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歎息一聲,定了定神,接著練習。
當大家走後,排練廳裡隻有我一人時,我才脫下鞋子。發現大拇指腫起,火辣辣的疼痛。正當我吹口氣時,“娜娃!”突然王誌在和田曉的聲音在門口異口同聲地響起。我忙把腳穿進鞋子,卻不料還是被他們看到了。
“你腳趾怎麼啦?”兩人急忙飛奔而來。
“沒什麼沒什麼。”我慌忙說。“切菜時被菜刀砸的。”
“哎呀!我看看。”兩人爭先恐後地搶著看我的傷。
“都腫了,還說沒事?”王誌在心痛地埋怨我。
“是啊,你彆硬撐著。”田曉說著幾乎要掉下淚來。
我鼻子一酸,他們兩個待我如此之好,要是文翼這樣就好了。
“我去拿藥水,重新幫你包紮一下。”田曉說著站起身子,轉身急忙離去。
王誌在則連聲問我痛不痛,我笑著搖頭。
不一會兒田曉拿來紗布和藥水。他心智雖然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可動作非常輕柔。細心地用生理鹽水洗去傷口上的汙痕,然後塗上藥水,輕輕裹上紗布,用線幫我包紮好。
我看著田曉紅腫還在流血的鼻子。暗自揣測他是不是凶手。假如是,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他因為瘋狂暗戀而不得摧毀我。聯想起凶手暗地偷窺我,還替我打掃衛生,而且他和嬋兒都是美少女戰士的地粉絲,他完全有條件作案,越分析怎麼感覺他越像。
假如他不是凶手呢?那我內心非常過意不去,他隻不過是個打雜搬運工,身份卑微。為了我居然頂嘴導演,我害怕他某一天會失去工作。這年頭沒有一技之長,很難找工作的,尤其像他這種性格單純的人。
王誌在也是有一種特彆淳樸的方式深深地暗戀著我。可我除了對他們感動,就沒有其他的了。我也深深理解他們的心情,那種暗戀到極致而不得的心情,每一刻每一秒都是牽腸掛肚般的煎熬。我除了感謝他們,似乎沒有任何回報的方式了。
“娜娃,都下班了,你的傷腫了這麼大,就彆再練習了,好嗎?”田曉懇求地瞧著我。那委屈受傷的表情似乎受傷的是他自己。
“是啊,不要再跳了。”王誌在附和著說道,“先養養腳趾再跳。”
“怎麼可能?”我想起導演那麼無情地逼我,不禁眼眶紅了,我努力控製淚水。說道:“你們也看到導演今天的臉色了,我怎能停止練習?”
兩人聽了麵麵相覷,頓時場地充滿了沉沉的氣氛。
“田曉,要是你的美少女戰士給我施展魔法,把你們的腳借我用幾天就好了。”我笑著說道,試圖打破沉悶的僵局。
田曉張嘴想說些什麼。
王誌在卻搶先說出口:“借我的,借我的,我幫你跳。”
”你跳舞?”我和田曉異口同聲地驚叫。
我看著王誌在那龐大臃腫的身體,還有他甩來甩去的雙下巴,覺得這麼一個胖子來跳舞,難以想象是番什麼模樣。我吃吃地笑了。
田曉則哈哈大笑。
王誌在尷尬地撓撓頭,不服氣地說:“娜娃你彆真的笑我,芭蕾舞基本功我都會。”
“咦!”田曉揶揄他說,“你一個胖子會,那我這個瘦子就更當仁不讓了,都精通了,看看我的。”他說著單腳站起,背部挺直,腹部內收,居然紋絲不動。
“好!”我雖然看到他站姿勉強,但還是鼓掌,本來這就是一場愉悅輕鬆的玩樂過程。
“咦?你居然也會?”王誌在驚訝之極。
“我經常偷看啊,看多了也會。”田曉洋洋得意地說道。
我瞧了肚子裡暗暗好笑。然而讓我吃驚的是,王誌在居然也單腳站起,背部挺直,腹部內收,一樣紋絲不動。
“你這副身材也可以?我的天?”田曉睜大了眼睛。
“那當然,我也經常偷窺,私底下也是下了苦功夫的。你們看看,我還會轉哩!”他突然旋轉身體,肥胖的身體有如一隻靈活的熊貓。
他還真會!“不錯哇!”我不由地鼓掌叫好。可他旋轉兩三下,身子撲通一聲跌了個狗吃屎。“哎喲,我的鼻子啊!”我和田曉忙跑上去扶他。
