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人？”

抓人不是他的分內責任，郭宇聽到他說去抓人時，明顯是非常震驚的。

“啊，那個機器人大概已經報廢了。”林望說完，手表上跳出那棟大樓的地址，並把最新的消息傳遞給了郭宇。

郭宇愣了，看著林望灰頭土臉，發絲沾上了汗水而無法輕易被手指梳開，他顯得有些煩躁。

用指紋將餐廳一樓的門打開，餐廳的燈悉數亮起來，林望進入屋內便接了一杯水瘋狂灌下。

饑餓，疲憊，困頓，在回到熟悉的場所的一瞬間，向著林望的身體瘋狂湧來。

沈今的電腦屏幕立刻切到餐廳的監控界麵。

郭宇自然地坐在那個正對玩偶的位置，垂眸看向玩偶內亮著紅點的攝像機，不由得輕笑出來。

這份輕笑讓隔著電腦屏幕又隔著一層樓的沈今不由得一顫，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麼地方出現紕漏，才會讓他露出這種表情。

“我已經安排人去檢查了，等一下就會出結果，你怎麼知道真凶的？”

林望進食的動作沒有停下。能撐著跑那麼久已經算是突破他身體極限的事情了，還多虧在等那人回來之前自己一直在吃東西的好處。

“你慢點吃吧。”郭宇看他狼吞虎咽著吃巧克力派的樣子，不由得擔心起來。

出於不想讓郭宇久留，也不想讓郭宇知道太多信息的目的，林望輕輕擦了一下自己嘴角沾上的碎渣，又接了一杯直飲水幫自己吞咽下巧克力派，才像是活過來一樣深吸了一口氣。

“……阮集租的房子，樓下。”

聽到這個回答，郭宇的表情一僵。連沈今也跟著停下了擬態的呼吸節奏，視線死死地注視著郭宇的表情變化。

“你怎麼知道的？我今天來找你，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情。”

“嗯？”林望沒有回答問題，“什麼事情？”

“今天我們的警員去阮集的房子裡二次搜查線索時，發現了屋子的擺設有微妙的變動。已經在那個房間安裝了警報設施，一旦發現沒有解鎖就進入那間屋子的人，我們立刻能夠遠程操作將門鎖起來。”

幸虧我沒有進去。林望為自己沒有擅闖民宅感到慶幸，不敢看向郭宇的視線，手頭開始忙活著拆零食。

“現在輪到你了。”

郭宇傾身向前，盯著林望淺色的眼眸，視線裡滿是懷疑。

“阮集住的房子不是他自己租的，而是用其他人的名義和證件租的。房東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根本沒有核實情況，拿了錢就讓人住進去了。”

嗯？林望咀嚼的動作一停，眼神中流露不少意外，像是露餡了一樣，他看郭宇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

“啊，是那位安樂椅偵探調查出來的嗎？”

看他的反應，郭宇立刻接下話頭，讓林望不至於那麼不安和緊張。

“嗯。”

林望並不否認，繼續低頭看向自己的奶牛包。在放著巧克力的夾層中，他看見了有沈今之前總結出名單的磁卡，眼神不自覺飄忽起來，連拿零食的動作都停滯了。

“所以呢？你怎麼知道那個人就是凶手的。”

“因為見到我就跑。”林望掰著小麵包吃到嘴裡，吃到一半還把冰箱裡的布丁也拿出來，還不忘記要問郭宇要不要吃。

答案是否定的。郭宇不會吃這麼甜的東西，也不會停下詢問的節奏。

“就這樣？”

林望點頭，“我追著她跑了一公裡，那一帶的樓頂上。”

“沒有看清楚臉嗎？”郭宇忍不住想要找近路了。

林望把布丁扣在盤子上，用勺子挖著吃，聽到郭宇的問題，不由得皺起眉頭，“你對我的要求也太高了，能追上都不錯了。我可是人類，對方是機器人。”

郭宇剛準備繼續說什麼，手機就響了起來，“是我，什麼情況。”

趁著郭宇打電話，林望把盤子裡的布丁一掃而光，嘴裡塞著麵包，手裡又拿出紙盒裝的牛奶，抽出了一個專門煮牛奶的鍋，將牛奶完全倒入，又丟了幾個紅茶包進去。

等加熱到牛奶開始咕嘟咕嘟冒泡，郭宇的電話也終於打完了。

“沒找到那個機器人，但是發現了一些屬於機器人的合金碎片。”

郭宇的神情嚴肅，看來事態非常嚴重。

“啊……”

林望愣了一下，手裡攪拌著奶鍋的勺子都差點掉進了鍋裡。

“那個機器人最後是什麼狀態？”

