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坐在林望的店裡,張誠看起來疲憊極了。
“我已經在公園裡找了很久,公園裡所有的環衛工人都找了,但是根本沒有人能夠證明我當時就在公園裡麵睡覺。”
林望的視線也跟著擦過張誠的肩頭,望向了餐廳外的幾名看起來有些形跡可疑的人。
大概是因為張誠最近經常外出找人的原因,負責監視他的警官已經比上次多了兩個。即使兩個人像是彼此熟悉的老板和食客一樣靜靜地聊天,都能被對方用審視的眼光注視著。
“這樣啊。”
找不到人,也是林望和沈今可以想見的。他抬眼,視線懶散,故作漫不經心地又看了一眼其他警官,清了清嗓子。
“我們討論了……”
“我們?”
聽到林望的主語,張誠睜大了眼睛,滿是驚訝和不安,生怕林望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意識到自己失言的林望目不斜視,硬著頭皮迎上張誠的視線,用手指來回指著自己和張誠,無聲地表達著關於【我們】的含義。
真誠的目光換來張誠的信任,他點點頭,嘴裡也跟著林望的話呢喃起【我們】
“剛剛說了你找了那麼久都沒有找到證人,會不會是你找錯了方向?”林望眉頭輕蹙,視線再次抬起看向櫥窗外。
聽著兩個人對話的沈今輕聲提醒林望不要太顯眼。林望的視線下垂,看著自己已經和好的麵團,那是下午要用來壓意麵的。林望的視線落在其他已經做好的麵團上,最後拿出了保鮮膜包起來,一起放進了冰箱裡。
“方向?”
張誠不能理解到底是哪裡出現了方向問題,求知若渴的眼神注視著林望,希望林望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如果我們不能在人少的地方找有沒有人看見你,不如在人多的地方找一找?”林望的手撐在操作台邊緣,盯著點單機裡預定的內容,計劃著自己要做多少才能離開。
“人多的地方?”張誠的視線微微低垂,眼裡更是茫然,“你是說,案發現場嗎?”
這方麵,張誠還是開竅的。林望點頭,看了一眼他放在自己手邊的手提包,“你的包太大了,拿著手機就行,我騎摩托帶你去,把包給我,我放起來。”
“不不。”聽到林望要幫他保存包,張誠連忙抱住包,眼裡滿是警惕,“這個,我還是自己拿在身邊比較安心。”
看著他警惕的樣子,林望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尊重了他的意見。
兩個人戴起頭盔要離開時,一直監視張誠的警官才上前詢問張誠要去哪裡。
“去案發現場一趟,反正你們都要去的,不如跟在我們後麵?”
“既然都是要去,不如坐我們的警車。”
因為林望說話態度吊兒郎當的,警官也沒有給他好臉色,眼睛微微用力,死死地看向了林望。
可對方和郭宇的不怒自威不同,且林望知道自己已經被郭宇等人檢查過一次,不會再次被要求配合檢查,於是聳肩。
警官沒有故意限製張誠的行動,提醒了兩個人記得帶好頭盔。沈今的耳機也一並被林望塞進去,他倒是很少戴著耳機再戴頭盔,耳朵有些不舒服,多次調整了一下。
在窗簾的縫隙之間,沈今看著林望和張誠說話的一幕,視線微微偏移盯著正在準備發動的警車。他能清楚的看見坐在駕駛座上的警官正在向某一處彙報情況。
理發店還沒有恢複營業。估計理發店怕是過不久就要被賣掉了吧。頭盔摘下的同時,林望的手指深入發縫將已經被頭盔壓扁的頭發梳開。
因為雅馬哈雷鳴般的引擎聲和擦著臉頰像是小刀子一樣的寒風,張誠下了車都久久不能平靜,還覺得自己的腳底下踩著棉花一樣漂浮著。
反觀穿著皮衣夾克的林望,即使知道林望的代步工具就是摩托,張誠還是忍不住在心裡痛罵。
說什麼你就是個廚子!你明明就是個身高又高腦子又快嘴巴還甜的帥哥混蛋啊!
“還好嗎?車速太快了?”
