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站在一邊看姐妹二人你來我往,憑借談話內容大概明白一些。
她不清楚裴妘家中的情況,也就沒有多嘴。
反而是趙婉君看見她站在裴妘身邊,眉頭皺起,眸光上下打量著白霜,“這就是姐姐交的朋友?”
裴妘看她這副表情,有些不滿,但沒有表現出來,“繼妹若沒有彆的話想說,請不要打擾我和這位夫人賞花的興致。”
趙婉君自覺壓她一頭,神情柔弱垂眸看著裴妘,抬起袖口掩住自己的下巴輕聲說:“妹妹不過是想多和姐姐說說話,畢竟姐姐不在家中,妹妹都覺得有些孤單了。”
裴妘微微一笑,“也怪我,和夫君小姑約好要出門,就沒有回去看妹妹。”
趙婉君的臉色僵住,她瞪著眼睛看向裴妘,半晌扯出一個笑:“你彆太得意!”
說完她頭也不回離開了。
裴妘沒想到一句話她就受不了,以前又怎麼會覺得趙婉君心計深呢?
白霜看趙婉君走了,才看向裴妘:“你和她不和嗎?”
“嗯,她是繼母帶過來的,難免的。”裴妘簡單回了一句。
白霜聽是家事,就沒有繼續問。
二人在旁觀賞附近的花叢,裴妘和白霜聊了一會,看見溫如玉過來。
“大嫂。”溫如玉有些不自在喊了一句,她身邊正是邵陽郡主。
裴妘猜到溫如玉是被邵陽郡主拉過來的,她隻做不知,笑著問:“怎麼過來了?”
溫如玉扭捏著左右看了看:“江沐呢?”
裴妘回憶了一下,四周看了一會,指著一個方向:“應該在那邊。”
溫如玉得到答案,才和邵陽郡主離開。
白霜看見兩個小姑娘走遠,難得看見邵陽郡主安靜的模樣,開口說:“邵陽郡主這麼安靜,還真是難得一見。”
裴妘笑而不語,餘光瞥見一個身影,轉過頭看去,瞧見趙婉君目光陰沉盯著這邊,裴妘隻回應微笑。
趙婉君身邊的女眷看見裴妘的目光,轉頭看向趙婉君:“你怎麼不叫你繼姐過來說幾句?”
“是啊,人家父親是禦史中丞,夫君又是翰林院的,也該打好關係才是。”旁邊一位女眷意有所指,麵容略帶著一點嘲諷神色。
這句話簡直是在戳趙婉君的痛處,她這麼多年在貴女圈內苦心經營,同溫如玉打好關係,結識邵陽郡主和溫斐然,最後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讓她怎麼甘心!
明明這一切都是她的!
裴父也是,口中說當她是親女兒,遇到一門好親事,還不是將這門親事給了自己親生女兒!
繼女終究比不過親生的!
趙婉君麵上賠笑,手指揪著衣袖,不禁有些懊惱。
這些人和裴妘一樣令人憎惡,不過是家世比她好一些,除了這些還會什麼?
裴妘隻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和白霜聊了一會,一隻雪白的西施犬不知道從哪裡跑來,在裴妘的裙邊嗅嗅。
裴妘低頭看見一隻小狗,蹲下身笑著摸了摸它的腦袋,這隻狗也不惱,乖乖被裴妘摸。
白霜有些詫異:“這隻狗哪來的?”
裴妘也不知道,她抱著狗站起來,左右看了一會,才看見一個宮女跑過來。
宮女看見裴妘抱著狗,急急忙忙跑過來,“見過夫人,這是我們姑娘的狗,夫人能將雪兒交給奴婢嗎?”
裴妘將懷裡的小狗遞過去,宮女連忙接過,鬆了口氣道:“多謝夫人!奴婢不打擾了!”
宮女抱著小狗進了亭中,裴妘看了一眼收回視線。
她們在園中站著良久,公主讓人擺了宴席,請諸位夫人小姐入宴。
裴妘和溫如玉自然是跟在宋氏身邊,溫如玉不用去麵對邵陽公主,不由鬆了口氣。
但又想到江沐說漏嘴,被邵陽公主得知她們要去郊外放風箏,強烈要求加上她一個。
溫如玉看她如此積極,就算再笨也能猜到因為什麼。
隻是她不清楚裴妘對此事的看法,何況那日她都能看出來,江淞是為了裴妘解圍,並無其他想法。
溫如玉和邵陽郡主自幼認識,知道她的性格,也就沒有潑她冷水,萬一呢。
想到這裡,溫如玉想起來還沒和裴妘提過,於是湊到她身邊和她道:“大嫂,邵陽郡主說想和我們一起踏青……”
裴妘微微愣了一下,估摸是江沐或是溫如玉說的,她溫和道:“多一個人不礙事。”
溫如玉聞言鬆了口氣,她還要說什麼,公主從亭中出來,眾位女眷起身行禮。
“都坐下吧。”公主微微笑著道,她看向身邊的少女,“你也入席吧。”
裴妘看清公主是同那位沈姑娘說話,那名沈姑娘抱著剛才的西施犬,同公主微微福身,走到下邊的位置坐下。
沈姑娘神情不如當日那般高傲,但仍舊帶著一點傲氣,坐下後隨意掃了一圈,低頭摸著懷裡的狗,並不和其他人搭話。
裴妘再朝彆處看去,瞧見趙婉君陪著李氏坐在不遠處,裴父身為禦史中丞,哪怕李氏身為繼室,位置也不會離公主多遠。
不過溫斐然的職位並不高,宋氏卻仍舊能坐在靠前的位置,裴妘有點不太明白,是因為過世的公爹,還是因為彆的。
裴妘倒是因為宋氏的位置沾了點光。
她開始疑惑,趙婉君是怎麼和溫斐然認識的?
