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失敗了的仿寫(1 / 1)

1.僧與棄嬰

那是位於愛知縣的一座寺院,僧是這座寺院的主持。

這是僧今年第三次去找記者,僧與記者是十年的老朋友,這次也是僧帶著東西去找記者。

僧離開時,帶著沉重的,裝滿新聞報道、行軍日誌、宣傳單的行李箱;僧回來時,兩手空空,身無一物。

那位記者再次鄭重地承諾一定會把轉交給紀念館,態度和他們剛認識時沒有任何差彆。

“我愛人類,愛和平,愛友誼,所以我年紀輕輕就出家。”

還有一個轉角就能看見寺院的大門,僧卻停下了腳步,在一堆垃圾中,他隱約聽到了微弱的貓叫聲。

僧在垃圾中翻找,在塑料袋裡,是一個還連著臍帶的女嬰。僧沉默半晌,輕聲念了句佛號,把女嬰抱在懷裡。

2.眼晴

寺院裡有一具矮小的骷髏,僧拜托她來給骷髏送飯。醃夢卜、米飯,再沒有其他。

她很害怕這具永遠隻呆在黑漆漆倉庫裡不出來見太陽的骷髏,即使骷髏會在寫他那破破爛爛小本子時教她識字。

僧和其他人都看不到,但她卻看到骷髏一直被紅色的影子啃咬,她害怕那個影子。

骷髏吃米飯,影子吃骷髏,那什麼會來吃掉她?

她問過僧,骷髏,不,那個老瘋子的身份。

“那是什麼?”“一個罪人。”

“為什麼不把他送給警察呢?”“因為那裡的人不會審判他這樣的工蟻。”

僧的話太過深奧,她不懂。

於是她第二天就把它們忘記,隨心所欲地玩耍。

3.佛

她不喜歡寺院裡來人,因為那會很吵。參拜的人跪在神像前,就算神像倒下來會把他們砸死也不動;搗亂的人用粗魯的言語攻擊著僧,像要被宰殺的雞一樣煩人。

雖然生活在寺院,但她卻並不相信佛,僧也從來沒有要求過她信佛。救下她的是僧不是佛,讓她不饑餓的是大米不是佛經,所以她不相信佛。

但她有時也希望佛存在,那樣僧會高興,那麼罵僧的人會就被佛懲罰。

僧笑她可愛,又說,他們隻是無知,佛不會因無知而下罪於他們。

“我討厭佛,無知的人犯下錯為什麼不會被追究,這不公平。”

4.學校

“小島明子啊,是個成績很好的學生,但太不合群了呀。”

她在讀國中了,可她討厭學校。

班主任是個古板固執的老頭,她確信他在針對她。

舊書桌經常會刮著她衣服和裙子上的線,班上那群男生似乎隻會開些庸俗又無趣的玩笑,小妖怪餓了會吃她的書。

僧說她的眼睛是份禮物,但她不喜歡。如果她看不見,她會狠狠罵一通討厭的老鼠,而不是每天都給這些小妖怪做“飯”。

石頭、香燭還算正常,骨頭、魚眼什麼的,妖怪跟人們食譜沒有一點共性,她又忍不下心。

於是她成了不同的、奇怪的、可以被“合理”排斥的人。

什麼時候學習可以不用到學校,她經常這麼想著。

5.朋友與書

班上來了個轉學生,很活潑開朗的女孩,是她的同桌。

同桌喜歡書,總是會熱情給她推薦。

“明子,《雪國》真的寫得很美,你該看看。”同桌說著,把書交給了她。

她確實很喜歡上了川端康成的文字,但很可惜的是,書沒看完,又被啃了。

她氣得罵了五天可惡的“老鼠”,重新給同桌再買了本書。

“對不起,山村同學。”

“沒關係啦明子,我們是朋友,所以你能直接叫我小依嗎?這樣會更加親近些,拜托。”

“啊,可……可以,小,小依……”

後來,山村依考到了東京的學校,而她則選擇去了僧曾經學習的奈良大學。

她們仍然在聯係,山村依時常來找她,就算來不了也會打電話。

她惶恐時間和空間在她們倆之間劃出的鴻溝,但至少,她,在山村依之前沒有什麼朋友的她,還是有勇氣去抓住對方真誠伸出的手。

6.狐狸

她喜歡一個人在外邊看書,陽光會灑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讓她想起寺院那片粉色的輕盈夢幻的櫻花霧。

“您好,在下是狐之助。”

她合上書,和自帶笑意的狐狸對視。

“請問我可以問問您對曆史——當然是人類的曆史——怎麼看待的嗎?在下有些好奇。”

“我討厭麻煩的事,狐狸,你找上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狐狸眼底流露出狡黠的笑意,“您果然是聰明人,在下這裡有一份工作,待遇從優,合法合規,您感興趣嗎?”

