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1 / 1)

這些花今天是搬不完的,隻能明天再派人來一趟。

回去的時候裴父和溫斐然說了幾句話,大意是不要太慣著裴妘,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溫斐然客氣了幾句,就帶著裴妘告辭。

回去的路上,他沒有和裴妘提裴父的話,和裴妘閒聊了幾句。

回到家門口,溫斐然先一步下車,扶著裴妘下來,問裴妘將先帶回來的花木放在哪兒。

裴妘略微思索片刻道:“先放你的院子。”

溫斐然答應下來,安排人將帶回來的花木搬進府內。

裴妘先回到院內,支使人將這些花先放到一邊,等剩下的花盆都搬過來,再調整布局。

溫斐然和裴妘說要去看溫其聲功課,就離開了。

恰巧溫如玉過來找裴妘,看見院內多了不少花盆,湊到裴妘身邊問:“大哥帶你出門就是買花?看著也不怎麼好啊!”

裴妘笑著說:“不是,這是我娘院裡的花,搬過來了。”

她說完看向溫如玉問:“聽說你今天和沐兒出門了?”

“嗯……”溫如玉難以說明今天都做了什麼,給裴妘比劃了一下,“今天他們釣了這麼長的一條魚,就是一直坐在那不動,好無聊,我就拉江沐陪我去踢毽子去了。”

裴妘猜到她坐不住,和她聊了幾句,花匠過來說花都搬過來了,裴妘點頭讓杏兒送他們。

她轉身和溫如玉道:“晚飯在這兒吃嗎?”

溫如玉點頭,和裴妘進屋。

後麵兩日花都搬進了院內,裴妘花了幾天的時間調整了一下位置,指揮下人將一些喜歡攀爬的花放在牆邊,剩下的按照月份擺好。

溫斐然專門安排了兩個下人過來照顧花草,不需要裴妘多操心。

裴妘回到屋內坐在窗邊,抬頭望著院內一些已經開花的花木,許久沒有人照料花開的有些寥落。

她坐在窗前發了一會呆,宋氏院內的下人過來送剪裁好的衣服,讓裴妘在端午的時候穿。

裴妘讓杏兒收起衣服,離端午也沒有幾天,她手裡的繡球也做的差不多了。

這幾天她沒怎麼出門,偶爾去見一下徐燕鳳,幫她做一些小孩能穿的衣服。

端午那天溫斐然休假,下午他們要準備赴宴,溫斐然拿了一本書翻看。

裴妘不在屋內,她拿著繡球站在院內,將手裡的繡球朝天空拋了一下,抬手去接,想試一下輕重。

回憶裡閃現出以前的畫麵,裴妘看著手裡的繡球呆了一瞬,垂頭沒有剛才的興致,她轉過頭看著石板路邊上擺放著的花木。

溫斐然隨手翻了一頁,轉頭看向窗外,見裴妘呆站在院內,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隨手拿了一樣東西夾在書頁裡,起身出門走到裴妘身邊,看向她手裡的繡球:“要不要叫如玉過來陪你?她應該喜歡玩繡球。”

裴妘聽見他聲音抬頭,想了一下將手裡的繡球交給一旁的下人,讓她送到溫如玉的院子。

“送給她玩吧。”裴妘笑著說了一句,然後才轉過臉看向溫斐然:“下午夫君要和我們一起去赴宴嗎?”

“嗯,官員和家眷不在一個地方,到時你跟著娘就好。”溫斐然和裴妘道:“你幫我看著點如玉,免得她衝撞到了人。”

裴妘道:“小姑應該不會不知輕重。”

溫斐然對此保留意見。

端午宮宴安排在申時左右,裴妘換了身衣服跟著婆母準備進宮。

雖是宮宴,也不用太過莊重,宋氏讓她稍微描下眉毛,抹個胭脂就行了。

裴妘在家平日穿的都稍顯素淨,也不怎麼描眉點唇,這回身上的衣服雖然依舊素淡,但上麵的刺繡花紋卻十分鮮麗,衝淡了那份素淨。

溫斐然見她換了身衣裳,眉毛也比平時濃一些,想到裴妘初初嫁過來的時候,隻不過當時他沒心思去欣賞,隻有個大概的印象。

溫斐然身上的衣服也換做官服,他帶著裴妘坐馬車過去,沒騎馬。

溫如玉不想和宋氏坐一起,於是偏要和他們擠在一輛馬車裡。

溫斐然見到她不禁道:“這裡沒你的位置。”

溫如玉擠到裴妘身邊,反駁回去:“誰說的,這不是很寬敞嘛!”

