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這麼僵持了幾個鐘……
顧南隨翻出了一塊燒餅,在火上烤了烤,感覺溫度適宜後扳成了兩半。他拿了一半叼嘴裡,另一半則拿給依舊在地上疼的瑟瑟發抖的人。他將燒餅往可憐蟲麵前遞了遞,含糊著說:“喂,燒餅吃嗎?真的不需要我幫忙嗎”
卻不想剛伸出去的手猛然被抓住,抓的很緊,力度卻不怎麼大,他的體溫比之前更冷了。顧南隨眼眸微眯,劍眉緊皺,一張臉冷的嚇人,反手將地上的人給拉了起來。
天剛蒙蒙亮的時刻,曙光微微泛起,黎明前的黑暗逐漸消退。太陽慵懶地探出半個頭,漸漸染紅了東方的天際,朝霞如錦。晨光透過縫隙緩緩照進了廟內,廟外鳥鳴聲清脆,空氣中是雨後花草香帶著濕意。
地上被拉起來的人,一雙唇早已白得沒有了血色,雙眸緊閉,呼吸微弱,體溫冷得與屍體無異,剛才抓人的動作就好像是下意識的行為一樣。
“我真就沒有見過這麼死鴨子嘴硬的人,都這樣了,還能一聲不吭!”顧南隨將人放平後,一隻手強硬的扳開了地上人的嘴打開牙關,然後強灌了一顆救命藥(不知名啥藥,反正能緩一下。他是將軍嘛,身上帶點這種藥,很正常!)和一些水進去。
“你愛活活,不想活就乾脆死這吧。我還能給你找個地兒收拾了。”顧南隨掐其人中,按其胸口,又是把昨晚烤乾的衣服搭在他身上,連火都燒旺了些。
好不容易把人體溫恢複正常了些,顧南隨才去把手帕打濕,給人淨臉擦汗。他爹都沒有得到他這麼好的伺候過,真的!
顧南隨將打濕的手帕順著他額頭發際線緩緩擦下,擦乾淨的地方病態蒼白。地上的人五官極為俊美,雙眸雖緊閉但眼尾的淚痣卻增加了一絲嫵媚感,要不是有喉結,顧南隨都要認為他是個女人了。隻是,擦臉的手帕變得有億點點臟……真的隻有那麼億點點……
顧南隨用手撥了撥他貼在臉上的發絲,仔細端詳著對方,卻沒有察覺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他一個男人盯著另一個男人看,還看的津津有味。
在顧南隨撤手的時候,地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喔,醒了啊,你還怪好看的,收拾收拾的話就更好看了。就這樣吧,我走了,有緣再見!”顧南隨收拾好東西,拿著佩劍就要走了,走到一半的時候又折了回來,蹲在地上的人麵前念念叨叨,“對了,火堆那還有半個燒餅,你記得吃啊。做什麼不好,偏偏做個乞丐。我真的走了啊……”說實話,顧南隨還真有點舍不得,也想不通那麼好看的一個人怎麼就當了個叫花子。
“等等,咳咳咳……”地上的人許久未出聲的嗓子,嘶啞的就像嗓子被燙傷了一樣。顧南隨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一隻手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衣角,嘶啞的聲音再次響起,“幫幫我,我想,想活下去……求你帶我一起走……”
看吧,他就知道,肯定熬不過去的!這人隻是嘴硬,命又不硬還一身都是病。
顧南隨將人從地上背了起來,快步跨出了破廟的門。本將軍這一去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死人神像總在笑,還有那個破墳場沒事挨廟那麼近乾嘛,害的昨晚總感覺陰風陣陣的。
背上的人緊緊的用手臂勾著顧南隨的脖子,灼熱的氣息噴在後脖頸處,惹的顧南隨的耳朵一陣陣的發紅發燙。
鞋子踏過泥濘,踐過青石,顧南隨解開拴著的馬,將背上的人放在了馬背上隨後跨坐上馬環住了他。顧南隨揚起馬鞭,加緊馬腹,抓緊韁繩雙臂環住前麵的人讓他不會掉下馬去,然後大喝一聲:“駕!”
