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高腳凳上，新未寒不停地轉著高腳凳，隔著吧台盯著林望看，

林望的袖子高高的挽起來，好看的小臂線條能讓人一直順著看到西式菜刀的刀尖，包菜太過緊實，他切菜時會發出不小的聲音。

“什麼？”林望後知後覺，連雙眼皮的褶皺都帶著詢問。

“又裝聽不懂了，我是問你，為什麼又能逃出來。”

新未寒的聲音很是嚴肅，她迫切想要知道為什麼林望自己能逃出來，甚至能帶著一個普通高中生從那群綁匪手裡逃出來。

“就是……拚死一搏唄。”林望笑笑，沒有提沈今的事情。

看著他有所隱瞞的樣子，新未寒向後靠一下，眯了眯眼，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可是我聽郭警官說，他們都是遭受重物襲擊造成的昏迷，甚至去醫院的時候還在求饒，還說了有人來救你們哦。”

挨打的時候那麼大勁兒求饒，恨不能拿命發誓不會講出來，結果到頭來還是一股腦的說了。林望沒有說出聲，連表情都沒有變動，隻是淡淡一笑。

“被打出幻覺了吧，當時是我和方樂一起用他們帶來的棒球棒打的，我記得我是打了下巴。”林望把包菜放進了沙拉碗裡，拿著菜刀在手裡切小番茄，一點點裝飾在新未寒的沙拉碗旁。

“真的嗎？”新未寒明顯不相信這個說辭。

郭宇肯定也不相信，不過他可能是猜到了自己什麼都不會說，因此連問都不來問。林望從冰箱裡拿出藍莓，一起裝飾在沙拉碗邊，帶著微笑放在新未寒麵前，“請用。”

“謝謝。”新未寒盯著碗裡的沙拉，又抬起頭注視著林望，“可是，老板到底是做什麼的呢？”

林望注視著自己手裡的菜刀和打單機正在吐出的外賣訂單，“廚師啊，我是廚師。”

“真的嗎？你像個偵探啊！”

她回過頭看了一圈店內。因為林望這個帥哥招牌在，附近兩所大學的女生經常會來用餐，再加上主打健康和方便，附近的白領也時不時會來光顧。

令人意外的是，這家店的生意這麼好，卻隻有林望一個人。他一個人負責點單和做飯兩件事情，客人雖然可以通過掃碼點單，卻也不是每個客人都會記得把吃剩下的餐盤丟進回收桶裡的。

“老板，你們這裡招兼職的嗎？我是DPS機器人，做兼職是不需要額外付錢的哦。”

根據規定，如果雇傭載有數字化人格的DPS機器人，是不需要另外付錢的。而需要管理員操作的ERS機器人則需要額外掏員工年薪的5%來給管理員當做雇傭押金。

關於這項規定，一開始可以解釋為ERS機器人不應該被雇傭，但後來性質卻轉變了，甚至有人專門以此盈利。

新未寒趴在吧台上，一臉期待。聽到這個問題，林望吃了一驚，他的眼裡滿是新未寒堅定又充滿深意的微笑，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搪塞回去。

在一樓看店的人隻有林望，但店裡的很多程序運作都是由沈今設計的。即使隻有林望自己，也隻是在飯點比較忙碌罷了。

“不是很需要兼職。”林望的聲音顫抖著。

新未寒的眼裡卻滿是期待，“我就在隔壁大學讀書，平時課業也不忙，大學生勞動力很廉價的！”

“可是你的專業不是學傳媒的嗎？”

“你怎麼知道我是學傳媒的？”

聽到林望嘴裡說出了自己沒有分享過的情報，新未寒驚訝極了，她身體前傾，死死地盯著林望。林望能從她淺色的瞳孔中看清她身體的線路。

新未寒也是機器人。在最初，林望甚至沒有發現這一點，如果不是沈今提醒，林望還真的把她當作一位普通的、被卷入麻煩事的女大學生了。

“方樂後來怎麼樣了？”

沈今的手指敲著地板，眼神緊緊跟隨者林望。

正在整理操作台的林望無暇回應沈今的眼神，他忙得很。隻有自己做善後的活，十點關閉營業，能在十一點半之前搞定衛生問題都算是慶幸了。

“為了讓方樂最開始能夠瞞著你來的事情，我跟他用最開始假綁架的事情做了交換，他不告訴郭警官你來的事情，我不告訴郭警官最開始綁架是安妮的計策，方樂已經知道錯了，等安妮定期檢查隻要讓工作人員順便刪除多餘文件就會把這次的事情都取消掉。方樂檢查完身體後會繼續上學。”

林望簡單總結了一下，突然想起來沈今應該一早就知道這個消息啊，“你不是從我手機裡都能聽見嗎？”

“我怕信號暴露，所以你和郭警官見麵的時候，我沒有聽。”

林望的手機、手表、耳機，甚至於那輛哈雷，都有沈今的設備。這也是沈今能在手機和手表被丟出去的時候，還能找到那個木屋的理由。

“方樂的父母，對方樂是什麼感情呢？”沈今抱著膝蓋、蜷縮在櫃台內側，“方樂對他的父母又是怎麼想的呢？”

林望低下頭看著沈今，並沒有開口乾涉沈今思考的過程，也沒有帶著作為人類的驕傲，開口指點迷津。蜷縮在角落的沈今更像個小孩子了。林望低頭看著沈今思考的模樣，似乎能聽見他那個高智能大腦的思考過程。

“這樣可以嗎？”林望將洗碗機裡的餐具一一放回消毒櫃，話語間是不可避免的擔心，“新未寒的事情。你不是不能被彆人發現嗎？”

林望的長發披在肩上，黑色的皮筋綁著深棕色的頭發，讓沈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從他的側臉注視到他的後背。

“不讓她上二樓就好了。”沈今縮了一下膝蓋，不妨礙林望走動。

“你既然是不能被發現的立場，那時候為什麼還自己出來救我啊？”林望站在櫃台前對賬，語氣悠悠。

像是不經意之間問出這個問題。

隻有林望知道問得出這個問題的自己到底鼓起了多大的勇氣。

沈今抬著頭，仰著臉注視著原本就比他更高的林望，“你要是死了，對我來說是一件麻煩事。”

聽見這裡，林望摁下計算機的手指一頓。他失望的眼神落在沈今的眼裡，沈今卻無法輕易讀懂他的意思。

沈今隻是回看著他，一言不發，說出了自己係統運算裡最完美的答案。

沒有安裝感情係統的機器人就是這樣回答問題的。

一百年前的機器人就是這樣回答問題的嗎？這樣真的不會被打嗎？

林望咬了咬自己的牙，把自己想要說的話全都咽了下去。

算了，能指望他讀懂什麼呢？他根本讀不懂人類的感情，自己早就已經知道了。

林望蔥白的手指繼續核對著賬目，思緒卻已經跑回了兩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