她搖頭,“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學,學位證都還沒有,我不會就這樣輟學。”

“呀,不需要您離開學校,您先來嘗試一個月如何?”

7.主人與刀

她還是被忽悠成了審神者,雖然並不是和神道教中“審神者”是同樣的職務,但她一個被僧養大的人成為審神者也太地獄笑話了。

山伏國廣曾經問她為什麼對佛經的內容很熟悉。

她答:“是受到撫養我長大的先生的影響,他是寺院的主持。”

要是被老師知道這些博物館裡的珍貴文物跑到戰場上了,老師們絕對會被送進醫院,幸好他們不知道。

狐之助並沒有騙她,這份工作確實待遇優厚且合法合規,就是全年無休,她一下課就必須往回本丸處理事務,幸好刀劍們也會幫忙。

她並不會行軍作戰,但她會尊重會行軍作戰的付喪神;她恐懼人群,但她不害怕隻是外表似人類男性的付喪神。

對她來說這確實是一份很好的工作,所以,她珍惜這樣的機會。

8.婚姻

山村依要結婚了,她在婚禮前一天收到請柬,才知道消息。

她直接請假奔向東京,找到了山村依。

“你沒有告訴我。”

“抱歉抱歉,我和誌君太忙了,婚禮要準備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可你連戀愛都不告訴我,也不告訴我你退出了廣田先生的實驗組。”

“啊,這不是必須要說的事。”山村依的語氣帶著她陌生的生氣,“我也不用什麼都告訴你吧。”

她慌張地解釋:“對不起,我隻是擔心你,小依,我……”

“女人用不著去深研學術啦。不是我說明子,你也要改變下自己,多去和其他人進行社交。”山村依抱住她,“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是你的說話方式太糟糕了,現在你該祝我新婚快樂,知道嗎?”

“嗯,我知道了,新婚快樂,佐藤太太。”

無話不談的朋友會在某天變成陌生人嗎?她拒絕去思考這個問題。

佐藤依慢慢變成了全職主婦,而她則固定每個月向打電話,不知道說什麼,也說不出什麼,最後結果是她聽佐藤很抱怨生活瑣事。

“主公為什麼不去找那個朋友呢?明明主公很在意那個人啊!”秋田藤四郎問她。

她回答短刀:“我不想給她添麻煩,她丈夫不喜歡她和被議論纏身的我接觸。”

孤僻、陰沉,還總是“自言自語”,收集一些奇怪的東西,像個瘋子一樣的她,是讓人討厭的。

佐藤依說自己和丈夫很恩愛,她卻隻看到,婚姻讓一個女人變得每天都忙忙碌碌又渾渾噩噩。

9.曆史

曆史中的遺憾太多,誰會不想改變悲傷結局?曆史修正主義者利用這一點,吸引同謀,製造出時間溯行軍。

但,曆史是位並不慈祥的母親,祂隻熱衷於用慘痛的記憶來教育孩子,祂不允許改變,於是創造出自我殺毒的白細胞,把落入長河的“小石子”碾成粉末。

曆史有曆史的軌跡,人類亦有人類的堅持,所以,像時政一樣的與曆史修正主義者鬥爭的組織在各國成立,或小或大,或民間或官方。

種花與“審神者”職責對應的是“護道人”,與時政不同,種花是古物器靈與護道人一對一組隊完成任務。

她這次和數珠丸恒次前來種花,是為交流學習,接待他們的,是姓蔡的護道人和大刀。

大刀就叫大刀,並非名家之作,但卻為保家衛國之利器,刀靈的形象是位高大挺拔的軍人。

大刀對她很溫和,她想應該是因為僧。

可她本人卻並不值得被這樣對待,她什麼都沒做過,她出生時戰爭早已結束;她什麼都沒做過,老瘋子寫了本回憶錄,僧收集史料,她隻是借著工作來送東西而已。

羞愧感把她淹沒,在大刀真誠眼神中,她顫抖地躲在數珠丸恒次背後,心裡不停地說著對不起。

10.逃避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

零下二十度的天氣,女人的雙手已被放在冰水裡凍了一晚,冰塊一樣被棍棒敲碎,女人尖叫著,為自已被活活踩死的幼子。

“不,不,不,我沒有參與過,不是我,不是我!”