雙人一騎,揚長而去,馬蹄濺起泥水,馬鳴伴著風聲。
巳時,二人駕馬到了人來人往,熱鬨至極的寧安城。
顧南隨將馬停在了一間客棧,小二心領神會的上前將馬牽走栓了起來。顧南隨將人從馬背上抱了下來,走進了客棧。顧南隨之前背的時候就想說了,這人怎麼身高和體重不成正比,長的那麼纖長乾什麼,當竹子嗎,還那麼輕……
“掌櫃的,要一間上房,兩套乾淨的衣賞裳,溫度適宜的熱水,準備一些吃食偏清淡的,酒來一壺上好的女兒紅,再幫我找個方圓百裡最好的大夫!”顧南隨朗聲道,單手抱著已經昏迷了的人,扔了兩錠銀子在掌櫃桌子上。
掌櫃收下銀子,用牙齒咬了一下,笑嘻嘻的說,“好嘞!客官這邊請!”將顧南隨他們帶到房間後,掌櫃就下去吩咐了。
顧南隨抱著人跨過門檻,走進屋子,屋內有一山水屏風、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浴桶,總而言之該有的都有,也很整潔。他將人輕放到床上,然後看著清秀俊逸的臉此時蒼白的毫無血色。
他究竟是誰,得的什麼病,又怎麼滿身都是傷……
一會兒過後
“篤篤篤,客官,我來送熱水和衣裳!”敲門聲響起後,小二的聲音緊隨其後。
“進來吧。”顧南隨順手接過小二手裡的熱水和衣服,“小二,大夫找到了嗎?”
“客官,我辦事你還不放心嗎,肯定是這方圓百裡最好的大夫,現在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小二一臉笑眯眯的說。
“嗯,那就好,如果到了就給我領上來,辛苦你了。”
“不辛苦,應該的!客官,有事你就可勁招呼我就行了。”小二出去的時候還順帶將門給帶上了。
顧南隨閉上眼睛將床上人的衣裳除了個七八,心裡邊想著,“非禮勿視,色即是空!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想著想著就發現不對勁兒了。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男的看男的不是很正常嗎!他又不是女的,我為什麼要閉眼睛!都是大糙漢子,有什麼可害羞的!顧南隨想通後猛的睜開了墨色的雙眸,睜開不到幾秒後又趕忙閉上,趕忙念著,“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我是君子怎麼可以這麼沒有風度,還沒有經過彆人允許就偷看彆人的身子……”剛才看見什麼了,兩個粉色小點,不興想不興說,快忘記吧……男人也可以這麼粉的嗎?!不興想,你快忘了吧顧南隨!為什麼他自己的就不粉……
事實證明,顧南隨忘記不了一點……他長那麼大,就沒有見過這麼粉的,軍營裡全是糙漢子,赤身露體的也看的不少,怎麼一看到這人的半裸體心裡麵全是羞恥感和想入yy……想著想著,一股溫熱從鼻腔裡緩緩流出,顧南隨伸手一抹就是一手鮮紅。不是,他怎麼還流鼻血了呢!
他該不會禁欲太久身體控製不住發情了吧,看到男人也想那樣了嗎?顧南隨將鼻血擦乾淨後,努力說服自己不是自己想的那樣。可是,心裡麵總有一個聲音在叫囂─顧老爹,你兒砸我好像不能給你傳宗接代了,你兒砸我好像有點彎了……
顧南隨閉著雙眸將毛巾打濕擰乾,一點一點的擦著床上人的皮膚,指尖總是會碰到一些不該碰觸到的地方……很小,很軟,很有彈性像是紅豆一樣的大小……顧南隨雙耳通紅,渾身發熱,連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索性將毛巾往盆裡一摔。
他受不了,這天氣怎麼能那麼熱,肯定是上火了!
顧南隨最後還是睜開了眼睛,站起身來將窗戶打開了,冷風灌進來的時候吹的他稍微冷靜了一點。他忍著燥意折身將床上的人被子掖好,開門招呼小二,“小二,你們店裡有沒有冰?”
樓下小二聽到後,用手甩了甩搭在肩上的毛巾,大聲回道:“客官,小店有的,要冰做什麼?”
