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都是晴天，氣溫也開始回暖。
裴妘挑的時間很不湊巧，是溫斐然上值的日子，她不是故意挑這個時間，無心之舉明顯更讓人心堵。
因為要去郊外，裴妘否掉了溫如玉帶貓過去的要求，若是貓跑了也不好找。
雖然不能帶貓，但也減少不了溫如玉的興致。
裴妘先帶著人去接江沐，再去接邵陽郡主。
一見到江沐，溫如玉就拿出自己準備好的老鷹風箏，說要和江沐一較高下。
江沐也十分不客氣，讓她放馬過來！
裴妘坐在車內聽兩人吵鬨，一直到外麵騎馬的江淞聽見，用馬鞭敲了敲馬車提醒：“聲音太大了，文雅點！”
溫如玉立即閉上嘴巴，唯有江沐憤憤掀開馬車簾子朝他看去：“我偏不！”
江淞瞥她，警告道：“小心下回娘不給你出門。”
江沐：“……”
就知道搬出娘來嚇唬她！
她撇下簾子回到馬車裡坐著，雙手抱臂開始獨自生悶氣。
裴妘看她生悶氣，從馬車旁邊的閣子裡取出一包花生糖，她打開包裹著花生糖的油紙遞過去。
江沐看見裴妘手裡的東西，立即眉開眼笑接過來：“我就知道姐姐對我最好！”
“好吃嗎？”溫如玉好奇湊過來問一句。
江沐拿起一塊塞進她嘴裡：“你吃一個不就知道了！”
溫如玉感覺這不太像是尋常的糕點，咬起來十分酥脆，似乎是由花生和糖漿做的，裡麵還有些芝麻香味。
溫如玉吃完一個，伸手又拿一個。
沒一會她們接到邵陽郡主，邵陽郡主跟著溫如玉她們上了同一輛馬車，好在車裡寬敞不覺得擁擠，但王府仍舊派了一輛寬敞的馬車跟隨。
邵陽郡主出行，身邊不僅跟著一堆丫鬟婆子，還有一隊護衛。
原本輕便出行遊玩，變得如此累贅，裴妘心中忍不住歎了口氣。
一路還算順利，到了郊外的彆莊，溫如玉已經拉著江沐去比誰的風箏飛得高。
邵陽郡主還想留下來，表示一下自己的文靜體貼，但眸光依舊忍不住朝著溫如玉她們那邊看去，直到溫如玉喊她過去一起玩，才歡快跑過去。
裴妘一早就和彆莊的人打好招呼了，帶著丫鬟婆子將一些事宜安排下去，出來看見幾個女孩在草地上跑著，江淞拉著自己的馬給它梳理鬢毛。
裴妘看了一眼遠處，才走到江淞身邊：“今天怎麼應約了？”
“姐有令，豈敢不從。”江淞看見她出來，想到剛才邵陽郡主頻頻看他，他自覺裴妘不是這種多事的人，於是問：“姐你是想撮合？”
“我是說請你，但你可以拒絕。”裴妘垂眸道，“你年紀還小，還有舅母和外祖母在，我又怎麼會摻和這種事？”
得了準信，江淞呼出一口氣，“不是就好！一個妹妹就夠了，再來一個可受不了！”
“你這是什麼話？若是沐兒嫁人呢？”裴妘笑問。
江淞微抬下頜：“怎麼也要過了我這關再說！”
裴妘一點也不意外，這兄妹兩平日裡互相揭短，關鍵時候卻會袒護對方。
她笑得溫婉，“要是沐兒不高興呢？”
“她不高興她的！再說了！成親可是頭等大事，怎麼可以隨隨便便！”江淞已經預想如何考察未來的妹婿，不過說完這句話後他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眸光有些小心看向裴妘。
裴妘的臉色不變，好像並未在意他的話。
江淞有些不明白：“姐，你在溫府住的開心嗎？”
“怎麼突然這麼問？”裴妘不解。
江淞想了一會說：“其實你在裴府過得不好，可以搬到江府的，祖母和爹應該會很高興。”
“這不是過得好不好的問題。”裴妘沒有辦法給他解釋，她要嫁給溫斐然的緣由，也沒有辦法說明她的想法。
她不要自己過得好，也不想過得好。
江淞不明白裴妘在想什麼，他歪著頭看她，說道：“不懂，不過姐要是有天不開心，就搬過來住！他們要是敢欺負你，我幫你打回去！”
裴妘被他一句話逗笑了，彎起眉眼道：“你可要說話算話。”
江淞抱臂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明明年紀比她還小，居然還裝模作樣起來。
裴妘沒有拆穿，她想到還沒和王府的人交涉，讓江淞在外麵看著她們。
中午吃飯，溫斐然和閔暄難得坐在一起。
他們是一個院的，吃飯都是在一處。
閔暄看溫斐然低眸望著食物，但沒怎麼動筷，不禁問：“你在想什麼呢？”
溫斐然回答：“今日夫人和如玉出門踏青，我不放心。”
閔暄一手撐著臉頰看著他輕笑：“哦？你是不放心你夫人，還是你妹妹？”
溫斐然坦然道：“為何不能兩者都是？”
閔暄看他還是這副正經模樣，思索了一會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假正經？”
溫斐然瞥他，故意用一種上下打量的目光，審視的視線讓閔暄一陣惡寒。
