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腿對著側門狠狠踹一腳,門沒壞,腳卻疼的厲害,心中更加鬱悶了。
她左右尋找沒有找到趁手的東西,不然今天她定要將這曾經給她帶來無比屈辱的側門給砸個稀碎。
“你這是……?”樊鄴欽不知她怎麼了。
“沒事,不小心踢到的。”邱芮穎儘力壓製住內心躥騰的舊恨,但好像怎麼都壓不住,就如那恨入了骨髓一般。
若不是有黑夜做掩護,此時樊鄴欽定能看到她臉上那比深淵還要深的仇恨 。
雷稷將罩燈靠近封條,封條上掛著隨風搖曳的蜘蛛網。
“雷先生,你把燈給我,我翻過去看看。”梁振延道。
雷稷把手裡的燈遞給梁振延,梁振延往圍牆處走了幾步,一個縱躍就跳了進去。
“哇!這牆足有兩三丈高,他是怎麼過去的?”邱芮穎故作驚歎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此時,遠處隱有腳步聲,樊鄴欽示意她不要說話,然後衝雷稷指指牆頭。
雷稷明白了,殿下是要翻牆過去,“公子當心!”
邱芮穎也看懂了樊鄴欽的意思,“那我怎麼辦?”
第四世成親那天,從側門入就已經讓她失去了所有尊嚴,時至今日,她本想從大門破門而入一雪前恥的,可現在,不破門倒也罷了,反倒要翻牆進去。
難道這一世,她連進側門的資格都沒有了嗎?
這麼一想,她更覺一口惡氣盈滿胸口。
樊鄴欽並不知道她心中所想,還以為她是發愁怎麼跳進去,於是他攬住她的腰身,一個縱跳就飛過了牆頭。
身體猛的懸空,邱芮穎嚇的閉上眼睛,直到感到腳掌落地。
她慢慢睜開眼,眼前這院子荒涼得很,完全沒有當年那貼滿大紅雙喜字的痕跡,就好像第四世她沒有出現過一般。
顏書之呢?如果殺了他,壓在她心底那第四世的仇怨是不是就消除了?
邱芮穎思考著怎麼報仇。
“公子,接著燈。”雷稷也跳了進來,他把燈遞給樊鄴欽,他則從門縫裡一直觀察著外邊的動靜。
樊鄴欽接過燈,前後左右都照一遍,腳下除了荒草還是荒草。
燈光下,他看到身後有間房子有些特彆,“那間房子門口怎麼貼著喜子?門窗又怎麼都是封死的?”
邱芮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整個人都傻掉了,這間屋子正是第四世時她和顏書之的新房。
那門上的喜字經過風吹雨打,除了隱約能看到的黑喜字外,其他一片蒼白。
當年她就是在這個房間裡氣絕身亡的!
為什麼偏偏要讓她來到這個房間跟前,她不願意看見,就如同不願意回憶當初那份噬心的痛苦一樣。
昏黃的罩燈下燈影搖曳,樊鄴欽鬆開她,將燈放在地上,四處看去,卻不見一個人影。
“奇怪,振延呢?”他低聲自語,話音未落,梁振延就從陰暗的院角處走了過來。
“公子,我在這裡。”他悄聲說。
“你可有看到顏書之?”邱芮穎上來就問他。
梁振延往身後漆黑的院落指指,“他在裡麵。”
“你的燈呢?”樊鄴欽舉起燈道。
“顏書之拿著呢!”
這時,雷稷從門口退回來,輕聲說,“公子,有人往這邊來了,快熄燈。”
樊鄴欽立即打開燈罩,將燈吹滅。
他這邊剛吹滅,外邊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沒有了昏黃的燈光,院子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腳步聲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兒漸漸遠去。
“振延,咱們去找顏書之。”樊鄴欽輕聲道。
邱芮穎很迫切的想要離開此地,抬腳就走,恰在此時聽得身後有動靜。
一盞昏黃的燈下,是顏書之飄揚的銀發,他手裡握著一個什麼東西,黑黑的看不太清楚。
他身後跟著一個踉踉蹌蹌的影子,東倒西歪的猶如暗夜的鬼魅。
“這裡有後門,你們跟我來吧。”顏書之提著燈徑直往那間門窗被封死的房間走去。
邱芮穎看到他走去的方向,心開始莫名的有些疼,那間房子是她第四世時的愛情和生命同時終結的地方。
她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兩步,直到退到樊鄴欽的身後。
樊鄴欽以為她是怕黑,點燃手中的燈,往她身邊挪了挪,回頭給了她一個不要害怕的安慰眼神。
邱芮穎緊緊盯著顏書之的動作,隻聽“哢嚓”一聲,門被砸開了。
顏書之舉著燈第一個走了進去。
他的腳步沒有絲毫的猶豫,看來這個男人無論是當年亦或者是現在都沒有把她放在心上過。
因他而死的人,他都沒有任何的愧疚,她又在痛苦什麼?
難道自己還沉溺於第四世的不甘嗎?
顏書之這樣靠賄賂得來的將軍之位,他配嗎?
他不配!