畢竟是機動車,走在機動車道上,林望雖然不會像汽車一樣開得那麼快,卻也不會降速。
“還好,還好。”張誠的聲音都在顫抖,他緊緊抱住了自己的手提包。
注意到他這個舉動,林望才正眼看了那個破舊的手提包一眼。
就像編織袋不會隻裝肥料一樣,這種破包也一定暗藏玄機。
跟著林望的警車也終於趕到了。中間林望有幾次惡作劇一樣的行為,故意臨時調整路線,繞了兩圈。現在跟上來的兩位警官死死地盯著林望,就差跟他吵起來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張誠還抱著包,乾癟的嘴唇引得他不自覺地輕輕舔舐,讓他看起來更是局促狼狽。
林望站在街邊,從理發店向兩邊看,微微挪動了一下腳步,似乎在思考,但思考的模樣卻並沒有那麼明顯。
就在張誠快要心急追問的瞬間,林望立刻給出了提議。
“我們吃飯去吧。”
“啊?”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張誠還是按照林望的吩咐,裝作普通食客,兩個人一起走進那家開在理發店旁邊的餐廳。
那是一家小吃店,比不上林望的雷默特大,也比不上雷默特的格調。林望看了一樣後廚的方向,坐在距離櫃台很近的地方。
雖然已經引進了機器人點單機,但林望還是拿起了櫃台上已經快要落灰的菜單。
科技發展到現在,菜單這種東西還留著的飯店和餐廳已經不多了。
“要兩個小炒,加兩碗麵。我再要一份涼菜。”
“欸欸,我就不麵了……”張誠剛剛還在林望的餐廳吃了一份意麵,現在吃麵肯定是吃不下了。
“那……”林望的視線甚至沒有看向櫃台那邊的店員,自顧自翻到了最後,“給他來份西紅柿紫菜蛋花湯吧,開開胃,就先要這些吧。”
櫃台店員一邊按照林望的說法一邊開始點單,林望說完之後,店員又再次確認了一下,以免自己太長時間沒有操作而生疏了。
“對。”林望把菜單回去,壓低了聲音故作神秘地開口,“跟您問一件事兒。前端日子出事兒那個理發店老板,是隔壁的嗎?”
點單櫃員這才仔細看了林望一眼。可看他打扮精致,想來是不會關心這種事情的,又害怕影響自己店的生意,沒有立刻開口。
“哎呀,您直接說就行了,我就是純好奇,之前在那家剪過頭發,沒見那老板又什麼能得罪人的啊,看起來挺老實的。”林望笑笑,語氣裡多了三分鬆懈。
雖然比不上沈今的推理和分析能力,但論餐飲業,林望是專業的。他一進門就知道這家店至少在這裡開了十年,大眼一掃為數不多幾名客人的菜品和吃的情況就知道,後廚做飯的是個男人,做廚師少說有十五六年,重油重鹽的飲食做得多,粗略估算一下年齡,他就能知道前麵櫃台的女人跟他是兩口子。
這是個體戶小買賣。
老板娘輕輕搖頭,“不了解。”
“我聽說抓著人了,據說是個姓張的,為了錢才搶劫殺人的。”林望的語氣故作關心,“你們出門可得小心啊。”
有沒有抓到人,和理發店隻隔了一堵牆的飯店不可能不知道,老板娘滿臉狐疑地看著林望。
看著林望上了菜後又開始吃起來,張誠拿著筷子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怨不得你長得那麼高,你吃得不少啊。
林望約見張誠的時間是剛好午休時間結束,等張誠進店,林望已經在吃午間剩下的咖喱飯了,還有一份炸蝦仁和炸雞塊在手邊,雖然沒有見他吃,不過大概也是因為太熱了。
也不過兩個鐘頭,又吃了比他臉還大的一碗麵,涼菜拚盤吃了一半,兩個熱菜更是讓他混著麵湯一起下了肚。
如果不是因為涼菜在外麵放的時間久了,張誠覺得林望還能繼續吃。
吃完之後,林望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啃夠了骨頭的大狗一樣,露出饜足的表情。作為收尾,他終於喝了一開始老板給他上的茶水。
張誠都看傻了,有那麼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要問些什麼來著。
“老板,結賬!”林望招手,目不轉睛地盯著張誠。
老板娘走到林望身邊,掃了一眼盤子也是一驚。張誠的筷子隻帶著蛋花,怕是根本沒怎麼吃,剩下的都是這位瘦高瘦高的客人吃的。
“一共是七十八。”老板娘看著林望,林望看著張誠。
張誠愣了,從手提包裡把銀行卡拿出來,刷了老板娘帶來的刷卡機,倒是沒有露出肉疼的樣子。
“謝謝請客~”林望的笑意更深,張誠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隻是接過賬單。
“小哥,你剛剛說,抓著人了是嗎?”
老板娘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壓低了聲音。
正如沈今所料,林望說話留下這麼一個疑影,作為利益相關者,理發店隔壁的商鋪是不可能就這麼安靜坐著的。
林望的視線微微抬起,看著老板娘,“好像是吧,我聽說好像已經鎖定了嫌疑人,是個姓張的男人。”
“姓張?不該姓魏嗎?而且應該不止一個,我老公說,那天晚上聽見一個男的叫了好幾聲魏,我們都以為是姓魏的,好幾個人呢。”
老板娘心有餘悸地撫著心口,眼裡滿是擔憂,“我老公當時還要出去看,我攔著他才沒有出現問題。”
聽到這麼一個情報,林望眉頭輕蹙,“這件事情你有告訴警方嗎?”
“當然說了啊,誰都知道出了命案,不說實話,萬一,鬼魂兒回來找你索命怎麼辦!”
張誠聽到這裡,又是一愣。
“那你老公有沒有聽見什麼張?”林望輕聲提問,神色嚴肅,已經看不出最開始那副玩笑樣子了。
“要說的話,都是魏開頭的,名字都是魏開頭,沒聽說過什麼張……我們也不敢多聽,晚上還得忙自己的生意呢……”
聽到林望進屋的聲音,沈今的眼裡滿是肯定。
“那應該是機器人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