裴妘瞧見溫如玉今天穿了身鵝黃粉衣的裙子,看上去俏麗不少,她伸出手摸了摸溫如玉頭上梳的發髻,“小姑平時梳的好像不是這個頭。”

溫如玉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我也有點不太自在,感覺自己脖子後麵涼涼的,但是娘說我年紀大了,不能和小孩一樣留頭發了。”

“再過兩年就是說親的年紀了,往後你該穩重些,彆讓娘擔心。”溫斐然接過話茬道。

溫如玉不在意說:“還早還早。”

裴妘夾在兄妹二人之間,聽他們兩個你一言我一語,感覺自己有些插不上話,不過路上不覺得怎麼無聊。

好容易熬到了宮門,一行人下車要坐轎進宮。

裴妘不是第一回來,但記憶裡沒覺得宮內的走道有這麼長,落轎後她出來看見宋氏和溫如玉,走到兩人身邊。

這回宮宴,徐燕鳳也來了,她瞧見裴妘過來打了聲招呼。

今上沒有立繼後,宮宴由太後和貴妃操持,宴會上多是官員的家眷,或是一些皇親國戚。

太後和貴妃還沒過來,宋氏領著裴妘和溫如玉先入座,她身有誥命,座位排在前麵,是在殿內。

裴妘一眼就看見幾個麵熟的臉孔,其中就有邵陽郡主和沈渟。

誥命之後才是官員的家眷,按照官員的品級排序,裴父是二品官員,繼室李氏的位置自然是靠後的。

裴妘坐在殿內,並未瞧見李氏和趙婉君坐在哪裡。

她收回視線沒有再看。

少頃,邵陽郡主趁著太後還沒過來,跑來和宋氏問好,然後問宋氏能不能讓溫如玉去她那邊坐,她想和溫如玉說話。

宋氏略微點了一下頭,小輩的位置並不嚴苛,她沒有阻攔。

溫如玉見母親點頭,興高采烈和邵陽郡主到她的位置上,低頭說了幾句小話。

裴妘坐在位置上過了一會,有人過來同宋氏問好,宋氏將這些人一一介紹給裴妘,裴妘記下她們的長相和姓氏。

裴妘的交際圈不大,大多數時間都是在家中做針線活,宋氏也是有意讓她拓寬一下人際關係。

裴妘對這些並不熱衷,能有一兩個知心好友就已經足夠了。

她也知道交好不交惡的道理,哪怕不成朋友,也需要維持人際往來。

等了半個時辰,太後和貴妃姍姍來遲,眾人起身行禮。

太後走到主位坐下後,才讓其他人起來。

她略微說了幾句話,就讓宮人開始安排上菜奏樂,似乎心情不大好。

裴妘記憶裡,太後還是皇後,幾年過去好像沒多大的變化,唯有身上的宮服變的有些老氣。

祝酒三巡,大家也就不再關注太後和貴妃,而是吃自己的,或者去找相近認識的人說兩句話。

至於麵前跳舞的幾個舞姬,近乎被她們無視了。

裴妘坐在位置上看了一會,發覺似乎有人在看自己,尋了一遍才看見沈渟在看她。

裴妘不明所以,對著她輕輕點了點頭,繼續看麵前的歌舞。

“沈渟見過夫人。”沈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宋氏身邊,她看向裴妘和宋氏說:“夫人的兒媳能否借我一會?我有些事情想問。”

宋氏微微點頭,看向裴妘道:“你去吧。”

裴妘答應下來,站起身跟著沈渟離開。

宮宴上奴仆都不準進入,裴妘跟在沈渟身後,隻能自己記路,免得一會不知道怎麼回去。

沈渟帶著她走進一處園子,和裴妘走在長廊上,看左右沒什麼人經過,才停下來看向裴妘。

“沈姑娘是有何事要問?”裴妘看她一直看著自己不開口,隻好率先詢問。

沈渟蹙著眉望著她一會兒,有些不太明白:“我有個疑問,你知道溫斐然和趙婉君以前關係不錯嗎?”

