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戒尺(1 / 1)

數月不見,自己倒也有些想她了。

夏日的月季開的最是妖豔,明黃的葵花也在一旁暗自較量著。往日裡花房總是往殿裡送些個清雅的茉莉蘭花之類的,這樣的明豔的顏色也是瞧著讓人心情倒是更好些。

隻過不久,她們主仆二人便到了尚儀局。迎麵而來的小宮女見是公主到來急忙上前詢問著公主有何吩咐,寧華姝便讓她通傳說要見紀姑姑。小宮女知曉後就急匆匆地離去,貴人的事還是不要怠慢地好,這也倒不是什麼難事。

寧華姝站在這熟悉的宮殿,這麼多年來除了自己居住的殿宇,這就是自己在這宮裡待的時間最長的地方。自小與伴讀們讀書學習,卻不想轉眼就及笄準備嫁人了。

紀氏挑起珠簾,從裡屋走來。對著寧華姝稍稍欠身:“公主”,寧華姝點點頭:“姑姑清起。”

“奴婢知公主前來是為聖上所說受罰一事,公主畢竟長大了,倒也不必如此守規矩。”

寧華姝有點訝然,往日鐵麵無私的紀姑姑也會放自己一馬。

“姑姑,畢竟是聖上所說,若是什麼都不做,怕是給姑姑扣上個抗旨的罪名。那我可是罪過了,還請姑姑不必心軟。”

紀氏歎了口氣,喚了一旁的小宮女將戒尺拿來。

寧華姝真是個墨守成規之人,這些年循規蹈矩,謹小慎微。如今卻因為這件事,頂撞天子,意圖蠱惑太子。當得知此事時,很難與往日的她聯想到一塊,實在是不覺得她會是這樣冒險反叛之人。

不過一會,小宮女將戒尺遞到了紀氏手中,懷中還抱著一個蒲團。她將蒲團放至寧華姝跟前,寧華姝對她點了點頭向她致謝。有了這蒲團,一會她也可好受一些。

寧華姝理了理衣裙,跪在了蒲團之上:“學生寧華姝行事不正,品行無端。特向姑姑請罪!”

她伸出雙手舉過頭頂,紀氏的戒尺重重落下,在掌心留下一道紅痕。這一戒尺橫向將雙手都打滿,寧華姝吃痛,但她咬緊牙關不肯出聲。

掌心的疼痛直衝著天靈蓋,她的手顫抖不已。她忍不住地想收回,可這才是第一下,就難以忍受。

紀氏望著寧華姝額間的冷汗,皺緊眉頭,就如她剛剛說地一般聖上金口玉言,若是說出的話沒做到,拂了聖上的麵子,寧華姝隻怕會更不好過。

不如此刻將苦儘數受儘,在她手底下也能更好把控下手的程度。

寧華姝強撐開掌心,抬頭與紀氏對視著:“請姑姑繼續!”眼中因生理疼痛溢出的淚珠卻帶著一絲堅韌,紀氏看著,其他人的眼淚都是可憐的,脆弱的。但她的不一樣,是堅強的火苗。

原來一個軟弱,膽小怕事的人會慢慢變得堅強勇敢。

紀氏彆過臉不看她,深吸一口氣。又是一道戒尺落下,漸漸地一陣一陣的疼痛變得麻木。寧華姝的手掌已經沒了直覺,原本紅腫的戒尺痕,青的發紫。

再一下,掌心的紅痕被破開,一絲絲血從被打破的傷口中留出。

紀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公主,這樣就好了,若是真的按往日規矩打下去,這手怕是要廢了。”她右手持著的戒尺上還沾染著寧華姝的血跡。

寧華姝放下自己一直抬著的雙手,雙手因著一直保持的姿勢而酸痛不已。她緩緩放下手時,麻木的感覺像無數的螞蟻在吞噬她的心一般。她想伸展伸展自己的雙手,卻被掌心鑽心的疼痛逼得不敢有任何動作。

在一旁的織意趕忙心疼地扶著寧華姝,她幫寧華姝支撐著酸楚的雙臂。

“還請紀姑姑讓公主在此間休息會。”織意請求著紀氏,依著寧華姝如今的情形不休息會可如何是好。

紀氏點點頭,帶著一旁的小宮女告退離開,讓寧華姝與織意她們兩人待在。

織意看著寧華姝手掌的傷口,急得都要哭出來了。寧華姝看著她急切得模樣,不由一笑。

織意看著她都這樣了還笑,哭得更厲害了:“公主你手都成這樣了,你還笑。”織意扶著她的手,悄悄拎起一邊的胳膊給自己擦眼淚。

公主是這個世界上最傻的人了,安安穩穩地過完孝期一年就能離開皇宮出嫁了。如今非要摻和這些事,給自己找罪受。

“公主,你的手是用來寫字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您如今怎麼能這麼不愛惜它呢?”

