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在走廊上狂奔，一腳踹開了三叔的屋門。

裡麵的人剛要有所行動，沈今沒給他任何行動的餘地，反手擒拿對方，將對方以拿背的姿勢摁倒在地上。

沈今的動作到底是更快的，被摁倒的人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他的手被扭成無法請養成動彈的模樣。林望晚一步到來，慌亂中將屋內的燈打開。

被沈今牢牢壓著的是餘暉。

“餘暉！”陳雪看到沈今壓著的是餘暉，一時間收回自己的驚訝，“為什麼！”

即使比餘暉的身高體重都要小上一圈，沈今在麵對餘暉時依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弱勢，餘暉被他死死地壓著，根本沒有還手和開口狡辯的餘地。

看見餘暉始終沒有交代的意思，陳雪後知後覺地開口，“你快放開他！”

陳雪的焦急並沒有讓沈今有任何鬆手的想法，他語氣沉靜，甚至帶著冷漠，“ERS是沒有痛覺係統的，這是為了保護管理員專有的設定。”

“即便如此，你也不要一直這樣壓著他，快鬆手！”陳雪上前一步，用儘全力推開了沈今。

林望則在沈今的背後護住了反應不及的沈今，免得他倒地。他望向陳雪的眼裡多了一絲不滿，“你找我們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抓到了你又不高興。”

沈今慢了兩步站穩身體。

他能感受到係統內依然殘存著令他不適的病毒。還沒來得及清理完所有的病毒才會讓他變得這麼遲鈍。

餘暉靠在牆壁緩緩地轉過身，他沒敢看向陳雪的眼睛，視線裡多了一絲愧疚和不安。

“即便如此，也沒有說過你們可以動武吧！”陳雪知道自己現在跳出來維護餘暉的行為非常不合適，但她沒辦法坐視不管。

雙方對峙之時，新未寒立刻站在中間阻止雙方繼續下去的劍拔弩張，“好了好了，我們慢慢講，不要說了。”

“你不是中病毒了嗎？怎麼現在看起來比沈今的狀態還好。”林望盯著餘暉的臉色，眼裡更是憤慨。

和隨時能返廠修複的餘暉不同，沈今的身份無法讓他尋求他人的幫助。

“什麼情況？你們吵什麼呢？”

樓下的五個人終於聽到樓上的動靜，走了上來。沈今被林望攔著肩膀向後推了一步，給他們幾個人讓開位置。

餘暉就這麼站在人群中間，在他腳邊因沈今和餘暉的衝突而踢翻的鐵桶裡分明就是當時弄臟了二叔畫作的東西。

“餘暉！”大姑姑做夢都沒想到是餘暉做得這件事情，眼裡滿是震驚，她雙手合十擋在嘴邊，壓製住自己即將暴走的衝動。

“是你小子！”

二叔立刻明白了情況，一個箭步上去要抓住餘暉，陳雪立刻側身擋住了餘暉，讓二叔不能抓到他，眼裡滿是麵對長輩時的無懼。

陳雪的父親也難以相信自己眼前這一幕，他們從來沒有相信過這些事情是自家的隻能管家做出來，“我們沒有虧待過你，你怎麼能這麼做！”

得知這一切是餘暉在背後從中作梗，立刻對著餘暉發瘋，“你真大的膽子啊，你竟然敢在主人家裡裝神弄鬼！賣了你……不不不，要把你送回去，跟研究所626要個說法！”

“不要這麼做！”陳雪把餘暉護在身後，據理力爭起來，“餘暉這麼做一定有他的理由，為什麼不能聽他解釋呢！”

“跟他有什麼可說的，一個破機器人把自己當主子了，想要這棟彆墅想要家產！”

“不是這樣的！”

二叔聽到侄女這麼據理力爭的護著機器人，立刻破口大罵。

陳雪的父親見女兒這麼護著一台機器人，立刻伸手讓陳雪來自己身邊，聽到父親呼喚的陳雪卻並沒有按照這個行動，眼裡都是倔強。

“即使送回了研究所626，也不會有什麼令你們滿意的說法。”

腳步慢移，沈今和林望並肩而立，注視著眼前荒謬的一家，他語氣悠悠，“因為這是管理員最後的命令。”

命令？聽到這裡，陳家的人都不自覺好奇地望向餘暉。

餘暉自始至終一言不發，沉默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委屈。即便如此，沒有哭泣能力的他隻能沉默地低下頭。

“即便管理員已經死去，按照ERS機器人的設定程序，在有下一任管理員接手之前，依然會把已經死去的管理員當作活著一樣對待。”

