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美麗啊!”男人站在城中高處,帶著無比燦爛的笑意俯瞰著整座城市無數大型機械工業運作聲四起,濃煙滾滾,黃昏將光灑在城中高聳的核爐上,再映到男人的瞳孔中,似兩團藏著無數欲望的火焰,越燒越旺。
天光卻在水天相接的邊緣一點被吞噬,似是義無反顧般沉下。
男人滿意地看著滿城的星火,隨著遠處吹來的腥風低語呢喃:“好極了,就快了,快了……”
……
“哥哥,你們要去哪啊?”白鴒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予彤的外袍邊角,不待身前之人回答,他一頭紮進了寬大的罩袍裡一把抱住予彤。
予彤看向他時小家夥在自己懷裡將頭仰起,與予彤對視,紅色雲紋衫中探出一個小小的腦袋,眼神水汪汪的,很是可憐,也最甚賣乖。
予弘可最痛恨白鴒這黏人的一把好手,他站在予彤旁邊熟練地揪起白鴒的後頸將他拉離了予彤身邊,“我說你這小孩怎麼這麼心機呢?這是我哥,我哥!”
“好了予弘,彆鬨了。”予彤走上前拍了拍兩人的肩,隨後將白鴒從予弘手中拯救了出來,他理了理白鴒方才蹭亂的頭發,俯下身與白鴒平視,“我們是要去千翎城,你乖乖待在楓川等我們回來。”
聞言,白鴒呼吸一滯,眸光淡了下來,他咬著下唇低下頭,不再言語,他額前的劉海隨他的低頭而垂下來,遮了大半張臉。
予彤不再能看到他的神情,以為他是有些許失落罷。
予彤蹲下身,眉眼溫柔地對著白鴒笑著,他輕輕地揉了兩下白鴒的頭,說:“我們很快回來。”
白鴒看著予彤眼裡清澈的笑意,良久都沒有再做出任何反應,予彤便最後掐了一下他的臉蛋,轉身與予弘出了城門。
雪積得很深,目之所及之處儘是白茫一片,一腳踩下去便沒到膝蓋,軟軟綿綿,就如同此時的楓川,無落實之感。
如同那夜,予彤聽到身後傳來踩雪聲,他回頭,見白鴒那小小的身影在雪地中艱難地向他靠近。
予彤沒有動,立在原地等著白鴒撲到他懷裡。
白鴒捉住他的手,像是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一般,哆嗦地開口:“千翎城我熟,讓我跟你們一起。”
他們沒有察覺的是白鴒眼底一瞬而過的恐懼與無力,而他自己會因為這一次的選擇,此生無法再見楓川。
“你這是在鬨什麼,我們可不是……”
“予弘。”沒等予弘說完,予彤擺手示意予弘停下,他神色依舊溫柔地看著白鴒,“我記得漠北的旅途是往北方,沒錯吧?”
可瀛海是在東方……
白鴒低低地“嗯”了一聲,偏過頭不再敢去看予彤。
須臾,予彤歎了口氣,他將手搭在白鴒頭頂揉了幾下,轉而微笑著說道:“不想說便不說吧,等到想說的時候我也會聽的,既然你熟悉千翎城,那就和我們一起去吧。”
雪依舊在下,亮色的天地作為背景,那無瑕的雲抖下一層白絨落在兩人身上,模糊了邊緣,刹那間似是弱進了一處柔光。
白鴒心裡不是滋味,他隻是沉默地牽著予彤的手不再抬頭。
三人趕到渡口時,遠遠瞧見一處小舟,意外地,瀛海的旅者竟在此候了他們許久。旅者交疊雙手朝予彤作揖,行的古禮。
而予彤也沒有詫異,微笑著回了個禮。
小舟的前頭落了一盞雕花燈,在白天也依舊燃著,幽幽的燈芯顫動兩下,隨著逐漸消去的海岸漸漸地淡去了。
小舟載著他們逆著城風越過深幽的大海,在一個不見綠色的白島上登陸,十年前,予彤與予弘也如這般登上這裡,卻不是乘著小舟。
予弘望著滿城的白玉廢墟,無不能聯想到這座城市昔日的輝煌。
他轉過身,對予彤和白鴒說,“千翎城,我們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