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令？不是說是人類作案嗎？”

這個結論倒是讓林望非常震驚，他睜大了眼睛。

“從現場看，應該隻有一個凶手，但說了那麼多次魏，這個魏大概率不是人名，而是意識到出現問題時，凶手自己開口說的，他因為自己開口說話並且被理發店老板看破了身份，所以才不能讓理發店老板活下去。”沈今的手指在電腦上操作著，林望站在他背後和他一起看著屏幕。

“可我還是不懂。”林望輕輕搖頭。

他對機器人實在知之甚少，真正意義上和機器人有長時間的接觸，就是和沈今了。

屏幕裡已經調出了一部分資料，另一部分還在加載。

“不是魏，是wait，是機器人自己輸入指令時的問題。如果事實如此，那麼郭宇給我們的情報就是錯誤的。”沈今思緒突然不明，他不懂為什麼郭宇選擇給自己情報，卻給了錯誤的。

林望彎著腰看沈今，他精致的麵容上帶著思考和疑心，“那在wait什麼呢？”

“在等指令輸入，也許是某個環節出了錯誤，機器人作案應該是一刀斃命，但可能是被那個老板發現了，所以才會出現緩衝，因為這和預定的犯罪程序不一樣。”

電腦的資料還在加載，沈今回過身看著林望，兩個人開始討論案情。

“那為什麼會有人聽到張誠的名字，他那時候明明不在場，而且按照是機器人作案的推論，也不該是他作案的啊。”林望隨手拉起一把椅子，趴在椅背上，注視著沈今時，眼裡依然是不解，“再加上，為什麼是理發店老板遇害呢？同一時間會去小巷的店鋪老板明明很多。”

借助林望在外收集的情報，再結合沈今從網絡得到的信息，他就能夠獨立推理。林望已經很熟悉他的風格了，也很熟悉自己跟不上他的思考速度了。

“……在尋找……”

像是一種直覺，沈今立刻想到這個結論，他的唇吐露出這幾個字，惹得林望皺眉頭。

“是哪個環節出了錯誤。如果我推斷的正確，這大概是黑市裡最流行的一種古早機器人，因為版本太低，無法內置感情芯片和建立機製回路，研究所626在二十年前就已經開始不再使用了。”

沈今回過頭，屏幕上顯示著分析結果，上麵正是機器人的型號——R4。

型號太過古早，以至於林望第一反應是兒時聽過這個名號。

“呃……你認為是有人操控了R4機器人襲擊了一個身上隻有三萬塊的理發店老板？這犯罪成本是不是太高了？”林望甚是不解，他輕輕搖頭。

關於這一點，沈今也不解。他抱著雙臂審視起來，已有的線索就在眼前，沈今仍然覺得和真相隔著一層紗，看起來霧蒙蒙的不真切。

連沈今都要思索一會兒，林望自知自己是鐵定想不出來了，他隨手拿起沈今架子上的薯片吃了起來，剛剛咀嚼兩下，突然又想起了彆的事情。

“你看到張誠的包了嗎？”

包？沈今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張誠那個破舊的手提包。包總是被他擱在自己的腿上，礙於視角問題，沈今沒來得及仔細掃描那個包，也不知道那麼鼓鼓囊囊的包裡到底裝了什麼。

“裡麵都是錢。”

看沈今等自己後話的樣子，林望就知道他肯定沒有來得及仔細處理那個包的事情。沈今眉頭緊蹙。

電子支付早半個世紀就非常流行了，哪裡還用得著一直扛著一大包現金呢？

“多少？”

薯片被林望攥在右手掌心，他用兩隻手的距離比劃了一下包的大小，再加上塞得那麼鼓鼓囊囊，想來少說二十萬。

張誠衣著樸素，哪裡來那麼多錢呢？沈今怎麼也回想不起張誠有過一絲暴發戶或者有錢人的特征，一時間陷入了思考僵局。

“那我要告訴張誠嗎？還是再等等？”林望抽了一張衛生紙把指尖沾著的油擦去，疊起空薯片包“今天星期五，這件事情讓張誠挺難辦的，明天公園人多，要是沒有線索的話，我準備明天跟他去官員轉一圈，讓他安心一些。”

今天周五……沈今突然明白了，他一把抓住林望的手，嚇得林望一抖，“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了？”

“你現在給張誠打電話問他在哪裡，我們先去找他！”沈今拿起衣架上掛著的衛衣和帽子。

“我們？”林望愣了。

什麼意思？你這個安樂椅偵探又要出去？林望一把抓住了對方，“你去什麼？”