是什麼狀態。林望不好說，他還沒有從那個機器人竟然還好好的，甚至逃跑了的事實中蘇醒過來。

“好像……對方好像本來就有點傷，可能是我追得太緊了吧，她自己也知道被我抓住就完了，所以很勉強地跳到了對麵，結果掉下去了。”

“如果做出了這種判斷，大概率說明對方已經出現了係統問題，大概會進入暴走狀態。”

暴走狀態，就是機器人最危險的狀態。不論是對其他機器人或人類，還是對他自身，都是一種極端危險的狀態。

不明原因的隨意攻擊，違背常理和反社會的暴走心理，統統都會出現，而機器人本身又具備很強的學習能力，因此會造成的麻煩比普通人類和正常狀態下的機器人更麻煩。

“之前就沒有機器人出現過暴走狀態，或者出現什麼問題嗎？”

林望盯著郭宇苦惱的樣子，再三思索後還是開口了。

機器人技術發展到現在都快三十年了，總不能這兩年才出現問題吧。

“之前研究所626有善後設置啊。”

漆黑的房間，亮度最大的顯示屏在沈今的臉上打出藍色的光。沉默許久，他沉重地閉上眼睛。

也許，他隻是想著也許，也許他已經有些像人類了。至少此刻他萌生一種非常強烈的衝動，一個名為關掉總電源趕走郭宇的幼稚想法。

“善後設置？現在沒有了嗎？”林望默默地關了火，將紅茶包撈出來。

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隨意，並沒有仔細探究這件事的意思，隻是隨口八卦一下。可他實際上又處處在意。

“你沒看新聞嗎？半年前，研究所626鬆口說，三年前的ERS叛亂中，主導的機器人除了002之外，還有編號000的機器人。”

終於，從上麵這些人的嘴裡打聽一點事情真難。林望心裡忍不住吐槽，拿出玻璃紮壺和濾網，將煮好的奶茶過濾一下。

“那個編號000的機器人就是負責給其他機器人善後的。當其他機器人出現問題的時候，由他負責回收。不過我知道這些的時候，那個機器人已經消失很久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那個機器人原來也是趁亂叛逃了。”

因為沒有他的管理，才會出現那個機器人的統治區啊。如果有他在的話，那些機器人怕是難逃一死。

濾網隨手丟進了池子裡，林望用奶茶杯給郭宇裝了一杯。

“不過現在的情況開始變得混亂了，因為被遺棄或者主人去世之類的原因，處於實際上無人管理的機器人數量也越來越多。研究所626那邊好像也藏不住了。”

給自己用的是咖啡杯，林望倒了杯奶茶，剩下的暫時放在了一邊。他用咖啡匙攪拌著，盯著漾起漩渦的水麵，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郭宇輕輕歎了口氣，“不過如果那個機器人處於暴走狀態，接下來你參與就會很危險，我不能讓平民冒這個風險。你抽手吧，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情報。”

說完，郭宇拿起奶茶杯要離開。林望很突然地放下了手裡的杯子，瓷器和金屬咖啡匙撞在一起，郭宇下意識回頭查看情況，林望已經站起身了。

“怎麼了？”郭宇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慣性詢問了一句。

看著他麵露不解，林望的手緊緊地攥成拳頭，因為操作台擋著，郭宇沒有看見，卻還是靜靜地等著他回話。

要給嗎，要給的話就是現在了。林望的心裡像是打仗一樣嘈雜起來，複雜的事情思考起來會讓他覺得疲憊又饑餓，他所有的精力都在這一刻被耗儘了。

沈今一直沒有出聲，隻是靜靜地聽著這段對話。

明明隻要現在說，不要把儲存卡給郭宇，自己就不會給他的。為什麼不開口呢？

“那個……”林望的呼吸有些急促，鬆開攥拳的手，他的手指在褲縫邊摩挲著，尷尬地舔了嘴唇，唇角還留有剛剛吃過的那些甜品的味道。

等他開口說話，是這麼緊張的事情嗎？

沈今在主機運轉的聲音中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去看林望的反應。

即使他交出儲存卡，對自己而言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相反的，少了那群見過林望的機器人，自己的處境會安全很多。

這種焦躁感是從何而來的？無法安靜地坐在椅子上，迫切地想要知道林望的後話。沈今不存在呼吸係統，更不會窒息，但此刻他覺得自己要喘不上氣了。

“怎麼了？”

郭宇半天沒有等到他的回答，再次提問了一下，回過身看著林望的視線裡，分明是想要林望再提供一些情報的。

林望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自己身邊，磨蹭了半天才看向了郭宇。

“其實……我是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