心裡雖然這樣想,但她還是有些耿耿於懷。
此時,她看到耿勳第二個跟著進去了。
緊接著是雷稷和梁振延。
院子裡就隻剩下她和樊鄴欽兩個了。
“我們也走吧!”他側頭看向她說。
邱芮穎看看那間令她心裡不舒服的房間,再看看眼前樊鄴欽那高大的身影。
她猶豫片刻,直接伸手跨上他的胳膊,他的胳膊健壯有力,驅趕了她內心的惶恐不安。
樊鄴欽隻是側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她不應該害怕的,而應該恨,更應該直接麵對曾經的癡心錯付。
她一咬牙,堅定地看向他,“走吧!”
當她挽著樊鄴欽的胳膊走進那個房間,房間空空蕩蕩的,連張桌子都沒有。
她突然就感到自己很好笑,為了進這個曾經結束她生命的房間,她在外邊糾結痛苦了半天,鼓足了勇氣,並摒棄了男女授受不親不親的原則,結果進來之後房間裡連一個她熟悉的物件都沒有。
她糾結痛苦了個寂寞!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鬆開樊鄴欽的胳膊,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燈,跑到房間的角角落落,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
她重生的第四世被人抹殺的一乾二淨,顏書之果然是好樣的!
不行,第四世的委屈她不能就這樣任時光磨滅,她得報仇!
怎麼報?
顏書之賄賂官員的事已經大白天下,他也被抄了家,還有什麼事是可以報酬雪恨,將他送進牢房的?
帶著這個疑問,她追著梁振延的步伐鑽進了一個一人寬的小門內。
出門之後,她看到顏書之他們站在漆黑的夜色裡。
她身後的樊鄴欽也跟了上來。
“夫人,那群人就在附近,您先把燈滅了吧。”梁振延提醒道。
邱芮穎打開罩燈一口氣吹滅。
剛吹滅,就聽遠處有一串腳步聲向這邊走來。
他們幾人正身處一個殘破的牆角內,剛好可以避開主路上人們的視線。
那群人舉著火把在主路上匆匆而過,並沒有發現破牆後麵躲藏的幾人。
就當幾人鬆了一口氣之時,耳邊“噗通”一聲悶響,漆黑中還沒看清發生什麼狀況的邱芮穎,就被一片疾速跑來的火把給圍住了。
為首的一個官兵舉著火把照亮地上的一個龐然大物。
這時,邱芮穎才看清地上趴著的是耿勳。
隻見那人把手往耿勳的鼻前一放,他臉色一沉,蹭地站起來,指著邱芮穎他們幾人高喝道:“來啊,把這幾個殺人凶手給我抓起來!”
什麼?殺人凶手?
邱芮穎懵了!
“顏書之,這是怎麼回事?”樊鄴欽納悶問。
雷稷、梁振延也是一頭霧水。
顏書之揉揉蒙圈的腦袋,“該不會是喝酒喝死了吧!”
“少推卸責任,人死了,你們一個都跑不了!”為首的那個官兵平時最看不上推卸責任的人,一點敢做敢當的擔當都沒有。
就這樣,五個站著的人和一個躺著的被請到了洲衙內。
“向大人,屬下帶人巡夜,在被炒的將軍府前發現一起謀殺案,死者與案犯一同押來,請大人審判!”
燈火通明的大堂內端坐著一位穿著官服的中年男子,他一手托著腮,一手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桌麵,聽到門外稟報的聲音,他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撐起疲憊的眼皮。
看著堂下被押來的人,向琛慵懶道:“為了我東都的太平,本大人是晝夜不停的審案子,已足足七天了,實在是困乏的厲害,你先將他們押入大牢,明日再審吧。”
“可是大人,明天……”
向琛剛剛放鬆下來的心又被明天那兩個字給整的緊張兮兮了,他不滿瞪那個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手下一眼。
想起明天那個即將到來的大人物,他用拇指和食指揪揪緊皺的額頭,歎一口長氣。
他這個人平時懶散慣了,因此洲衙內的案子堆積如山,以往他都是放到年終,從其他洲借調幾個得力的審案高手來集中解決。
就在七天前他接到上頭的命令,限他七天內整理出今年以來所有的大案要案,並治理出一個太平的竹琴洲來。
天下哪個洲哪個郡縣不是問題滿滿,為何偏偏要他竹琴洲做一個天平盛世,而且還隻給七天。
再說了從彆的洲調人來不需要時間嗎?
這不就是純粹的難為人嗎?
但官大一級壓死人,上頭發話了,他雖然滿腹牢騷也隻能認命乾。
不過還好他聰明,派人快馬加鞭從臨洲調來七個審案高手,他坐於大堂內隻管宣布審案結果。
今天好不容易才審完了所有積壓的案子,那些審案高手們剛讓他給送走,後腳就緊跟著來了一個案子,你說氣人不!
又累又困又氣的向大人勉強打起精神,從上下眼皮打架的空隙裡瞅一眼地上躺著的渾身散發著酒氣的死人。
“叫仵作來驗屍不就行了。”向琛想快點結案回家睡覺。
“回大人,仵作喝多了。”
向琛翻個即將睡著的白眼,“那就一個個審吧。”
顏書之上前一步,跪在地上,“大人,是在下陪他一起買的酒,此人酒量極大,隻是許久未飲……”
向琛這七天來做為審案旁觀者,他自我感覺學到了一些審案訣竅,他將目光鎖定邱芮穎他們四人,厲聲問道:“他們四個人呢?可有作案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