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是你？”蘇小小問。
李樞撓了撓頭。
他也不明白，這大晚上的，她約自己來這乾什麼。
但看著她一副精心打扮過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小小，剛才看你在席間喝了不少酒，當心受風著涼。”
說著就要脫下自己的外袍。
蘇小小忙不迭阻止道：“彆彆彆，我那個……正好酒氣上來，渾身發熱，在這裡吹吹涼風正好。師兄你沒什麼事就先回去吧。”
李樞解扣子的動作一頓，“不是你叫我來的嗎？怎麼現在又叫我回去呢？”
“我叫你來的？”蘇小小驚訝反問。
李樞一臉茫然道：“對呀，不是你給我寫了紙條，讓我到後山的相生花樹下來嗎？”
蘇小小好像有些清楚了。
“可能是有人在惡作劇吧。”她道，“這裡怪冷的，我們回去吧。”
直到蘇小小已經裹緊衣領，快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李樞都仍是有些不明所以。
回到合歡宗，沒找到那個把紙條交給自己的小哥兒，倒是先看到了予羲宸。
他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屋子裡透出來的燭光將他的影子拉了老長。他背著手，遙遙眺望著屋頂方向，一襲長衫勾勒著他頎長勁瘦的身形，莫名有一種孤冷寂寥之感。
好像一捧捧都不起來的月光，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美好著，讓人想靠近都難。
“你在這裡做什麼？”蘇小小問。
語氣裡莫名帶著一絲不善。
予羲宸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回來，有些驚訝。轉過身來，看到那張圓圓的臉頰，便又輕輕地勾起了唇。
“無事。睡不著，出來透透氣。”
蘇小小皺了皺眉，“你……”
她想問什麼，但又感覺好像有些不合適。
予羲宸向前走了幾步，將身上的罩衫脫下披到了她身上，“夜深了，外麵涼，早點回去睡吧。”
蘇小小幾度欲言又止。
他幾次三番地製造機會，將自己往李樞的身邊推。
他看到了自己是從外麵回來的，但卻什麼都不問。
他滿身都是火藥味兒，但卻什麼都不說。
好啊！
好！
我蘇小小是什麼一不小心就會砸在手裡的破爛貨嗎？！
需要你如此煞費苦心地去尋找可以接手的人？
她一把將他的手推開，扯掉罩衫丟還給他，冷道：“我穿著師兄的外袍回來的，剛才在門前分彆時才還給他，一點～～都不冷。”
言罷快步推門進屋，隻留下一個倔強負氣的背影。
予羲宸捏了捏手裡的罩衫，心像是被人拿在手裡死命地揉搓。半晌，牽起泛白的唇笑了笑，緩緩轉身，進屋。
窗燈一夜未熄。
。
一大清早，蘇小小一行齜牙咧嘴地看完了妃顏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同衛魅兒告彆，並慘遭對方無比嫌棄，避之不及，最後被蘇小小揪著領子強製帶走的一場鬨劇之後，總算踏上回程。
雪靈獸乖順匍匐在地，幾人先後跳到它的背上，靈獸展開雙翅，猛地揮動幾下，瞬間便乘風而起，直上雲霄。
李樞的傷還沒完全好利索，因此不敢讓雪靈獸飛得太快。至晚間時，才剛好到達一處驛站。
幾人商議過後，決定在此留宿。李樞馭停雪靈獸，幾人走進驛站。
驛站不算大，但往來的修士卻不少，因此店小二在見到從天而降的幾人時，倒也沒有特彆驚訝。
照前次那般定好了房間，又叫好了酒菜，幾人在一張小桌子前落座。
不多時，酒菜上齊，店小二道：“幾位客官請慢用。”便自行退去招呼其他客人。
蘇小小用筷子扒拉著麵前的一碗糙米飯，目光總是會有意無意地掃到對麵那個人的臉，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氣不順，連帶看著那一桌子菜都沒有了胃口。
正氣悶，碗裡忽然多了一條油光發亮的大雞腿。
蘇小小抬頭，柳清言淺淺笑著道：“快吃吧。”
蘇小小想回之以一個感激的微笑，卻忽然收到了係統的“OOC”警告。頓了頓，將雞腿夾到了李樞的碗裡道：“師兄，給你吃。”
警告音消失，蘇小小也實在是沒有心情再待下去，起身道：“我吃飽了。”轉身上了樓。
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將枕頭墊到腦袋下麵。
覺得不舒服。
將它扯出來。
還是不舒服。
又墊回去。
更難受了！
抽出來！狠狠地錘幾拳！然後一腳送它離開。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小小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躺在床上望著屋頂發呆。
忽然一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響起。
