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下了幾日的雨,天方才放晴。
晴了兩天,溫如玉就迫不及待,想推裴妘出門放風箏。
還沒等裴妘預備好時間,花會的請柬落在她的案頭。
裴妘打開見是公主邀請諸位官家女眷,後日去清暉園內觀賞牡丹,裴妘後知後覺,如今已經是四月了。
這場春雨耽擱了幾日,裴妘每日待在屋內沒怎麼出門,也沒感覺到時間過得這麼快。
她想到可能會見到的趙婉君母女,微微蹙眉想了許久。
徐燕鳳懷有身孕,不一定會參加。
溫如玉還是個小姑娘,不適合牽扯進來,再者婆母應該也是會去的,她也不好做的太過。
裴妘不知道這次的牡丹花會是個什麼章程,不過她可以借機摸清楚趙婉君交好的女眷都有哪些,正好摸清楚她在京城貴婦之間的風評。
裴妘想清楚後,開始準備花會要穿的衣服。
既是花會,應該不能和尋常一樣,但也不能太過出挑。
裴妘不想太過顯眼,挑了件不出挑的青色長裙,外麵罩著一件淺黃色的長衫,像是融入了春日裡的光景。
不過既然要去花會,外出踏青這件事自然要延後。
溫如玉有些不太樂意,一是她最近不是很想見到趙婉君,二是怕邵陽郡主和她打聽江淞的事情,三是花會是公主開的,沒有在自己家那麼自在,彆說花會上還有各位夫人。
四是出門踏青放風箏的事情又延後了!
寒食和清明兩日都在下雨,現在好不容易天晴了,還要去參加公主舉辦的牡丹花會。
溫如玉出發那天,顯得有些沒精打采的。
裴妘見狀問了一句:“小姑昨晚沒睡好?”
溫如玉沒有和她娘坐一起,而是和裴妘上了同一輛馬車,她和裴妘說:“我想去放風箏。”
裴妘頓時明白過來,她柔柔笑了一下:“這之後應該都是晴天,總有機會的。”
溫如玉並不覺得高興。
馬車行駛了一段時間,才到清暉園前停,裴妘和溫如玉下車跟在溫夫人宋氏身邊。
三人帶著丫鬟進園子,立即有仆從在前麵引路,到了賞花的院子,仆從才告辭。
宋氏拉著裴妘去見自己熟識的幾位夫人,帶著裴妘和女兒一一見過這些夫人,好幾位夫人都給了見麵禮。
裴妘手上戴了好幾枚玉鐲,感覺胳膊都變得有些重了。
幾位夫人身邊的媳婦女兒,也同裴妘一一見過禮,裴妘心中暗暗記下她們的相貌和名字,免得日後認錯。
宋氏看人已經見完了,也不拘束她們二人,讓她們去找同齡人玩去了。
幾位夫人也放身邊的女眷離開,同宋氏朝另一邊走去,誇了兩句她的新媳婦,聊起彆的事情。
裴妘和這些人不熟,其中一位夫人的女兒看向裴妘,不禁道:“我見你似乎是個生麵孔,你爹是做什麼的?”
裴妘笑著回答:“家父在朝為官多年,我隨祖母在家中儘孝,去年才回京的。”
對方聽完略微點頭,明白裴妘是因為親事才上京的:“也難怪。”
裴妘在這群貴女之間沒有根基,也就沒有離開四處走,和幾位夫人貴女說了幾句話,算是了解了一些。
其中有兩位是六部侍郎大人的女兒,年紀在十七歲左右,同趙婉君一樣,是準備議親的年紀了。
燕朝開國以來,三十年內為了催促女子早點出嫁,超過十五還未出嫁的女子都會被強製婚配。
後來國力興盛起來,就放開了條件,許多人家想要女兒多陪幾年,往往都會留到十七八歲的時候才會議親。
另外三位女子已為人婦,有兩位夫君沒有官身,是隨著婆母一起過來的。
她們幾人本來就熟悉,現在多了一個裴妘,相處也還算融洽。
溫如玉不耐煩跟在裴妘身邊同這些人說話,找了借口就溜走了。
其中一位夫人看見裴妘佩戴的香囊,伸手撈起來仔細瞧了一會:“這是繡的什麼花?”