隻見他鼻子紅腫,流出血。
我看了看王誌在,又看了看田曉的紅腫鼻子,隻覺得好笑,但又笑不出來,一時肚子裡充滿了酸楚。他們一個為了逗笑我,一個為了維護我的職業,都以哭笑不得的方式受傷。
“哎呦,哎呦。”隻聽他叫個不停,說道:“腳痛腳痛,否則我旋轉十幾個都沒問題。”
田曉哈哈地大笑,“算了吧,看我的。”
他立即旋轉起來,居然旋轉了五六個才倒下。
“你人本來就瘦,就小。”王誌在滿臉通紅地說。
“可我轉的比你多很多啊。”田曉爭辯。
“要不我們比專業。”王誌在不服氣。兩人吵吵鬨鬨,比賽憤怒地跳舞比賽,摔倒了都哈哈大笑。
我看到他們在努力地逗我發笑,他們一向如此,隻希望我笑。於是我內心湧起一股暖暖的感覺,我無法想象他們其中有個凶手。
最後出排練廳時,他們爭先恐後地攙扶我,噓寒問暖,一個勁地討好。我內心不由地一痛。文翼總是很忙,我愛他,可他愛我似乎並沒有那麼深。唯獨這兩人,緊緊跟在我身後,偏偏都不是我愛的人。
最後我回到更衣室,換上我的外衣。當我習慣性地把手插進口袋時,突然感覺不對。我在我口袋裡摸到一張紙,我拿出來一看。
內心驟然狂跳,這是一張林風嬋的畫。
我驚恐地掃了一圈。更衣室靜悄悄的,除了我的呼吸聲。然而裙裝層層疊疊,光線陰暗的地方影影綽綽,不知道藏了什麼人。
畫上是個身材柔弱、穿了芭蕾粉色短裙的小女孩。她有著一雙驚恐而哭泣的大眼睛,全身黑乎乎的。在她左臉下方畫了一粒黑痣,無疑表示林風嬋在畫自己。
她雖然在畫自己,可她腦袋、脖子、軀乾全被心形符號切割。並且四周圍繞了無數黑手,四麵八方抓向那女孩,捏揉她身體的每個部位。
畫上寫了一句話:我是心形玩具,我全身每塊地方都被揉捏。筆跡清秀,是林風嬋寫的。
日期是2004年2月9日。
林風嬋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全身被揉捏?凶手把第二張畫現在才傳給我,肯定裡麵有文章,可我一時參不透。
能在更衣室裡留下這張畫,無疑是清萊芭蕾舞蹈團裡的人。那會是誰?這更衣室裡無數女孩子出入,她們都配了鑰匙,鑰匙一多,無論男女都比較容易獲得。我平靜了下慌亂的內心,把畫塞進口袋,沉著地走出更衣室。
路過保安室時,王誌在叫住我:“娜娃,你進來拿土產。”
我猶豫了下,就走了進去。
“你腳趾痛,吃了我的特產,保管讓你腳趾強壯有力。”他說著遞來一個袋子。
“吹牛,自己的腳趾都沒治好!”保安室裡的老黃哈哈大笑。
我不知道他要送我什麼禮物,接來打開一看,裡麵一堆好似一朵朵胖乎乎、圓滾滾的小傘。
“這是我親自上山采的鬆茸,野生蘑菇,吃了大補,大補。”
“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我有點哭笑不得,但盛情難拒。原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是上山采蘑菇。
“沒什麼好謝謝,我還有……”
“嘻嘻。”一個嬌柔的笑聲傳來,那張宛若妖精般的瓜子臉非常突兀地橫在我麵前。
“你乾嘛呢?”王誌在用手頓了頓手裡的蘑菇,衝著袁悅恐嚇。
“土包子,死胖子,要拿蘑菇砸我嗎?”袁悅仔細瞧了瞧,發現王誌在身前隻有一個麻袋,才放心地繼續呈口頭之舌,“你手裡的蘑菇還不如給我得了,瞧瞧你這副鳥樣,就算你送你的女神一座金山,也娶不到她。”
我看到王誌在臉色變了。
突然他從身邊另外一個麻袋裡提出一樣“撲騰”的東西。
袁悅來不及反應,“呱呱”叫聲起,她白嫩的臉上又沾滿了毛,張開的嘴裡也塞了一嘴,活像隻未開化的猴子。
原來王誌在麻袋裡放了一隻鴨子。
“哇!”袁悅嘔吐不止。
上次袁悅吃了一嘴的雞毛,現在吃了鴨毛,我不由地哈哈大笑。
王誌在看我笑了,不由地心花怒放。說道:“我給娜娃捉的野鴨子,先給你嘗嘗鮮,滋味如何?”
