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廚房,我拿了一把菜刀,走到門口,用手在空中“呼呼”地揮舞幾下,大聲叫道:“你是誰?給我出來。”
突然轟的一道閃電。印出臥室裡的床和桌子、櫃子的麵貌。我還看到那小盆仙人掌滾落在地,瓦盆碎裂。
真有人藏在裡麵。床底還是櫃子裡?我戰戰兢兢地走了進去,拉開電燈。
我緊握菜刀,手心冒出的冷汗,打濕了菜刀把柄。我打定主意,隻好一看到那人,就毫不猶豫地用菜刀狠狠砍去。於是我慢慢側身彎腰,一咬牙,衝床底掃去,昏暗的床底下空蕩蕩的,並沒有什麼異常。
我站起身子,打開櫃子,房內確實沒人。
我看著掉在地下的仙人掌,故意哈哈大笑,衝著窗外大叫:“難道就這些小把戲?你也太遜色了吧!”我儘可能地大聲吼叫,來掩飾內心的驚恐。
沒人回答,除了外麵淅淅瀝瀝的雨聲。
可大喊大叫並沒有給我帶來勇氣,我隻覺得渾身酸軟乏力,一屁股坐在床上。突然隔著一層被子的屁股,梗了一個圓乎乎的什麼東西。
同時燈光忽地一暗,我掀開被窩一看。
轟的一聲,一道霹靂清晰地印出一個麵部猙獰、乾癟癟的貓頭。
“啊!”我嚇得長長慘叫一聲,手裡的菜刀掉在地上,心頭狂跳。
電燈再度亮起,隻見小靈雙眼突兀地鼓出,毛發淩亂,嘴巴張開。同時我聞到一股惡臭的味道。
我肚子一陣子絞痛,無力地跪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小靈消失了這麼久,原來已經遇害了。
我哭了良久,良久。直到雨水停了,我才勉強站起身子。最後用被子把貓頭包裹好。
然後開始收拾桌下跌成粉碎的仙人掌瓦片,以及灑了一地的泥土。瞧著地下綠色的仙人掌,上麵遍布尖刺。
仙人掌?我腦海裡竄起一個念頭,猛地轉身跑到林風嬋的房間。
風嬋喜歡畫畫,她喜歡把畫本鎖在她自己的抽屜裡,從不讓人看。如今她去了,也許畫冊裡有什麼秘密。
我在她的遺物小包裡找到鑰匙,打開抽屜把畫本取了出來。
翻看畫冊第一頁。一個黃色頭發,兩根長長的馬尾辮、大眼睛、小嘴小鼻子的女孩,挺胸站在一根石柱之上。她活潑開朗,英姿颯爽。背景是浪漫的銀河星際。
我知道林風嬋畫的是美少女戰士。上麵寫了日期,2002年12月18日。
再往下翻一頁,畫了一隻全身雪白、大眼、粉紅色鼻子的小奶貓。小奶貓頭上戴了一頂紅色白絨邊的聖誕帽子。
下麵寫了一句話:從此,我多了一個天底下最可愛、最漂亮的小夥伴—小靈。日期是2002年12月25日。
我看著淚水又來了。我清楚記得前年那個聖誕夜。我帶風嬋逛街,風嬋在寵物店裡看中了小靈。她非常興奮,回家親自給小靈縫製了一頂聖誕帽子。
之後她每個星期畫一幅畫。要麼畫可愛又英姿颯爽的美少女戰士,要麼畫宮崎駿的作品。不過畫的最多的還是小靈。小靈在她筆下,要麼畫了穿漢服,要麼紮著馬尾辮。有時候畫小靈的貓爪,她總把貓爪畫成了微微尖的橢圓體。
我問她為什麼。女孩回答說:小靈把我當成最要好的朋友,從不抓我。她畫的貓爪不僅是圓的,美少女戰士那尖尖月牙般的魔法杖也畫成圓的。她的畫裡幾乎就沒有尖銳和方的東西,全是圓乎乎的。充滿了柔和可愛的氛圍。
不過到了2003年8月開始,漸漸我發現她的畫風變了。
美少女戰士不再浪漫,而是手持兵器,大開殺伐,勇鬥壞蛋。
當我翻到11月5日那天的畫,畫上的美少女戰士低頭坐在地上,兵器丟在一邊,閉上的眼睛掉下淚珠,美少女戰士哭了。而且顏色也很暗淡。
“11月5日,11月5日。”我喃喃地念叨了兩句。突然想起,那不正就是她大病一場後的第一天嗎?去年11月1日她突然重感冒,我正在外地城市表演,11月2日趕了回來,她那時臉色蒼白而憔悴。現在想來,會不會跟凶手有關?