裴妘抿唇:“沈姑娘是想說什麼?”

沈渟直白說:“我聽說你和趙婉君關係不好,不清楚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裴妘不知道她找自己是為什麼,還是單純的想告訴她這件事:“我知道,夫君也說過和她斷絕往來。”

沈渟:“你信嗎?”

裴妘:“……”

就算她不信,也不能在外人麵前這麼說,裴妘不答反問:“為什麼不信?”

沈渟一臉你沒救了的表情,過了一會才和裴妘道:“上回你幫我宮女照顧我的狗,我來好心提醒你一句,據我所知,趙婉君有個關係很好的手帕交,但是我不記得她叫什麼,你要小心一點。”

裴妘聞言沒說自己信還是不信,她和沈渟道謝:“多謝沈姑娘告訴我,不過我想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你油鹽不進!”沈渟有些氣惱,她好心過來提醒裴妘,裴妘居然不領情。

真是可惡至極!

裴妘麵容冷淡看著她,沈渟的年紀和溫如玉差不多大,這麼一會表現出來的神情,像和溫如玉是同齡人了。

沈渟見裴妘無動於衷,“我話就說到這裡了,走了。”

她說完就轉身離開,也不管裴妘。

裴妘跟在她身後,雖然剛才記了路,但她怕自己記錯了。

隻不過臨到一條路口時,裴妘見她走的不是剛才來的路,站在原地糾結了一會,決定循著自己記憶裡的路走。

她逐漸聽見宴會上的琴聲,朝前走了幾步,瞧見有個女子四處找路,似乎是迷路了。

對方瞧見裴妘有些驚喜:“是你!你知不知道回去的路怎麼走?”

裴妘看見對方的臉,想起來上回從寺裡回來時見到的女人。

“記得。”裴妘溫聲回答。

對方鬆了口氣,“我剛剛明明跟著帶路的宮女走的,但沒一會她就沒影子了。”

隨即她又看向裴妘,說道:“對了,我叫陸芸,你叫什麼?”

裴妘眸光微微凝滯,過了一會才看她說:“裴妘。”

陸芸有些詫異,隨即拉著裴妘的手,欣喜道:“你叫裴妘?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小芸啊!你什麼時候回京城的!這麼多年一封信都沒給我留!”

她語氣裡沒有多少責怪,反而更多像是在抱怨。

裴妘不動聲色抽出自己的手,“以前的事情我記不太清了。”

她轉過頭看向前方的亮光,和陸芸道:“快到了。”

陸芸轉過頭看了一眼前麵,又看向裴妘,“你如今是嫁人了嗎?是哪家的?改日我遞個拜帖。”

“嗯,溫氏斐然。”裴妘輕聲回答,她朝著陸芸微微一笑,“我該回婆母身邊了,下回記得讓宮女慢點走。”

陸芸記下她說的話,看著裴妘離開。

裴妘回到自己座位上,宋氏見她獨自一人回來,問了一句:“沈姑娘呢?”

“兒媳也不清楚,她回來的時候走了另一條路。”裴妘回答。

宋氏聞言也就不再詢問。

裴妘坐在位置上看著麵前的佳肴美酒,想到剛才的事情。

她口中說記不清,實際上對陸芸還有點印象,記憶裡對方和她年歲相仿,兩家還曾約定若是一男一女就結為兒女親家。

後來兩家都是女兒,便起了一樣的名。

但她也記得,陸芸在她小的時候,沒出幾天就趙婉君玩的很好。

裴妘想到沈渟的話,最終決定擱置,且看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