裴妘回答:“隻是鄉野裡的尋常野花罷了。”
對方仔細看了一會針腳,看向裴妘問:“這是你做的?”
裴妘笑著說:“做的不好,讓你見笑了。”
她看裴妘性格溫柔,說話也不令人生厭,大多數都在旁邊傾聽,偶爾聊上一兩句,也就直接說:“你也太謙虛了些,我看你這花樣適合給我兒做個汗巾,今日朝你討要花樣,你給是不給?”
裴妘有些訝異,溫柔說道:“姐姐不嫌棄就好,回頭我讓人送一份去你府上。”
旁邊的顧倩玉瞧見,不由打趣:“瑤兒看見什麼都喜歡,儘朝人討要東西,也不怕嚇著妘兒,該打!”
文瑤放下手中的香囊,“我看見好的就想要,妘兒可彆放在心上。”
裴妘輕輕搖頭:“這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沒什麼的。”
裴妘感覺這幾位的圈子,和趙婉君的圈子沒什麼交集,聽見她的姓氏似乎也沒露出詫異的表情。
不過朝中或許還有彆的裴大人,所以裴姓也不怎麼稀奇了。
裴妘暫時和她們還算聊得來,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站在旁邊觀察,偶爾才會接上兩句。
少頃,周圍的貴女夫人逐漸多了起來,多是三五成群,有著各自不同的朋友圈子。
兩位還未嫁人的姑娘家,看見自己朋友來了,就沒有繼續和裴妘她們說話,去陪朋友了。
剩下的就是文瑤和顧倩玉,還有不怎麼開口的白霜,她們幾個已經嫁人的夫人。
裴妘通過她們的談話,已經知道了文瑤有個五歲的兒子,顧倩玉有個兩歲的女兒,白霜是前年才出嫁的,至今無所出。
這幾位都比裴妘大幾歲,裴妘得稱呼她們一聲姐姐。
文瑤看向裴妘道:“你來京可認得幾個朋友?我們三在一起慣了,平時都聊一些家長裡短,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去找自己朋友去。”
裴妘道:“我才上京沒交什麼朋友,隻認識個表妹,和夫君好友的夫人,不知道對方今日會不會來。”
“那位夫人是哪家的?”顧倩玉問。
裴妘回答:“是閔暄的夫人,姓徐。”
“原來是那位,她和我們不太相熟,下回要是有機會,可以引薦引薦。”顧倩玉立即想起來是誰了,她笑著和裴妘解釋:“不過她父親兄長都是武將,武將之女都不愛同我們一起。”
裴妘想大概是文官和武將之間的關係一般,連帶著子女的關係也一般。
她記得閔暄和溫斐然都是文官,是怎麼娶了徐燕鳳的?
她們聊了一會,顧倩玉問起文瑤一些育兒方麵的事情,裴妘和白霜都插不上話,兩人就湊在一起去看周圍開著的牡丹花。
期間裴妘看見趙婉君,和邵陽郡主她們湊在一起。
裴妘也遇到江沐,過來打聲招呼,就回自己小姐妹之間。
白霜有些好奇,詢問裴妘:“你和溫大人是怎麼認識的?”
裴妘聞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想了一會說:“成親前沒怎麼見過。”
白霜有些詫異,現今的燕朝不怎麼提倡盲婚啞嫁,都是婚前見過相處得來,才會提親。
裴妘自然也清楚這些事,溫斐然顯然是沒有仔細過問流程,不然也不會被裴妘鑽空子。
白霜又問:“聽聞溫大人脾氣很好,他對你如何?”
