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妘走後,很快就有個小丫鬟過來,說要給溫斐然送信。
身為裴妘身邊的心腹大丫鬟,杏兒當然很輕易就放人進來,和溫斐然見上麵。
小丫鬟給溫斐然遞了紙條,溫斐然放下書打開看了一眼,他臉色微沉看向小丫鬟,沒有遷怒人。
“帶路吧。”他起身朝外走去,瞧見一旁的杏兒,和她道:“若是夫人回來問我,就說我出去走走。”
杏兒答應一聲,看著溫斐然跟著小丫鬟出了院子,叫一個院裡信得過的小丫鬟跟上去,讓她記下他去了哪裡後回來通報。
杏兒沒有著急跟上去,她在院內耐心等了片刻,才看見小丫鬟急匆匆跑回來,和她說明溫斐然去了何處,和誰見了麵。
聞言杏兒才和小丫鬟一起過去,這一路幾乎沒遇到什麼下人,杏兒瞧著覺得這裴府還真是容不下她家小姐。
索性杏兒不怎麼當自己是裴府的下人,她是一路跟著裴妘上京的,並不是裴府的丫鬟,賣身契也不在裴府,和裴府也沒什麼感情。
她隻擔心裴妘對裴父還有些感情。
杏兒遠遠就看見四角亭中的二人,兩人身邊的小廝丫鬟站在亭外,杏兒不能太過靠近,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隻能看見趙婉君在和溫斐然說話,眸中水光點點,如泣如訴。
杏兒看不見溫斐然的表情,隻見趙婉君逼近一步,溫斐然退後半步,似乎在和她說話,惹得趙婉君更加不滿望著他。
趙婉君將佩戴的玉佩拿給溫斐然看,似乎是在質問。
杏兒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思索一瞬讓小丫鬟去給裴妘報信。
小丫鬟也沒想過會是這個場麵,她聽杏兒的話,立即朝外去找裴妘。
杏兒沒等到裴妘,就瞧見溫斐然朝趙婉君說了什麼,招的趙婉君一時氣憤,將玉佩解下丟到他身上,惱羞成怒離開了亭子。
杏兒估摸著,那枚玉佩怕是定情信物。
可惜她聽不見二人的對話,若是再往前走幾步,她就露餡了。
杏兒看溫斐然要離開亭子,忙也離開,免得被他發現自己在偷看。
杏兒離開亭子那邊,遙遙瞧見裴妘朝這邊走來,連忙跑過去和裴妘報告:“小姐,姑爺把定情信物還回去了!”
裴妘有些莫名:“什麼信物?”
杏兒說:“是一枚玉佩。”
跟在後邊的萱草瞪大了眼睛,她感覺自己好像不懂,又好像懂了,處於一種似懂非懂的狀態。
裴妘不知道還有一枚玉佩,她繼續朝前走:“他們在哪兒?”
杏兒在前麵帶路。
溫斐然拿著玉佩正在想怎麼處理,離開亭子看見自己身邊的小廝站在不遠處,將手裡的玉佩隨手丟給他:“賞你了。”
小廝連忙接住玉佩塞進自己的胸口,“謝爺賞賜!”
不遠處的裴妘正巧瞧見這一幕,她腳步微微凝滯,停頓一會仍舊朝溫斐然走去。
溫斐然看見她過來,於是過去迎接她:“和嶽丈說完了?”
裴妘略微點頭,她沒有過問剛才發生了什麼,“我帶夫君四處走走?”
溫斐然了卻一樁心事,他覺得自己和趙婉君說明白了,也沒有抗拒在裴府裡轉一轉,便答應下來。
裴妘雖然離開幾年,但對裴府裡的景致還是能如數家珍,偶爾見到一些舊時的景物,仍舊和記憶裡的一般。
她和溫斐然走到庭院,看見葡萄架下的秋千架,想起小時候娘帶著她在葡萄架下數天上的星星,給她講牛郎織女的故事。
此時的葡萄架才長出新葉,裴妘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她轉頭看見長廊儘頭出現的人影,微微眯起眼睛。
裴妘一挑嘴角,瞧著對方朝這邊走過來。
趙婉君看見裴妘,想將一切都說出來,既然她不好過,她也不會讓裴妘好過。
趙婉君下意識朝一旁的溫斐然看去。
溫斐然的目光像是一把明晃晃的刀,明明他沒露出什麼表情,但趙婉君在他坦然的目光下,一時說不出口。
溫斐然看上去根本不怕她將他們認識的事情抖落出來,他們兩人兩情相悅,偏偏之間橫亙著一個裴妘。
趙婉君不甘心,她看向裴妘說:“姐姐,有件事我想和你說。”
裴妘微笑道:“什麼事?”
趙婉君瞥了一眼溫斐然,才看向裴妘。
裴妘瞧見她的目光,轉頭看向溫斐然,她臉上的笑意不減:“若你要說你和夫君以前認識,這不是什麼大事,我都知道了。”
溫斐然聞言有些詫異,他看向裴妘不明白:“什麼時候?”
裴妘語氣溫婉道:“小姑找我的時候,就猜到了一點。”
她望著溫斐然眸光盈盈,一點也不介意他們二人的過去,“不過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夫君你說呢?”
