,和上一次一樣,用剛才那人的話來說,這是三個晦氣的數字。
他倒沒什麼感覺,拿了牌子就進門,在他踏入樓裡的瞬間,身後遠處仿佛環繞著淡淡不詳黑霧,橫掛半空的巨大熒幕中央由虛到實漸漸浮現出一行白字,在暗色背景板的映襯下,這字猶為突出:
“月末淘汰賽開始。”
這行字直直地對著大樓,慘白的熒光射進每一扇窗戶,照在大樓小小隔間裡或慶幸或恐懼或瘋狂的人臉上。
月末,零點,鐘聲敲響。
淘汰賽——開始!
進樓的大門上方用同樣慘白的光寫著這棟樓的名字,兩光相對,不詳氣息拉滿。
這裡是,第九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