刺耳的哭嚎扯開她捂緊耳朵的手,絕望地眼淚扒開她緊閉的雙眼,鐵繡般的紅撬開她的嘴。

紅色的,沒有臉的,大大小小的影子注視著,質問著她:你親眼看到了,你真的可以事不關已、高高掛起?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直都崇敬僧,卻沒勇氣成為僧,她隻是個小人。

“她的靈感很強,所以看到了這裡幾十年前的事,被魘住了。沒什麼大事,很快就會醒,數珠丸先生不用提心。”

“非常感謝您,在下知道了。”

11.失魂

回到本丸後,她把權限全權交給近侍,把自己鎖在寢室裡,不吃不喝。

厚藤四郎擔憂地望著門口已經冷掉的飯食,“大將已經四天沒吃過任何東西了,人類的身體撐不住這麼久吧。用這種方式逃避可不行。”

“厚,你把飯菜帶回廚房,我去找大將談談。”藥研藤四郎冷著臉推開門,“大將,是我藥研藤四郎,請原諒我的冒犯求見。”

短刀看見,他的大將靜默的坐在窗邊,像一顆枯死的木頭,時不時抖動的護神紙證明這還是個會喘氣的活物。

藥研藤四郎跪坐在她麵前請罪,然後,有著“護主”逸聞的短刀說:“我不會讓你自殺。”

“我,不會會自殺。”她哪有以死明誌的勇氣?張開嘴,她的嗓子已經啞了,“讓你們,擔心了,我,想回家,麻煩你替我和,狐之助,請假。”

12.掙紮著的人

她回到了寺院,找到了僧。

老瘋子寫完回憶錄後不久就死去了,那個總是辱罵僧的人留下了寺院。

而她,帶著迷茫與無措回來,她想要從僧那獲得一個答案嗎?也許。

“我準備去鄉下走訪一個老兵,你和我一起吧。”

“我,可以嗎?”

“隻要你想。”

“先生,你早就知道我的工作了,對嗎?”

“我能找到這麼多孤品,要多虧了那群朋友啊。”

13.少數的人

狐之助又找到了她,“我們希望改變霓虹,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我已經加入了時政。”她回答。

“狐之助”:“不是時政,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我們熱情歡迎年輕同誌的加入。”

她搖頭,“我沒有你們那麼的堅定無畏。”

14.真麵

今天的近侍是鶯丸,他抱著文書打開了天守閣的門。

她此時正看著文書,聽見拉門聲,抬頭,看向鶯丸輕淺地笑了笑。她的五官並不精致,普普通通,再加上她臉上縈繞著的,似乎散不去哀愁和病氣,鶯丸有些擔心下一秒她就會死去。

“放著就好,這些天把本該是我的工作都推給你們,我簡直太不負責了。”

“嘛,為主分憂是刀的本職。”鶯丸看著她說道,“先把身體養回來再像以前一樣工作如何?短刀們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會哭的。”

“不用,彆看我這副樣子,我很好。”她的眼睛裡燒著熾熱的火焰,“我現在比過去的任何一天都更加的精力充沛。”

摘下護神紙意味著終生任職,不過,一人一刀默契地忽視了這件事。

15.和服

今天是她三十歲的生日,刀劍付喪神們送了她一件藍粉色的和服。

“我的年紀不適會穿這種衣服啦。”她很開心,但仍然提醒著。

“有什麼關係,主公在我們麵前還是小孩子,生日要穿得可愛嘛!”亂藤四郎雀躍地拍著手,說著,“我來給主公梳頭發。”

“老人家的審美是被主公嫌棄了嗎?”三日月宗近“失落”地歎著氣。

鶴丸國永一副滄桑老人的模樣擦著眼淚,“老了老了,跟不上時代變遷了。”

髭切火上澆油:“明顯被嫌棄了呀,嗯……你的名字是什麼來著?”

一期一振:“亂,不要著急。”

小烏丸:“子代把自己繃得太緊了。”

“亂,我和你一起!”“哎,但是人太多反而會添亂吧。”“所以抽簽吧,看看誰能運氣好。”“物吉,能讓我蹭點你的好運嗎?”“後藤你犯規了。”……

“好了好了,你們這群家夥,彆搞怪。”壓切長穀部說完,溫柔地看向她,“生日快樂,主,我們已經向狐之助說明,今天主可以在玩世好好休息。”

“也好,那麼本丸就拜托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