溫斐然承認:“是。”
裴妘得到溫斐然的答案,看向趙婉君說:“妹妹放心,姐姐會仔細幫你挑個如意郎君的。”
趙婉君準備的話都卡在喉嚨裡,她不知道裴妘怎麼會突然這麼大度,她還沒有想明白,聽見裴妘的話臉色有些僵硬。
她咬著唇說:“爹娘會幫我安排的,不勞姐姐煩心了。”
裴妘接話:“不礙事,爹特意和我提過,也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應該做的。”
趙婉君心中一堵:“……”
裴妘看她說不出話,於是又笑著說:“妹妹沒有彆的事情,我帶夫君去我娘的院子看看。”
說完她看向溫斐然,溫斐然點頭,裴妘才笑眼盈盈看向趙婉君。
她狀似無意,抬手扶了一下發上的金釵,與溫斐然相攜離開。
趙婉君還沒回過神,就看見二人一起離開,她注意到裴妘的動作,看見一抹金色一閃而過,瞬間轉過身看見她發間的金釵。
那枚釵子她曾開玩笑地同溫斐然的好友夫人討過,當時對方調侃說等她大喜之日,就送給她當新婚賀禮,卻沒想到再見居然在裴妘頭上。
趙婉君心中鬱猝,咬著一口銀牙,對裴妘竟生出一些恨意。
溫斐然垂眸跟著裴妘離開,好一會才看向裴妘:“夫人真的不介意嗎?”
裴妘聽見溫斐然的話停下腳步,她望著對方好一會。
裴妘知道她和趙婉君之間的恩怨,不應該牽扯到彆人,溫斐然隻是被牽扯過來的無辜人。
裴妘對他雖有歉疚,卻沒有心軟的意思。
她麵上浮起溫柔的笑意:“以前的事情我不了解,也沒有打算追究的意思,夫君往後隻當婉君是妻妹,還是夫君做不到?”
溫斐然麵對裴妘的寬容,立即道:“夫人放心,成章既然已經娶了夫人,必然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
裴妘麵上雖然笑吟吟的,心中卻一個字都不信。
她垂眸轉向麵前的長廊,聲線幽遠:“我信夫君,也請夫君信我。”
溫斐然已經和裴妘說開,心中沒有再惦記著這件事,他還有些不習慣和裴妘相處,卻也開始嘗試接受。
“自然。”溫斐然覺得信任是夫妻之間的基本,他信裴妘的話,也會遵守自己的承諾。
裴妘帶他朝著她娘的院子走去,這麼多年實際已經荒廢了,或許是這裡曾經死過人,也或許是害怕睹物思人,裡麵的布置一點沒動過。
溫斐然進院子瞧見一片荒蕪,院裡各種花叢和雜草混雜,鋪在地麵的鵝卵石已經看不見,被草木遮掩。
他一眼就看出這裡的布置和裴妘的院落相似,溫斐然有些訝異,猜測裴妘的院子應當是她娘布置的。
繼續朝屋前走,溫斐然看見地麵生著在庭院那邊看見的紫色小花,長著一大片,卻開的不如外麵那幾叢。
溫斐然猜想裴府裡的一些花木,應該也是裴妘娘親料理的,隻是裴妘院子和府中的花木開的熱鬨,這裡的花卻開的稀疏。
裴妘帶著溫斐然走到屋前的廊簷下,她轉身看著院裡的荒草,和溫斐然說:“我很久沒過來,沒想到沒落成現今這副模樣,還望夫君彆介意。”
“不會。”溫斐然覺得有些奇怪,他沒有將疑問說出口,詢問道:“嶽母生前很喜歡花木?”
裴妘回答:“我有記憶的時候,娘的院子幾乎一年四季都開著花,小時候還有一隻小白狗,喜歡追著蝴蝶跑……”
說到這裡,裴妘的聲音逐漸消失,她看著已經瞧不出原來模樣的院子,明白是很久沒人打理的緣故。
她有些可惜看向溫斐然:“本來想讓夫君看一眼我娘生前的模樣,沒想到這裡荒廢了。”
溫斐然安慰道:“雖然這裡已經荒廢,我卻能感覺到嶽母很喜歡生活,若是嶽母看見夫人已經成人,也會欣慰的。”
裴妘顯出一絲茫然,“會嗎?”
溫斐然望著她伸出手想安慰她,手指停在半空最後垂下,他語氣溫軟:“會的。”
他之前猜到裴妘可能過得不好,卻沒想到裴父連亡妻的院子也不願意派人打理,明明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溫斐然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思索是否回去讓人查一下。
裴妘很快收起情緒,她笑著道:“夫君說的是,我娘肯定會得到安慰的。”
她臉上的笑容帶著一點惡意,一閃而逝。
裴妘轉過頭去看溫斐然,“夫君,我們回去?”
溫斐然擔心她觸景傷情,沒有繼續留下來的意思,他和裴妘走出敗落的院門。
溫斐然回身看了一眼,看向裴妘說:“夫人要是喜歡,回頭我去問問有沒有擅長種花的人?”
裴妘有些詫異,她實際不願意和溫斐然牽扯太深,開口說:“夫君不必這麼費心,以後再說吧。”
溫斐然明白她在拒絕,他想自己和裴妘認識沒幾天,何況還有趙婉君的事情在前,溫斐然沒有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