寧華姝聽著,看回自己的雙手。是啊,人的雙手生來就是用來做自己想做的事。可自己想做的事還沒完成,這雙手就被磋磨成了這樣。

她側頭看著旁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織意:“會好的,皮破了會再長就像頭發掉了也會再長出來的。”

可是人死了就不會複生了。

“好了,我們快回去擦藥吧。”

織意聽著,就扶起還在跪著的寧華姝。寧華姝的雙腿跪得長久,膝蓋上留有青紫的痕跡,走起路來不免有點酸痛難忍。

她將整個身子都靠在織意的懷裡,織意攙扶著。二人就這樣攜手回到了殿宇,她們主仆二人的模樣落在了其他宮人眼裡。

一傳十,十傳百。總會有些消息進到天子的耳邊,寧華姝便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天子小懲大戒,告誡寧華姝安守本分。

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有了這明麵的懲罰自己也可以逃脫幾日見人的事由。

現在她需要規劃好,如何調查昭仁太子的事情。

現在天子安排了吳王調查,父親梁王輔佐。父親那邊自是比吳王好說話些,如今自己要想想如何能與吳王達成合作。

寧華姝回去的一路想著,不知不覺她們二人便到了裡屋。裡間的織幸早早備好了金瘡藥,這紀氏懲罰人的手段無非是戒尺抄書。

天子讓去尚儀局領罰自是要打手板的,故而織意讓織幸拿著金瘡藥在殿裡等著,讓寧華姝一回到就可以上藥。

織幸看著寧華姝的掌心:“公主,紀姑姑下手真狠,在這樣打下去掌心都要爛了。”

如今這樣炎熱的天氣,傷口不精心養著不得潰爛難忍。織意拿著金瘡藥一點一點抹在傷口上,清涼的藥物觸碰到傷口的那一刻。

藥物的刺激讓寧華姝不禁倒吸一口涼氣,明明打戒尺之時更疼,她也忍住了。可這藥物觸碰之時的涼意,和傷口一點點密密麻麻的抽痛,這樣的後勁卻讓自己難以忍受。

上完藥後,織意從織幸手中的盒子拿出紗布,輕輕纏繞在寧華姝的手上,後打上了個漂亮的小結。

寧華姝看著自己包紮好的雙手,正反轉轉那樣看著。

好醜!以後再也不想被戒尺打了。

“公主都這樣了就彆再嫌棄奴婢包的醜了,紮嚴實了傷口才好得快。”織意看著公主的神情,猜想她鐵定是覺著她包紮的不好,但這樣小的事也不好叫太醫院的人來,屬實是大材小用。

寧華姝撇撇嘴,這裹得跟粽子一樣的,她嫌棄一下還不行了。

“織意你這小妮子,年歲漸長,脾氣也變大了。往日的溫柔小意,都是對著你主子我裝出來的。”

“冤枉啊主子,婢子怎麼會耍脾氣呢,這是在關心主子呢。”說著織意又恢複起往日那諂媚的笑。

寧華姝看著不禁生寒,抬手就想捏捏她的小臉蛋。她剛舉起手望著那白棕子,隻得放下。

在一旁的兩個小姑娘看著寧華姝吃癟的模樣偷摸笑出聲,沒想到主子受傷了還有這樣的好處。往日裡她可是最愛捏我們這臉蛋子,如今她的雙手裹成這樣子,可有一段好日子過了。

寧華姝看著他們倆偷笑的樣子,氣不打一出來。“你們這兩個壞丫頭,我看就是故意包成這樣不想我對你們在做什麼的吧。好歹跟了我數十年,竟不知你們一肚子壞水。”

“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呐,也不見我往日對你們的好都喂狗肚子裡了。”寧華姝掩著麵作勢就倒在床邊哭著,彆過臉不讓她們倆看著。

“哎喲我的好主子,我們怎麼會這樣想呢,左不過是想到高興的事笑了笑,怎麼會是捉弄主子呢?”他們倆連忙上前查看寧華姝的情況,探著腦袋輕輕拍拍寧華姝的身子以示安慰。

寧華姝轉過身,她的臉上半分眼淚都沒有。嘴上的嗚咽不斷,這明顯是…

不好!大事不妙。

隻見寧華姝麵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起身就把探過腦袋的織意拉進自己的懷裡。裹著紗布的手撓著她腰間的癢癢肉,一旁的織幸還未反應過來,就被另一隻手擎住被摁在裡床間。織意乘著這段間隙想逃跑,不想卻被發現。

這倆人拚命想逃脫,卻經不住那紗布帶來粗糙的觸感,相比起手指的威力。這厚重如白色麵團更像是拳頭一般落下,可是真的很癢啊!

寧華姝也是和她們待久了,這招屢試不爽。隻要撓他們倆腰間的癢癢肉,他們定受不了。

這倆小姑娘也是,跟在自己身邊久了就變得無法無天了,沒事就愛捉弄自己。

“看你們倆還敢不敢捉弄我,也是難為你們,日日那麼多活計乾,還有這檔子功夫來對我使壞。”寧華姝戲弄了這一會兒,有些累了,站在床邊叉著腰。

織意與織幸感受這腰間的酸楚,公主真是下了狠手了,好痛啊。

“公主我們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們吧。”下手較輕的織幸率先開口,明明自己隻是笑了一下,真正的罪魁禍首是旁邊這位,自己真是受的無妄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