這是常識問題，家裡有ERS機器人的都應該在操作手冊上見過這一條，當時從研究所626拿到自己所預定的ERS機器人時也應該對此非常了解，畢竟是寫在了合約書上的內容。

說到這裡，他眼裡滿是對在場幾人的嫌惡。

這類守則，林望是不知道的。聽到沈今講述這些，他瞬間也明白了餘暉的行動理由，話語間滿是不平，眉頭輕蹙，眼神裡滿是鄙視。

“按照你們現在的說法，遺產的繼承和劃分，應該是除了彆墅和滑雪場都已經確定並已經繼承過去的。怎麼？自家都有ERS機器人做智能管家，卻沒有一個人想起來餘暉會有這種問題嗎？”

他的詰問讓其他五個人陷入了尷尬。被一群小輩問住，二叔顯然覺得麵子上過去不去，他立刻又開始嚷嚷，“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你是什麼東西？”

“我……”

林望剛想要繼續對著二叔開麥，沈今卻伸手攔住了他，盯著餘暉的側臉，聲音鄭重，“099，如果現在不說的話，你就沒有機會開口了。不要做會讓管理員覺得後悔的事情。”

提到管理員，餘暉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林望在這一刻是相信ERS機器人所具有的感情，與真正人類所具有的感情彆無二致，他眼裡多了一份信任和擔憂。

“管理員最後的命令，是讓我竭儘可能留在這個家裡。”

餘暉的眼神是無限的落寞。

聽到這裡的陳雪忍不住上前拉著餘暉的手腕，心疼和難受同時湧上自己的心頭。

新未寒也跟著露出一絲落寞和心痛。

“這是件多簡單的事情，隻要你們一開始有人能接手他，成為他的新管理員，他何必做這種事情呢？”沈今把手裡的投影儀一並扔在地上，舉止滿是難以忍受的鄙夷，“寧願相信是自己家裡鬨了鬼，也不願意仔細檢查一下多少年沒有仔細看過的鏡子，不是你的性格太誇張了嗎？”

說到這裡，林望跟著補充起來，“包括讓你摔倒的樓梯，還有那個梯子，仔細檢查一下就能發現梯子上的魚線或者鋼琴線綁過的痕跡，我推測應該是魚線，因為我看見陳雪的爺爺非常喜歡釣魚，還有他海釣的照片。至於樓梯已經沒有證據了，應該是在拖鞋的鞋底塗了什麼東西，因為你們的拖鞋都是新的。”

五個人長久沒有回到這個家裡，家裡的一切都是餘暉準備的，他們對餘暉的忠誠深信不疑，卻沒有想過餘暉對他們忠誠隻是因為他們是管理員的孩子，拋開這一條，對他而言這些人並沒有什麼關係。

ERS機器人對管理員忠誠，除此之外就是管理員的配偶伴侶，以及子女，但管理員本人永遠是要高其他人一等的。沒有弄清楚這件事情的五姐弟，眼裡更是難堪。

事到如今，沈今並不想多說什麼，“這些都是因為之前管理員的命令，他的理由，我想你們應該很清楚。很少陪伴管理員的子女，和一直陪伴管理員的機器人，他自然是想要機器人有一個好結局，而不是被隨意丟棄，像其他無法善後的機器人一樣被當做廢鐵一樣回收。”

ERS機器人的維修費用和檢修費用都不便宜，這是在成本和利潤之餘，為了勸退一時頭腦發熱而想要購買ERS機器人的人們。雖然一定程度阻止了購買，但卻造成了ERS機器人被遺棄的現象。

“希望你們能夠把餘暉的事情放在彆墅和滑雪場的繼承之前。”沈今的聲音輕輕地，眼裡滿是對餘暉得到正視的慶幸。

第二天一早，新未寒，林望和沈今一起離開了陳家的彆墅。昨天晚上，陳家人包括餘暉，很快就進行了商討。他們決定把餘暉一直生活的彆墅交給餘暉來打理，名義上繼承給了陳雪，管理員也改為了陳雪。

陳雪和餘暉本想留他們在滑雪場玩的，但林望的手腕經過這一周的休養已經康複，店裡長久地不開門，來問何時複工的熟客已經要把林望的手機問炸了。得知他們要回去，做兼職的新未寒也想抓緊時間回去，爭取在春節開始多賺一筆。

一路上，三個人都沉默著，林望和沈今把新未寒送到車站，他們二人便從車站的地下車庫把哈雷騎出來。

沈今坐在後座，摟著林望的腰。

林望在前麵碎碎念著很餓想要吃東西，像快點回家，賴賴唧唧的。沈今卻難得聽不進去一個字。

他滿腦子都是餘暉對自己說的話。

“000，祝你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