“這天氣有點熱,我需要降降溫。”顧南隨一臉正經嚴肅的說,額頭密布的細汗還真像是熱的。
小二雖感到疑惑,但還是依言拿了一小盆冰上樓。這才過仲春之月,怎會熱呢?“客官,你的冰,請拿好,”
顧南隨接過冰,冰的寒氣刺的他手指一屈。他將冰放在室內後,才敢正眼看著床上的人。把被子掀開後,他將打濕的毛巾順著床上人的身體從上到下(除開最重要的私密部位),一點一點的避開傷口仔細擦拭著,眼睛裡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在雕刻某一件偉大的木製品……
看吧,他就說是太熱上火了,放盆冰就好了……
擦拭乾淨後,他給床上的人換上了一套整潔乾淨的新衣裳─一件月白色長袍。換了一身衣服後,人好像更美了……
“篤篤篤,客官,大夫我給你領上來了。”小二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的進來吧。”顧南隨撇開目光,回應道。
門被推開後,一個長著花白長胡子的大夫背著一個藥箱,緩步走到了床前。
顧南隨讓開位置,讓老大夫坐,隻見老大夫把完脈後一臉複雜和不確定,然後又接著把了幾次。
“大夫這是怎麼了,他還有救嗎?”顧南隨看到大夫把了好幾次脈,手心裡不自覺的冒出了一層冷汗,心跳都加快的不少。
大夫一臉深沉的摸了摸自己的老山羊胡子,翻眼皮和看舌頭的同時還一邊歎氣都讓顧南隨認為床上的人活不了了。
那麼一個好看的人,看起來都沒自己大,就真的活不了嗎……
“脈象沒什麼大問題,就是身體長期營養不良太虛弱了再加上感染上了風寒,他身上的傷處理一下,等下我再給他施個幾針就差不多好了。”大夫終於開口說道。
啊?你真的是這方圓百裡最好的大夫嗎,真的隻是營養不良加風寒?不是,他之前明明疼得要死啊……
“那個大夫,沒有把錯嗎?他之前明明疼得都昏過去了,真的隻是營養不良加風寒?”顧南隨有點不敢相信,緩緩開口。
“你是大夫還是老夫我是大夫!我說了隻是營養不良加風寒,施個幾針隔個一兩個鐘就醒了。你不信就去找彆的大夫來!”大夫看著顧南隨居然敢質疑他,直接就吹胡子瞪眼了。
“不是,我才沒有質疑你。你可彆冤枉我,啥鍋都往我頭上扣,我可不背!”顧南隨一聽這話不得了,連忙狡辯和往後退,“你治你治,我就不打擾你了。”
“啪嘰。”門被出去的顧南隨關上了。
看著人出去後,大夫才皺緊了眉頭 ,觀察著病人。
這人是巫族人?還是僅僅是個被下蠱的苦命人……
顧南隨倚在欄杆上向小二招手,附耳低語,“這人真是方圓百裡最好的大夫?”
“那當然了,真的不能再真了!客官你真是趕巧了,這人可是有神醫之名的吳老,最近才雲遊到的這裡,之前南安城的事兒聽過吧。”小二興趣盎然的跟顧南隨說。
南安城?啥事兒?之前是多久前?
顧南隨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鎮定自若的說,“那當然!肯定得聽過了!”沒聽過也得聽過,要不然還得聽一些彆的。無疑就是鬨了病沒人能治,在人心惶惶下出現了一個神醫然後救了全城百姓
“那個人就是他,厲害吧,你就說他是不是這方圓百裡最好的大夫。”小二自豪的說。
是是是,真的不能太真了,他隻希望真如這個吳老所說的那麼簡單吧……
屋內,吳老拿著明晃晃的銀針,一根一根的紮上了病人的穴位上,蒼白的皮膚之下有一個凸起形似蟲的正在被銀針逼的四處流竄。
吳老不是巫族人他擅長的是岐黃之術,不會驅蠱。將蠱壓製時,他額頭上起了一層細密的汗,可想而知壓製蠱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壓製成功後,他給病人處理了外傷,和寫下了驅寒的藥方。
“終究隻是個可憐人呐……”吳老搖頭歎息,開門就與門外的顧南隨撞了個正著。
“大夫,他怎麼樣了?”顧南隨略帶著急的問。
“一刻鐘後就會醒了。這是驅寒的藥方,早晚各一次。”吳老將藥方給了顧南隨,“對了,以後再出現昏迷不醒的情況可以到須彌山找我。”
顧南隨看著藥方,這些好像確實是驅寒的藥材……不是,那人明明在破廟裡疼的要死怎麼會才僅僅是風寒和營養不良?難道是天生羸弱,一點小病都能要命嗎?
顧老爹啊,你兒砸我好像一見鐘情了個病秧子,還想護他周全……老爹,你會支持我的想法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