之前她不了解,也不清楚宋氏在官家女眷中的位置,這次的花會倒是讓她了解幾分。
裴妘不能直接詢問宋氏,雖然可以問溫如玉,但現在不是詢問的時機。
一輪敬酒過後,公主讓眾人不必拘束,詢問了就近的幾位夫人近況,又請幾位有才名的女子為牡丹花頌詩,又有幾位小姐自告奮勇施展才藝。
良久,宴席散去,諸位夫人小姐預備歸家。
裴妘和溫如玉上了同一輛馬車,她坐在車裡捋了一下今日的事情,看向溫如玉:“小姑,婆母似乎頗得一些夫人的敬重,這是為何?”
溫如玉聞言和她解釋:“我爹給我娘求過誥命,再加上她以前奶過邵陽郡主,一般命婦在外都會敬重幾分。”
裴妘思索了一會,有些好奇問:“你和婉君是怎麼認識的?”
這個問題溫如玉沒有想過,她仔細想了一會,搖了搖頭:“記不太清了。”
“那她和夫君是怎麼認識的?”裴妘又問。
溫如玉回憶了許久,回答道:“我不太清楚,不過有幾回我請她過來都正好遇到大哥休沐。”
她聽裴妘在問這件事,想到自己之前的話,有點緊張問她:“大嫂你是在擔心嗎?”
“隻是好奇。”裴妘微微笑著回答。
她想到今日宴席上的西施犬,不拒絕生人接近,恐怕也不會拒絕生人遞來的食物。
就好像溫如玉,對趙婉君不曾警惕,身邊的家人和朋友,都會變成她的籌碼。
裴妘微微垂著眼睫,笑著說:“這麼說來,也是你介紹她給邵陽郡主認識的?”
“是的吧。”溫如玉記不太清,畢竟都過去一兩年了。
裴妘沒有再想下去,轉移話題道:“我預備兩日後出門踏青,沐兒那邊我去下帖子,邵陽郡主那邊就拜托你了。”
溫如玉聽裴妘說這個,就將剛才的違和感給拋去腦後,一口答應下來:“好啊!”
過了一會,溫如玉又開始顯得猶豫,顯得不情不願的,“郡主讓我問,能不能也叫上江淞。”
“淞兒的話,要看他自己意願。”裴妘回答,她想了一會說:“我試試吧。”
溫如玉見裴妘沒有拒絕,當即點頭:“大嫂你真好!”
裴妘聽見她這句話,隻是笑,神情顯得有些古怪,卻沒有說話。
到了溫府下車,裴妘回到院落,看見溫斐然下值回來。
他身上的官服已經換了,是平日裡穿的淺藍色常服,頭發束著冠,一副溫良模樣。
裴妘瞧見他這副樣子,忽然想到今天文瑤說的話,她垂眸思索終究沒有問出口。
對一個男人有好奇心不是好事,這點裴妘還是認得清。
牽扯太多,就會導致牽掛太多,會讓她下不了手。
溫斐然看見裴妘站在外間看向這邊,有些莫名:“夫人?”
裴妘回過神,眉眼微微彎起,走到榻邊上坐下,“夫君今日沒有約?”
溫斐然道:“文景回去陪他夫人了。”
他似乎不經意提起:“如玉之前說你們要去郊外,可定好了時間?”
裴妘不知道他想說什麼,遲疑片刻回答:“我和她說好兩日後再出門,還需要準備一下。”
溫斐然聽完沒有再問,他道:“那夫人多帶一些人。”
裴妘點頭:“我會的。”
溫斐然看她今天好像沒有那麼陰鬱,忍不住多問一句:“今日花會如何?”
裴妘回憶了一下,感覺好像遇到了很多事情,但仔細想下來,好像也沒什麼特彆的。
“認識了幾位夫人。”裴妘想到文瑤幾人的性格,白霜要明顯安靜一下,她微微笑著說:“園內的牡丹花開的不錯,我很喜歡那幾株趙粉和白雪塔。”
溫斐然看出來她還是喜歡花的,隻不過他家裡除了花園那些花木,不怎麼種花。
“夫人喜歡,有空可以多出去走走。”溫斐然將手中的書本合上,和裴妘說:“清暉園除了一些皇家專屬園林不能進,其他園子都能進去的。”
這件事裴妘確實不知曉,她笑著答應下來。
他等到裴妘回來,也沒繼續在屋內待著,和裴妘說去書房處理事情,就離開了。
裴妘看著離開的背影,見他在房門拐角消失,又轉過臉朝著窗外看去。
等到溫斐然的影子消失在院門,裴妘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好像又是等她回來,才去做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