“你這個廢物,死胖子……”袁悅罵罵咧咧。王誌在又舉起手裡的鴨子,她嚇得狂奔,一腳踹在一塊石頭上,身子撲地摔在地上。
我笑得彎下腰來。王誌在跟著哈哈大笑。
“娜娃,”大笑之後,王誌在將手裡的鴨子送到我手上,“這是田裡的野鴨,我昨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到的,野……”
“野鴨是大補,拿補好你的身子。”
突然幾個保安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
大家哈哈大笑,王誌在滿臉通紅。
“這個是不能要。”我忙推手拒絕。
“不行,你一定要。”王誌在突然倔強地像個孩子,不由分說地把鴨子遞到我手上,然後深情地說,“我隻希望你好!快快腳趾康複,快快走出陰霾。”
我鼻子一抽,差點掉淚。他總是毫無條件地給我送什麼土產和野味,以他淳樸的方式,深深地暗戀著我。
“娜娃,你脖子上的青紫,還是沒有消退。”老黃上前打量著我被肖大剛掐過的脖子。“就好像被人捏了一樣。”
“是啊。”王誌在接口說,“我覺得啊,把這隻野鴨拿回去燉了,吃了保管好……”
我“啊”的一聲大叫,手裡的鴨子掉在地上。
呱呱,野鴨展開翅膀擊打著地麵。
王誌在和老黃嚇了一跳,他們不解地看著我。
“剛才你說了什麼?”我一把抓住老黃的肩膀問道。
“我……”老黃被我劇烈的動作嚇得身子後仰,愕然說道,“我說你脖子上的青紫,還沒消退。”
“不不,你下一句說了什麼?”我感覺有個非常恐怖的念頭像風一樣地從我頭腦裡溜走了。
“你……”老黃睜大眼睛,說道,“你的脖子就好像被人捏了一樣……”
“啊,就是這句。”我驚叫著,想起凶手捏過的大腿根部瘀傷,我嚇得渾身顫抖,瘋了一樣地跑出保安室。
“喂!鴨子。”
可我顧不得王誌在的叫喊。飛速騎上電驢,風風火火地跑回家,進了林風嬋的臥室,拿出她的畫本。我從口袋裡掏出心形玩具畫。一對比,切口絲絲入扣,完全沒問題,就是從林風嬋畫本裡撕下來的。
我心跳好像敲鼓一樣,感覺一個巨大恐怖的真相即將顯出。
我把第一頁心形仙人掌、第二頁心形組合的林風嬋、第三頁有毒的巧克力、第四幅困在鞋子裡的人,一字在桌上擺開。
我瞪著它們,有種大禍臨頭、天崩地裂的感覺。我哆哆嗦嗦地開始逐一分析。
第一幅畫的心形仙人掌,而且個個尖刺大而鋒利。
我想起風嬋說的話:我隻想是個仙人掌,仙人掌耐力強,無論多麼乾旱的地方都能活下去。更重要的是渾身尖刺,誰也不敢隨便把我捏。
第二幅她的腦袋、脖子、軀乾全被心形符號切割。女孩四周圍繞了無數黑手,四麵八方向她抓來,捏揉她身體的每個部位。
第三幅畫巧克力流出的綠色毒液。
第四幅畫困在鞋子裡的她自己。
尤其第二幅畫。我把第二幅畫擺在最後麵。凶手強調這幅畫,肯定暗藏什麼東西。隻見那畫上寫了一句話:我是心形玩具,我全身每塊地方都被揉捏。
此時凶手留給我大腿根部的瘀傷似乎在疼痛。
難道是凶手在風嬋生前捏她?我問她脖子和身上的青紫是怎麼來的,她總是不肯回答。還有王曉彤,她也不肯回答。她們兩個平常喜歡吵鬨,還常把自身弄臟,散發著一股怪味,所以我一直以為她們吵鬨相互掐出來的。
現在想來,兩個女孩子再怎麼吵鬨,很難在對方的脖子和心口上留下紫色痕跡。這麼說她們的傷口是彆人捏的。那是一個把她們當做心形玩具的變態煉銅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