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杏兒就帶著人出門。
裴妘沒什麼事,讓萱草在一旁磨墨,她拿著新得的紙還有些新鮮,抄了兩首詩。
她看著紙上娟秀的字跡,想到她娘寫的一手好字,也喜歡用這些紙箋。
裴妘記得她留下不少書稿,可惜大部分都跟著她娘一起燒了,能留下的都是裴妘好容易才藏起來的。
裴妘擱下筆,拿起花箋仔細看了一會,她今日心情過於浮躁,寫的簪花小楷沒有之前的工整。
裴妘將花箋放到一邊,起身朝著屋外走去,詢問身邊的小丫鬟:“杏兒回來了嗎?”
守在屋外的小丫鬟說:“還沒呢。”
裴妘不知道今日江沐能不能過來,她還在想事情,就瞧見溫如玉抱著貓過來。
“大嫂,我們今天出門嗎?”溫如玉三兩步跑到她身邊。
裴妘略微一想,就明白她是記著昨日說會出去放風箏的事情。
她笑著說:“今天不出門,我請了我表妹過來,還不知道她能不能來。”
溫如玉想了一會,記得在望江樓的時候遇到過,看上去年紀和她差不多。
“她叫什麼來著?”溫如玉問。
裴妘回答:“江沐。”
二人沒說兩句,裴妘讓溫如玉進屋。
還沒坐下,外麵的小丫鬟跑過來說:“少夫人,江小姐到了!”
裴妘讓人去備下茶水點心,剛踏出門口就看見江沐匆匆忙忙跑這邊跑過來。
“姐姐我來啦!”江沐跑到裴妘麵前,看見裴妘身邊還有個姑娘,不禁望著她:“姐姐,這是誰呀?”
“這是我小姑,溫如玉。”裴妘道:“她比你年長一歲。”
江沐抓著裴妘的衣袖看著溫如玉,不知道該不該叫人。
裴妘拉著她進屋說:“先進屋,過來的時候還算順利嗎?”
江沐點頭:“哥哥送我過來的,他和彆人約好去釣魚,就沒進來見姐姐。”
裴妘將她身上的鬥篷給解下,交給一旁的丫鬟,杏兒帶著江沐身邊的丫鬟下去休息。
萱草在旁邊讓小丫鬟擺好點心和茶水,就在旁邊候著。
江沐抓了一塊點心吃了一口,想起來什麼和裴妘說:“娘讓我帶什麼畫卷過來,都在馬車上,我讓人去拿過來。”
“畫卷?”裴妘不知道舅母準備了什麼。
等到丫鬟將幾幅畫卷抱過來,裴妘拿過一個打開看了一眼,發現是人像,便立即明白了。
她讓丫鬟將畫卷送到書桌上,詢問道:“舅母還說了彆的嗎?”
江沐邊吃邊想:“娘好像還說,這些都是她千挑萬選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溫如玉坐在旁邊,感覺自己被冷落了,於是道:“大嫂,我能看看那些畫嗎?”
裴妘笑著說:“你真要看?”
溫如玉不知道她們兩個打什麼啞謎,堅持要看,裴妘才讓丫鬟拿一幅畫卷過來,給溫如玉打開。
溫如玉看見卷軸上的半身人像,旁邊還有幾行小字,寫著名字和家世,頓時明白過來。
“這是給誰的?”溫如玉心中有些詫異,這總不會是給裴妘的吧!
裴妘沒有直言,隻說:“爹讓我搜羅一些青年才俊,一會要送過去的。”
溫如玉想到裴府隻剩下一個趙婉君待嫁,她仔細看了一眼這幅肖像,沒有瞧出哪裡有問題,就將卷軸交給一旁的丫鬟。
溫如玉養的貓跑過來,跳上桌想要吃點心,溫如玉見了連忙伸手抱住它,“你不能吃!”
江沐看見貓,咬了兩口點心問溫如玉,“我能摸一下它嗎?”
“摸吧。”溫如玉大度說。
江沐笑著空出一隻手輕輕摸了摸貓的毛發,摸了兩下看向溫如玉:“好乖呀!它叫什麼?”
溫如玉回答:“它叫花花。”
兩個人的年紀不大,有共同話題很快就能聊到一起去。
不需要裴妘多說什麼,溫如玉和江沐關係就拉近不少。
江沐這兩年跟著父親回到京城,對經常貴女的圈子不感興趣,多是跟著自己母親出門交際,她也沒覺得自己差在哪裡。
不過每天出門都能聽到很多八卦,和溫如玉聊了幾句八卦,互相驗證,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裴妘也沒有打擾她們,中午溫如玉留下和她們一起用飯。
吃過飯兩人在院子裡逗貓消食,裴妘看了一會走到書桌前將所有畫卷都看過了,將江沐身邊的丫鬟小蓮叫過來,讓萱草去看著兩位小姐,隻留杏兒在身邊。
裴妘讓周圍的小丫鬟都下去,才問丫鬟小蓮舅母有沒有什麼要和她說的。
小蓮想了一會道:“夫人說了,這位柳公子喜歡流連煙花之地,這蘇公子他不能人道,錢公子好南風,張公子家有兩房小妾……”
裴妘聽完沉默片刻,她問:“沒有一個靠譜的?”
“有啊,田公子為人還算正派,但腿瘸了。”小蓮回答。
裴妘讓人將所有卷軸收起來,和杏兒說:“一會你讓人送去裴府。”
杏兒答應下來,她看向裴妘說:“小姐,這樣能行嗎?”