裴妘點頭回答:“夫君待人接物確實溫和守禮。”
文瑤和顧倩玉說完,轉身看她們兩個聊到一起,於是過來問:“你們說什麼?讓我也聽聽。”
白霜解釋:“隻是好奇溫大人的性格是否同傳言一般。”
文瑤笑而不語,顧倩玉掩唇而笑,也沒出聲。
裴妘看她們二人這種神態,隱約察覺到什麼:“兩位姐姐知道夫君以前的事情?”
文瑤道:“妘兒聰慧,不過這件事不應當從我二人口中說出來,你還是回去問你夫君吧。”
裴妘表情有些僵住,她不太想去問本人。
裴妘隨後又想,她不是很關心溫斐然以前或現在,不問也沒什麼。
白霜也有些好奇,“你們兩個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畢竟也是好幾年前的事情,那時你還未嫁過來,不知曉也正常。”文瑤回答。
裴妘不太想繼續談論這個問題,剛想準備岔開這個話題,就聽見外麵的人傳公主到了。
一眾女眷皆停下談話,朝著聲音來源處行禮。
“臣婦(臣女)見過公主,公主千歲。”
裴妘聽見一道頗為威嚴的聲音:“不必多禮,都起來吧,今日是在宮外,大家都隨意些。”
裴妘跟著身邊人站起身,瞧見不遠處穿著藍色錦衣的女子,帶著一眾人朝著花叢中央的亭子走去。
之前見過的沈姑娘就跟在她身邊,邵陽郡主和其他幾位貴女看見她,也跟過去單獨見禮。
裴妘收回視線,見邵陽郡主身邊的女眷沒有跟過去,估摸過去的幾位女子都是皇親國戚。
“說來,沈姑娘若真的進宮,那位怕是要氣壞了。”顧倩玉沒忍住小聲八卦。
文瑤搖搖頭沒有開口,白霜也沒有附和。
裴妘奇怪:“這是怎麼了?”
文瑤輕聲說:“去年的事情。”
裴妘看她沒有說下去的打算,就沒有追根究底。
顧倩玉道:“今上後位空懸,貴妃坐不住,沒想到會多個沈姑娘,不過多是傳言,不能當真。”
裴妘對這些確實沒什麼太大的興趣,沒有追問的打算。
她們幾個聊了兩句,就有人過來,看上去是顧倩玉和文瑤的舊交,隻有白霜孤零零的一個。
裴妘於是問了一句:“白姐姐你的朋友呢?”
“隨夫上任去了。”白霜回答,“你要是不介意,就同我一起去看花吧。”
裴妘沒有拒絕,和她去看附近開的不錯的姚黃牡丹。
二人還沒站定,白霜瞧見有位女子走過來,看上去似乎是衝著裴妘來的。
白霜提醒:“那位是?”
裴妘轉頭看過去,見是趙婉君耐不住性子過來,心中覺得有些好笑,麵上卻是一派溫柔假像。
“是我繼妹。”裴妘唇邊漾著笑意,站在原地沒有動作。
白霜看她沒有迎上去的打算,猜測她們二人的關係不好。
她好心問:“需要避開嗎?”
裴妘還沒回答,趙婉君就開口說:“姐姐前些日子讓人送過來的畫卷,婉君仔細看了遍,還沒謝謝姐姐的關心。”
她走到跟前,眉眼露出些惡意,“這麼拙劣的手段,你以為我會上當?”
裴妘故作不解:“是那些畫卷有什麼問題?媒人說這些青年才俊家世都不錯,我才讓人送到裴府,讓爹掌掌眼。”
趙婉君一想到幾天前的事情,就要被氣個半死。
裴妘真以為她不知道內情嗎?
這幾個人家世確實不錯,但實際都是些紈絝子弟,和溫斐然這樣的朝廷命官那能相比嗎?
裴妘看她表情似乎被氣得不輕,臉上的笑容更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