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闕救我(1 / 1)

囚妻虞娘 雩不見 4515 字 3個月前

囚室裡共有十三個大燭台,上麵像樹枝分散開,每個枝頭放置著一盞小燭台,瑩亮的火苗在小燭台上跳躍著。

楚元虞目光丈量最近一盞燭台的距離,她拿起鎖鏈,距離剛好到飯桌的位置,而最近的燭台恰巧比飯桌遠那麼一點。

頹廢喪氣不是楚元虞的風格,再苦再累的事她都經曆過了,被罰跪,被鞭打,被指責……比起這些,被囚禁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隻是囚禁她的人有點不太正常。

楚元虞艱難下床,剛吃飽飯有力氣,不至於一腳摔倒在地麵,但為了節省力氣,她還是四肢並用慢慢爬到桌角。

撐著坐在椅上,楚元虞伸手,指尖觸碰不到火苗,礙事的金鎖箍住她的腳踝,迫不得已,楚元虞隻能整個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硬邦邦的咯著胸部很難受,不過她強忍下來。

這一次就碰到了火苗,她還得將蠟燭從燭台裡扣出來,又因為姿勢比較彆扭,手指忽略被火灼燒的感覺扣了半天,終於是夾了起來。

蠟油滴在手上,楚元虞手心裡捧著蠟燭,眼睛裡倒映出火花跳動時靈動的美,她麵帶喜色,踉蹌回到床上,虛弱地喘著氣。

蕭隨這個時間走一定是有要事處理,如果她起火,那麼來救她的一定是下屬,她可以趁蕭隨趕來的時間偷偷溜走。

那萬一沒人來救她呢?這囚室隔音上佳,密閉性又好,保不準火燒不出去,那等蕭隨下次來,就可以看到她慘死的屍體。

楚元虞先試探著喊了幾聲,“外麵有沒有人在?肚子不舒服!”

幾秒後仍沒有人作答,楚元虞又重新喊著,嗓子都快冒煙了,才聽到有人說:“殿下,床頭桌下的櫃子有治肚子痛的藥,您且先等著,我等已派人去尋主人。”

楚元虞咬咬牙,該死,竟然這麼快就要把蕭隨招回來,她豁出來了連臉麵都不要了,“是三急!”

外麵的人這一次很快就回她了,“殿下莫慌,您先找一處地兒解決,主人馬上回來為您處理。”

楚元虞:“……能不要讓他回來嗎?”

侍從:“不能。”

時間猛地縮短了,楚元虞心裡狂跳,到底要趁這一次機會還是等下一次,她看著手心裡的火燭,猛地下定決心,必須現在就做出行動。

蕭隨掌控欲極強,對囚室內的東西有沒有變動一目了然,蠟燭他日常更換,隻要看到了就會猜到自己想做什麼。

眼下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楚元虞飛速觀察囚室,囚室中可以燒的東西很少,木桌,木床可以,但她腳踝上的金鎖連著床柱,意味著她躲不了多遠,隻能跟床一起燒。

楚元虞先將枕頭的套子拆下來,然後在床頭桌上的木盆裡浸了浸水,半擰乾後預備著,屆時可以捂住口鼻防止嗆咳。

隨後她便把燃著的蠟燭引著枕頭,火舌頓時順著棉芯做的枕頭吞噬而上,楚元虞目光平靜看著被火光吞噬了大半枕頭,已經感受到烈火傳來灼熱的氣息。

楚元虞鬆開手,任由枕頭貼著床,床單上開始出現一個黑洞,緊接著火蔓延開來,刺鼻的味道出現了,楚元虞又把蠟燭燒著床頭桌,雖然慢,但是被木床的火勢影響,很快也遭了殃。

“咳咳、咳咳咳咳……”楚元虞被濃煙嗆到,她趕緊下了床,在鎖鏈的最大程度上離床遠遠的坐在地板上,濕了的枕頭套捂住口鼻。

“快來人啊!走水了!有沒有人——”楚元虞對著門喊了幾聲,門外的侍從們發現不對,將石門打開,一見火勢起來了頓時著急尋找她的位置。

“咳咳、咳咳!這裡!”楚元虞一隻手捂著嘴鼻,另一隻手探出來,“孤要不行了,救命。”