裴妘道:“添堵而已。”
李氏母女在京城的時間比她要多,不可能不知道這些事情,裴妘這麼做不過是做個麵子工程。
就算裴父知曉,但裴妘來京時間不長,又怎麼可能去打聽每個適齡青年的情況。
杏兒叫進來兩個小丫鬟,抱著這些畫卷準備出門。
裴妘出去把溫如玉和江沐兩人給叫進屋,讓她們休息一會喝口茶。
溫如玉想到裴妘答應她的事,於是問江沐:“大嫂說有空帶我去放風箏,你來嗎?”
江沐聞言立即睜著眼睛看向裴妘:“姐姐你居然都不請我!”
裴妘笑著說:“這不是沒來得及。”
下午溫斐然散值回來,還沒進屋就聽見屋裡兩個小姑娘在吵。
“老鷹風箏才好看!”
“胡說!燕子才好看!”
“我不管,我要放老鷹!”
“我要放燕子!”
溫斐然進屋看見自己妹妹和裴妘表妹爭吵,裴妘坐在床邊的榻上,慢吞吞整理絲線,絲毫不受乾擾。
溫如玉看見溫斐然過來,連忙跑過來拉著溫斐然說:“哥,你說老鷹好看還是燕子好看?”
江沐站在原地瞪著溫如玉,也是一臉期待看向溫斐然。
溫斐然遲疑片刻說:“放到天上不都一樣?”
溫如玉跳腳:“哪裡一樣了!”
江沐附和:“就是就是!”
裴妘將手裡的東西放下,和兩人說:“沐兒,我帶你去院子走走。”
裴妘將江沐拉走,溫如玉也拋下溫斐然離開,溫斐然見她們一行走了,才算是鬆了口氣。
一個就夠了,來兩個,真是吵得一個頭兩個大。
溫斐然將身上的官服換下,換了常服出來,問了下人江小姐什麼時候過來的。
得到答案就沒有再問。
裴妘拉著江沐在溫府裡轉了一會,看時辰差不多,和她說:“時候不早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江沐有些依依不舍,“那明天可以去放風箏嗎?”
“恐怕不行。”裴妘還要讓人準備一下,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就出門。
江沐隻好說:“那姐姐你一定要叫上我!我們約好比誰的風箏飛得高!”
旁邊的溫如玉也連連點頭。
裴妘笑著答應:“知道了。”
她送江沐出門,吩咐送她的下人一路小心點,看馬車走遠了才回府上。
裴妘見溫如玉沒有離開,帶著她回到自己院子,回來見溫斐然已經換下官服。
她想了一會沒打算帶溫斐然,就沒有提出行踏青的事情。
不過第二天的天色不太好,下午驟然下起雨來。
裴妘望著門前的雨霧,站了好一會,杏兒見狀拿了一件披風披在她身上。
“小姐,小心風涼,要是染上風寒就不好了。”
裴妘不懼怕生病,小時候隻要一生病,娘就伏在她床頭小心照顧她,不肯離開半步。
所以她一直覺得,如果當時她生病了,娘就不會離開了。
可惜這麼多年過去,裴妘很久沒有病倒過。
裴妘也沒有在門前站多久,下雨沒什麼可以做的,裴妘回到屋內做了一會女紅,準備做一個香囊。
也許是心裡想的事情有許多,裴妘沒有注意,針尖刺在她的手指上,裴妘吮了一下手指,便不在意繼續繡下去。
溫斐然下值回來,屋外的雨還沒停,他走到裡間換了衣服出來,看見裴妘低著頭繡東西,瞧上去不像是在繡手帕,多嘴問了一句。
裴妘看了他一眼,笑著說:“我打算隨便做個香囊,放點乾花用。”
溫斐然覺得今天屋裡分外安靜:“如玉沒過來?”
裴妘:“沒有。”
溫斐然看她好像不願意多說話,隻好自己去找了本書,坐在旁邊翻開看一會。
他今天打開的不像是遊記,書頁上沒有寫書名,書裡夾著燕鳳送來的花箋。
溫斐然看了一會,發現是尋常的草木圖畫,底下配著文字,看字跡像是裴妘娘寫的。
溫斐然合上書,想問裴妘她娘的事情,但又擔心裴妘不願意提。
他最終放下手裡的書,看向裴妘手上的針線,忽然有點疑問:“夫人的女紅是嶽母教的?”
“跟在祖母身邊的時候學了點。”裴妘垂眸道。
溫斐然:“……”
裴妘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問一句答一句,再多的就沒有了。
溫斐然見她不願意說話,心中歎了口氣起身,準備去書房。
外麵的雨下的不大,身邊的人給他遞了把傘。
溫斐然看著簷下一個接一個下落的雨簾,撐開傘踏雨離開。
一連三天都是雨天,雨下的斷斷續續的,沒有辦法去郊外。
溫如玉忍不住跑過來找裴妘抱怨,她還想著出門和江沐一較高下,現在天天下雨又是個什麼事。
裴妘微笑聽著不怎麼說話,她看了一眼外麵的春雨,繼續做自己的女紅。
溫如玉見她似乎在縫荷包,於是問:“這是給大哥的嗎?”
“不是。”裴妘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抬頭看向溫如玉:“你想要?”
溫如玉已經得了一張帕子,再要東西有些不好意思,說:“也不是那麼想要。”
裴妘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