“快走。”沈今反手抓起了林望，兩個人急匆匆地出門。從二樓下來的過程，林望急匆匆地給張誠打電話，但此時電話已經無人接通了。

跨上雅馬哈的後座，沈今已經開始調查張誠的手機信號。

天色已晚，張誠還在右朝公園，這更坐實了沈今的猜測。

“什麼猜測？”林望的眼睛朝著前麵，沈今的兩隻手死死地摟著林望的腰。

到這一步都沒有猜出來，林望還真是個呆瓜。

“他那些錢都是收盤套現來的！”沈今口氣很重，貼著林望的後背說話，林望聽得清楚。

沈今給出這麼一個方向，林望就明白了。

“所以他去公園是為了把錢藏起來，以免被人調查之後要他補交稅款。案發那天剛好出了事情，他沒有不在場證明，也不能說自己去公園是做什麼，他原本就是偷偷摸摸去，監控才沒有拍到他。”

林望說的一點沒錯，沈今肯定地點頭，蹭著他的後背，能清楚地聽到林望的心跳。

摩托車全速飛馳，轟鳴聲引得路人不住回頭，沈今壓緊自己的頭盔，免得被人看見自己的臉。

前方突然看似大堵車，林望眉頭緊皺，調轉車頭進入小巷，“那老板呢？理發店老板為什麼會被殺害？”

“大概是因為對方的名字也有zhangcheng這兩個音，R4的程序不夠獨立也缺乏機動性，隻用英文輸入的話，搞錯對象也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可以這麼解釋，但沈今的臉色還是沉下，心裡有疑惑卻不多說。

抄小道節省了很多時間，兩個人飛快到了右朝公園，連頭盔都沒來得及摘下，兩個人立刻跑進了公園裡。

已經是晚高峰時間，冬天的天色又暗的快，已經沒有什麼人了，兩個人的行為並沒有引起什麼好奇的觀望。

“在哪裡？”林望打開護目鏡，盯著沈今。沈今的腦海裡浮現公園的地形圖，而代表張誠的紅點正在閃爍，他抬手指了一個方向，剛要起身去追，林望立馬拉住了沈今，“你彆去了。”

“為什麼？”沈今不明白，語氣裡多了兩分焦急和不解。

林望的眼裡滿是認真，“你不能去，方樂是個小孩子，說糊弄就糊弄了，張誠的事情瞞不住也不該瞞，你去了張誠如果看見你，再告訴郭警官，我們解釋不了。”

“R4機器人的電源開關在後脖頸。”沈今從口袋裡取出了一把短匕首一樣的武器，摁下了紅色的按鈕後，匕首變成了一根鐵棒，“裡麵是帶電的，R4機體設計很薄，從身後接近直接打在後脖頸的位置，記得摁下電源開關，這樣可以讓他徹底失去行動能力。”

看著這把武器，林望點頭，立刻朝著張誠的方向跑去。

林望並沒有跑很久，就聽到了有人失聲尖叫著求饒，他立刻看向了那個方向，發現正是張誠，他已經躺倒在地，看起來鼻青臉腫的，想來是和對方纏鬥了一番。

那個高個子的黑衣男人，看起來就該是沈今說的R4了。林望咬著後槽牙，跳進了花壇，踩著半濕的泥土朝著兩個人的方向走去。

R4的手化作一把尖銳的匕首，朝著臥倒在地的張誠狠狠辭去，林望見已經快來不及，立刻飛撲過去，手裡的電棍狠狠敲在R4的後腦勺。電棍閃出了不少火花，嚇得張誠抱緊了自己的腦袋，慌亂之中，他的包被他推到，一摞摞紅色的鈔票從包中滑落。

火花閃起，R4的手一把握住了林望手裡的電棍，林望眼裡一驚，R4的力氣很大，一把將電棍從林望手裡奪走，丟了出去，電棍立刻恢複到匕首大小，還冒著煙。

林望見自己難逃此劫，立刻後退一步和R4拉開距離，似乎很快就要和對方動武了。R4的眼睛發紅，放棄了張誠，轉而朝林望走來，但沒出兩步，一聲槍響，林望立刻抱頭蹲下。

R4的左胸口中彈，倒在地上，隨著幾聲電路失常的小爆炸聲，R4紅色的眼睛也隨著熄滅。

確定R4不能動了，林望才抬頭看向了開槍的人。

郭宇。

他帶著一隊人來了，拿著槍支的警官把已經報廢的R4圍起來，另一波人把張誠和林望從R4身邊拉開。

和郭宇的視線對上的瞬間，林望心下一慌。

那雙看慣了人性相欺的深邃眼眸裡，分明已經看不到任何對林望的好奇。

沈今呢……難道他看見了沈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