侍從甲端起水盆澆在床上,火下去了一半,而後又有侍從乙拿著盆子去接活水,楚元虞見勢不對,頓時兩眼一閉倒在地上裝昏迷。

這招吸引了侍從的目光,甲說:“這裡濃煙嗆鼻,火還沒完全滅,要給她換個地方。”

乙:“慢著,萬一出了茬子呢?”

說話間已有人去扶著楚元虞,開始簡單的掐人中,也有人出去請大夫。

乙:“主子最慢還有一刻就到了,我們再等等也不遲。”

甲猶疑了會,看著地上臉色蒼白的楚元虞,判斷要不要給人換了地方,“可若是主子回來,看到我們就這樣丟她在這裡不管不顧吸著濃煙……”

乙:“的確,那還是先將她的鎖解開轉到外麵去,重新找個地兒鎖好,趁她沒醒動作要快!”

“是!”

楚元虞聽了心裡的石頭落下,總算是肯給她換地兒了。甲乙卻又因誰來抱她起了爭執。

“這樣吧,我們一人抬頭,一人抬腳,如此也不算冒犯了主子和殿下。”

楚元虞:其實都挺冒犯的。

他們行動力極高,說完就給楚元虞解了金鎖,像抬死人一樣把她抬出囚室。

室內室外的空氣不同,楚元虞驟然吸入新鮮的空氣,鼻子內就開始抽痛,她強忍著不動彈直到被抬到床上,眼睛睜開一條縫。

“不好,她醒著!快拿鎖來!”

不幸,乙一直盯著她,將她的所有細微動作都觀察在眼裡,見到她睜開眼馬上喊人拿鎖。

楚元虞翻身下床,抽出一旁侍衛手中的佩劍,“誰敢過來?孤就自殺!”

甲:“都後退,不要碰到她!”

乙:“她中了蝕骨散,撐不了多久,這房間也有迷霧,快放!”

楚元虞厲聲道:“放迷霧就休怪孤無情!”

甲:“殿下,您先放下手中的劍,免得傷了自個!”

乙:“大哥說的有理,現在對峙無用,主子馬上就回來了,您現在放下劍,我等就當沒有看到。”

楚元虞:“現在所有人退後!孤要出去,若是誰敢阻攔,孤就死在你們麵前!”

所有人都不敢逼她,她一步步走到門口,劍橫在自己脖頸,走路的過程中劍時不時貼近脖子,侍衛們看得膽戰心驚,生怕她不小心割到自己了。

直到走到門口,楚元虞的背部已經出了一身冷汗,蝕骨散威力之強,她已經有體會了,眼下是強弓之弩,想來侍衛都知道她快支撐不住了,就要等她自取滅亡。

必須有個破局的法子。

“大人您現在請裡麵坐著,我們主子很快就回來了。”

“嗯。”

聽到這聲音,楚元虞心裡一動,少師?孟庭闕怎麼會在這裡!

“裡麵是發生什麼?怎麼唯獨如此刺鼻。”孟庭闕坐在椅上,被裡頭傳出來的味道吸引了。

那侍從說:“是出了點意外失火了,不過丞相大人莫慌,已經救下去了。”

“如此便好。”

楚元虞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暗驚,沒想到這些日子她不在朝中,少師竟然晉升丞相之位,朝中風起雲變,隻要離開一刻就會錯過很多信息。

眼下沒彆的辦法了,楚元虞隻能請少師、不,丞相帶她走。

甲乙等人很快意識到情況不對,想去攔她,而她早已拚儘全力跑了出來。

“噔噔噔……”沒有穿鞋的腳急匆匆跑在地板上發出了聲響。

孟庭闕抬眸看去,隻見一女子絕世無雙的麵容蒼白,三千青絲及腰,少數淩亂頭發披散在肩頭和胸前,寬大的白裙遮不住她的風華,腰盈盈一握,赤著雙足手持著劍朝他跑來。

再一看,孟庭闕總覺得這張臉很熟悉,似曾相識的感覺,他剛一想到是誰麵上浮出驚色,就聽到那女子喊:“庭闕,救我!”