“彆學那些老頭子！”閔暄嫌棄道。
溫斐然收回視線，慢條斯理吃了幾口。
他想到明日就是休沐，但裴妘她們今天出門，為什麼不能稍微晚那麼一天。
閔暄迅速掃完了自己的食物，看見溫斐然皺著眉低頭，不由道：“你這個親成的，魂不守舍的。”
他湊過來小聲問：“是想你的婉君妹妹了？”
閔暄又道：“要我說，你當時就該直言，來個偷梁換柱，不就好了。”
溫斐然不悅看向他：“這對裴妘不好。”
“那你跟她和離也不好？”閔暄問。
溫斐然也不讚同這個方案，他道：“無緣無故和離，豈不是成了彆人笑柄？趙姑娘不嫁我也能嫁給彆人，但她在裴家似乎不太好過，回去的話不知道要被說什麼。”
閔暄想到見了兩麵的裴妘，懷疑道：“我怎麼覺得，這都是你的一麵之詞？”
他們兩人吃完飯從飯堂出來，準備各自回到各自上值的地方，閔暄忍不住和溫斐然總結一句道：“說實話，有的時候我真覺得你沒有看女人的眼光。”
溫斐然輕輕一笑：“回頭我去拜訪一下燕鳳，和她聊一聊我看人眼光這件事。”
閔暄瞪著眼睛看他，忽然想起來徐燕鳳是先和溫斐然認識的，後來才認識的他。
他連忙道：“這玩笑可不好笑，她這兩天身體不好，你彆去刺激她！”
溫斐然和他分道揚鑣，懶得和他繼續聊下去。
下午下值沒多久，閔暄迫不及待跑過來道：“喂！我和你說，燕鳳這幾天沒胃口，你不許去找她！”
溫斐然沒想到他還惦記這件事，他歎了口氣：“知道了。”
小廝看見他出來牽過馬，溫斐然沒說什麼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回府。”
主仆二人騎馬到了府門前，正巧看見府上的馬車停在門前。
江淞站在車前和裴妘道彆，看見溫斐然出現，揚聲叫他：“姐夫回來了？”
他轉頭和裴妘說：“姐我先回去了。你下回遞帖的時候再寫個紙條，我再考慮。”
裴妘笑著答應，旁邊的溫如玉不懂兩人在打什麼啞謎，看見溫斐然回來，連忙迎上去。
溫斐然拉著韁繩近前下馬，看江淞離開後，將馬交給一旁的小廝，和裴妘她們一起進府。
他看了一眼裴妘，問向一旁還顯得有些興奮的溫如玉：“今天是和江家兄妹一起？”
溫如玉點頭：“還有邵陽郡主！”
她想回去看自己的貓，和夫妻二人打過招呼就跑遠了。
溫斐然沒想到這次踏青還有邵陽郡主，他想到邵陽郡主和溫如玉，都和趙婉君玩得好，今天出門卻不叫她。
就好像裴妘出門也不會叫他一起。
溫斐然還以為今天出去踏青的都是女眷，看見江淞頓時不這麼想了。
他垂眸想了一會，看向裴妘：“夫人今天帶她們去了哪裡？”
“隻在郊外彆莊那邊轉一轉。”裴妘微笑著回答。
溫斐然狀似隨口一句：“如玉看上去很開心。”
裴妘想了一會：“嗯，她們還約好下回再出門。”
溫斐然想說什麼，但一時開不了口。
他和裴妘閒聊兩句就回到房間，裴妘將剩下的事情處理完，和往常一樣坐在榻邊拿起針線。
溫斐然看見她拿起一旁的刺繡圖案冊子，翻開看了幾頁，似乎是在挑選什麼。
裴妘察覺到溫斐然的視線，抬眼看向他，想起或許他更熟悉邵陽郡主一些，才問：“夫君知道邵陽郡主喜歡什麼嗎？”
“你要給她繡東西？”溫斐然幾乎立即明白過來。
裴妘糾結點頭：“不知道怎麼的，她知道如玉和沐兒都有帕子，就開始吵著要。”
溫斐然幾乎能想到當時的情景，以他對邵陽郡主的了解，多半是因為爭強好勝，彆人有的東西她也要，而不是喜歡裴妘繡的東西。
雖是如此，溫斐然還是想了一會，和裴妘說：“她養了兩隻牡丹鸚鵡。”
裴妘翻了幾頁，才定好花樣。
溫斐然看她坐在自己麵前嫻靜的模樣，想到他明日休沐，於是問裴妘：“明日我休沐，夫人有想去的地方嗎？”
裴妘有些訝異，她回京後沒怎麼看過京城，忽然她想到什麼和溫斐然說：“我想去鹹陽湖。”
鹹陽湖是京城內最大的湖泊，靠著宮城和最西邊的街市，湖岸邊種著不少楊柳，水裡也種著一大片的蓮花，岸邊多建有畫舫，也有船家天天浮在水麵上。
鹹陽湖風光清麗優美，不止閒人雅客愛去，就連一些紈絝子弟也喜歡上船招妓，整日享樂。
尋常人家女子過去遊湖，總要戴一頂幕籬，以示自己是良家女，不是船妓，免得被人誤會。
溫斐然不擔心這些，他隨同不會有事。
“那我讓人去準備。”說完他又問：“夫人怎麼會想去遊湖？”
裴妘垂眸回答：“有一位故人在那邊，隻是我一人不好過去。”
裴妘手指撚著絲線，熟練地穿針引線，語氣淺淡，她口中的故人好像不是故人，而是不相乾的陌生人。
溫斐然不知道她要見誰，想到明日應該就會有答案，也就沒有繼續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