漸漸的,她畫的美少女戰士越來越少,小靈越來也多。最後一頁,標誌了日期是2004年1月26日。她畫了和小靈手拉手,麵向陽光的畫。
但從這天之後,她的畫就再也沒了。
我仔細瞧了瞧,發現後麵的畫紙上,有被撕掉的痕跡。數了一下,有七張畫被撕掉。
我轉身走到我的臥室。從文件包裡拿出林風嬋遇害現場的那張心形仙人掌畫,然後放在畫冊一對比,發現這幅畫和第一頁被撕掉的切口絲絲入扣。
那麼粉紅色的心形仙人掌,是被撕掉的第一幅畫。
我盯著心形仙人掌,發現上麵的刺,畫得又尖又大顆。她的畫裡,幾乎都是圓乎乎的形狀,像仙人掌這麼尖銳的造型,我就從來沒見過。
自然,這是她對我艱苦訓練芭蕾舞蹈的抗議。
此時她的話仿佛在我耳邊響起:我不想做一顆粉紅色的心,我渴望我是渾身長了刺的仙人掌,她就不敢隨便捏了。
我想起之前她和同學王曉彤兩人吵鬨,經常弄得兩人脖頸上青一塊紫一塊,我不止一次批評了她們。顯然,是我太嚴厲了,讓她們的心態發生了問題。
“對不起,對不起!我虧欠你太多了,太多了!”我後悔地念叨著,繼續觀察畫。
心形仙人掌下麵寫了的日期是:2004年2月2日。
她遇害的時間是3月15日。
她每一個星期畫一幅畫。從2月2日畫的第一張畫開始算,畫到3月15日,剛好是七張畫,撕掉的也是七張。
那後麵六副畫呢?
我忙把抽屜、書架、床上、櫃子搜尋一遍,什麼也沒發現。
這時我內心湧起幾個疑問。
是凶手撕掉她的畫嗎?不是凶手又是誰?為什麼要撕掉?後麵消失的六張畫畫了什麼?結合今晚那凶手的電話和貓頭,我不敢想象後麵畫了什麼,不由地渾身顫抖。
當我把林風嬋的畫本合好,鎖進抽屜,抬頭看到窗外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一團黑影,似乎吹來一片垃圾。
我內心一緊,慢慢地將頭湊了過去,當我的眼睛貼近玻璃時,突然一隻黑手隔著玻璃猛地衝我抓來,瞬間心頭發麻,“啊”的驚恐大叫,連忙後退,雙腿撞在嬋兒床的邊緣,身子倒在床上。
同時,我聽到外麵腳踏積水的“嘩啦”聲響。
“你是誰?”我顫抖地叫了一聲,從床上爬起,
可我內心異常的驚恐,全身動彈不得。好一會兒我才有了些力氣,拿了手電筒跑出屋外。此時外麵雨已經停了,我走到窗戶下麵,駭然發現一個腳印。無可疑問,那是個又長又寬的腳印,是個男人。
現在雨水剛停,腳印清晰無疑。而且此時過了午夜,路上沒人,無需擔心腳印被淹沒,我隻要慢慢跟著腳印尋找就行了
啊哈,可逮到你了。我又興奮,又害怕,拿了手電筒站了會兒,才深深吸了口氣,用手指捂住光線,隻剩下微弱用來辨認腳印的光線。然後彎腰尋找,一路慢慢跟去。
約莫跟了百米,我看到腳印消失在一座單房前麵。
我緊張地吞了吞唾液。這是那個流氓肖大剛的房子。每次我和嬋兒路過他家門,他總是用那雙火辣辣的眼光窺視著我們的身子,還到處叫嚷我上過他的床。尤其張姐說過他去年10月份拿照片威脅林風嬋一事,更讓我心疑。
剛才那個人就是他?我心跳如鼓,手心冷汗直冒。
我先是躲在房屋前麵的大樹背後,見到窗口發出暗淡的光線。此人身材高大魁梧,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揮舞拳頭。我是絕對不敢直接敲門的,於是彎腰繞了一個圈,來到房屋後窗。
窗戶緊閉,看不清裡麵的情況。我張耳傾聽,隻聽見他在客廳裡發出哐當聲響,不知道在做什麼。
我嘗試著用手推了推窗戶,窗戶應手鬆開一條縫。沒想到他居然忘記關後窗。我又是驚喜,又是害怕。要不要進去偵查一番?我內心撲通撲通地狂跳。
躲在窗戶下麵的我始終不敢邁出一步。我怕是他設的陷阱,又怕進去給他發現,那無疑羊入虎口。我猶豫良久,想起夢裡林風嬋被棺材般的黑暗所裹,仿佛聽到她對我說:“小姨,我困在裡麵出不來。”
於是我深深吸了口氣,為了風嬋,我必須進去,必須進去。於是悄悄打開窗戶,伸腿踩在窗戶台麵上。由於我學芭蕾舞蹈,身子極為靈活。雙手微一用力,我從後窗悄無聲息地跳了進去。
剛進臥室,我聞到一個單身摳腳大漢的汗臭味,不由地捏緊鼻子。打開手電筒一看,映入眼簾的是床後牆壁上一張全身□□、翹臀賣弄風情的紅唇女郎。然後光束移下,看到床上被子隆起,難道睡了個人?我嚇得立即關掉手電筒,內心砰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