楚元虞力氣已經要消散乾淨了,喊完這一句話,她驟然脫力要摔倒在地上,孟庭闕立即反應過來,三步上前扶住她的身體,“殿下?是你嗎!”

“大人,這!”

甲乙趕來已經晚了。

楚元虞連說話的力都要沒有了,她有氣無力,雙眸掙紮著看向孟庭闕的臉,手攥著他的胳膊上的衣物,“老師,是我……快帶我走,蕭隨要回來了。”

孟庭闕動作一頓,他上下觀察楚元虞的情況,“好,我帶你走。”

“大人,萬萬不可啊!”乙上前一步阻攔,孟庭闕身後站著的護衛一提劍削下了他的人頭,血液頓時噴灑而出。

“走,此地不宜久留。”孟庭闕單手抱起楚元虞,大跨步離開這裡上了回丞相府的馬車。

楚元虞支撐到上了馬車就昏迷了過去,中了蝕骨散能撐到現在已經是不易了,腦子裡覺得安全,身體馬上泄了氣力。

孟庭闕抱著昏迷不醒的人,對外頭吩咐,“儘快回府,讓大夫準備好。”然後自己先試探著去摸楚元虞的脈象,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蝕骨散?孟庭闕想到蕭隨的身世,原先以為他的計劃是報仇,可是看楚元虞這幅樣子,手腕上有殘留的紅痕,腳踝上同樣也是,但頭發和衣服卻乾淨無比,看著著實不像是要她命的樣子。

“相處之日短,竟不知殿下是女兒身。”孟庭闕麵露慚愧之色,想到朝中冒名的那位“太子”,他笑了笑,蕭隨找人也太不專心了,用男子替女子,豈不是鬨笑話?

不過,他倒是不知蕭隨對太子有這樣的心思。此番擄走人,蕭隨那個瘋子不知道要怎麼對付他。

孟庭闕不怕,因為他與蕭隨等人本就是互相合作的關係,可以說蕭隨的複仇離不了他,他的丞相之位也離不了蕭隨。

隻是他低估了楚元虞在蕭隨心中的地位。

到了丞相府,楚元虞躺在紗帳中,隻有一隻瘦削瓷白的手腕在帳外,由大夫把脈。

那大夫也是個見多識廣的,對宮裡和江湖的用藥了如指掌,他仔細感受了脈象後,“此女應當是中了蝕骨散,此藥初期使人喪力,久了就會損傷根骨,變得綿軟無力,連行走都不能,隻得躺在床榻上度過餘生。”

孟庭闕問:“可有解法?”

大夫:“發明這藥的人,尚有一絲心軟,隻要停下用蝕骨散,用滋陰補陽的藥好好調理,休養些時日,自然可解。”

“如此,我就放心了。多謝大夫,阿才,賜銀兩,好好送先生走。”

“是。”

“去吩咐下人,把府裡的膳食調整,多加兩道人參補品,記得菜彆重樣。”

“是,大人。”

府裡無人知道現在躺在他床上的女人是當朝的太子。

孟庭闕站立良久,目光盯著紗帳不放,突然,他伸出手輕輕掀開紗帳,露出裡麵女子風華絕代的睡顏。

他向是看入迷了一樣,慢慢靠近床邊,正要俯身下去,突然門外奴仆說,“大人,有人硬闖丞相府,他帶了許多人,奴才們攔不住。”

孟庭闕驟然回頭,又看了眼熟睡的人,而後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