“小小，你睡了嗎？”
蘇小小一臉木然地收回思緒，一臉木然地望向門口方向。
“小小，你還沒睡吧？我燉了點魚湯，你喝點吧。”那人又道。
蘇小小深深吸吐一口氣，拖著無力的身體去開門。
李樞的臉出現在門後，手裡還有一碗熱氣騰騰的魚湯。
“晚飯時，你都沒怎麼吃東西，快，趁熱喝吧。”他將那魚湯放到桌上。
絲絲縷縷的熱氣裹挾著濃鬱鮮美的香味，猝不及防地撲進蘇小小的鼻腔。
她走過去坐下，看著碗裡乳白色的湯液，上麵飄著翠綠的蔥花。
“這湯……是你做的？”蘇小小問。
李樞愣了一下。
想起那人將魚湯端來時，那副心事重重，叮囑自己“你隻說是你做的就好。若說是我做的，她就不會喝了”時，莫名流露出的那種像是背負著什麼沉重的憂傷，卻又在故作輕鬆的感覺。
吞了口唾沫，點頭道：“嗯，是我做的。”
蘇小小沒再多說，拿起湯匙，舀了一勺魚湯送進口中。
鹹鮮味美，香濃可口。
與自己記憶中的那個味道，一模一樣。
她停下了湯匙，唇邊似堵著千言萬語。
最後，卻隻是重新舀起魚湯，一勺一勺地送進口中。
“好了，我吃完了。謝謝你，師兄。”她道。
李樞麵有尬色，僵硬地牽了牽嘴角道：“好，那你吃完了就早點睡，明天還要趕路。”
蘇小小點頭“嗯”了一聲，李樞起身出門。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早，幾人照舊趕路。
臨近午時，太陽曬的人昏昏欲睡。雪靈獸正在雲間平穩穿行，忽聽腳下一陣喧鬨聲傳來。
蘇小小探身望去，見人群熙攘中，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正被兩個彪形大漢拖著，不知要拖到哪裡去。
少女哭得撕心裂肺。
李樞也發現了下麵的情況，與蘇小小對視一眼，心照不宣按落雪靈獸。
人群的注意力被忽然出現的幾人短暫地吸引，但旋即又被女孩愈發淒慘的哭聲吸引回去。
“我不去！我不去醉仙樓！小娘，求求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沒偷……”
事情果然有古怪。
李樞緊走幾步上前攔住了兩名彪形大漢的去路。
“兄台且慢。”他道，“我看這位姑娘哭得悲切，不知當中是否有什麼隱情？兄台可否容我問詢幾句？”
大漢起初不知幾人來意，麵色尚善。待聽到李樞問是否有什麼隱情時，臉色一下子猙獰起來。
“哪來的臭道士！不好好修你的道，跑來這裡管什麼閒事！”
李樞聞言一愣。
許久沒聽到這些惡言惡語，忽然還有些不習慣了。
“在下隻是想問問這位姑娘是否有什麼冤屈。若兄台確是秉公處理，又何懼我幾句簡單問詢？”
女孩見有人來，哭得更加悲痛，“公子！公子救我……我是被冤枉的……我沒有偷溫靈燈……我沒有害死爹爹……求求你救救我……”
李樞眉頭一皺，道：“他們這是要把你帶到哪裡去？”
女孩邊哭邊道：“醉仙樓……三樂城裡最大的妓院……”
蘇小小默默咀嚼著這段劇情。
片刻後，恍然大悟。
三樂城勇救林氏女。
她是，龍傲天的又一個後宮，林枝薇。
李樞道：“是誰指使他們這麼做的？”
女孩道：“是……我的小娘。”
其中一個大漢狠狠地推了女孩一把道：“小姐，您自己做了什麼您自己不知道嗎？咱們夫人沒將您送去治罪，已經對你夠好的了！您若是還這麼不知好歹，當街吵嚷敗壞夫人名聲，可就彆怪我們不客氣了！”
有人“哼”了一聲，道：“你家夫人管不分青紅皂白把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家賣進妓院叫‘對她好’？那我敢問兩位大叔，你家有沒有這樣的女兒？你們要不要也這樣‘對她好’呀？組團說不定還有優惠呢！”
兩個大漢見說話的是一個比手中押著的小姐大不了幾歲?的小姑娘，臉頰圓圓，看起來毫無威脅，腦子一抽就覺得他們也可以捎帶手欺負她一下子。
“這是哪冒出來的臭丫頭！說話這麼不中聽！咋地，你想跟著一起來呀？”
倆人說著就來拉蘇小小的胳膊，“來，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咱哥倆就順手把你也一起送進去。”
哪知，就在他們的手即將碰到蘇小小的前一秒，一個高大的身影忽然擋到了她的前麵。
“哢嚓哢嚓”，兩聲骨頭碎裂的聲音。
先前還囂張無比的兩名壯漢，忽然驚聲慘叫著，連連後退。一隻手還分彆捂著自己的另一條胳膊。
予羲宸看著兩人，眸光冷冽，麵色鐵青。
“想死麼？”
短短三個字，仿佛被碾碎在了唇齒間，又化成無數冰刀紮進二人耳中。
二人莫名一陣膽寒。
但到定睛一看，來人樣子平平無奇，似乎也構不成多大威脅，瞬間惱羞成怒，揚起拳頭照著予羲宸的麵門便砸了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忽聽身後傳來一個女人尖而細的嗬斥聲。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