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複行(1 / 1)

東霜 陽關道外 2179 字 11個月前

“我記得我說過,彆讓祂知道這件事的!”男人一臉怒意地瞪著女人,麵色猙獰得如同地煞惡鬼一般,“該死的,祂現在已經將祂的那張臭嘴閉上了。”

而女人隻是站在那凝視著自己身前的愛人。

“親愛的,我倒是認為這反而是件好事。”

“真是荒唐極了,一隻鳥怎麼可能會哭呢?太可笑了,我已經看到了黎明,我不會允許這份光輝隕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

當予弘再回頭時,瀛海的旅者已經消失了,他掏出手機想要查看信號,也是不出意外的四格全無。

予彤領著兩人向破碎的城區走著,一路所見皆是殘山剩水,破碎的白玉石壁殘敗地落了滿地,它們帶著曆史的厚重固執己見地滯留於原地,行人也隻能從萬般敗象中浮光掠影地觀之。

從登島到此刻隻過了莫約三十分鐘的光景,除一路的破碎殘骸外,雪倒是越下越大了,照這個速度下去,不過一個鐘大雪將遮蔽一切。

潔白的晶花模糊了行人的身影,像是想將人就此埋葬一般。

予彤的腳步微頓,他危險地眯起眼望向了前方大雪中多出來的一個身影,迷迷糊糊,判斷不出體型,它背對著予彤,自顧自地朝一個方向走去,覺察予彤沒有跟上,它便在遠處停在,等待予彤。

白雪落了予彤一肩頭,真下得大了,他不由得有些心慌,他轉過身子在雪中尋找予弘與白鴒的身影。

雪中呼嘯的狂風淡去了聲音的存在,予彤隻是隱隱聽到了呼喚聲,他向著聲源趕去,大雪同舞台的帷幕般在眼前一層層拉開,趕到兩人麵前時,缺少了厚重的雪霧阻擋,他看見白鴒整個人發軟地倒向一旁,被予弘接住。

“哥!白鴒他暈倒了!”予弘架著白鴒,焦急地踏著積雪往予彤的方向趕,生怕白茫的大雪會將他們分離。

聞此,予彤也急忙上前扶住了白鴒,用手指探向白鴒的頸脖,躍動的脈搏自指尖傳感而上,他才敢將吊著的一口氣放出,“先找個地方避一下,雪這麼大也不好探查什麼!”

呼嘯的風聲撕去餘音,予弘凝望著立於風中的予彤,會意地背起白鴒。

予彤轉身重新望向風雪中的那道身影,眸光沉沉地咬了咬牙,對予弘說:“跟我來!”

那抹身影一路領著予彤進入千翎城的中心城區,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讓予彤捉摸不定其意圖,他們在大雪遮蔽一切的前一刻踏進了千翎主殿的廢墟。

年代是相隔甚遠,其殘骸隱在風雪中似是見不得天光。

等到了內室,予弘才將背上的白鴒小心翼翼地放下,倚在牆邊。予彤將手覆在少年的額頭上,但並沒有感覺到預想中的溫度,沒有發燒,也不是被雪寒到的冰涼。

他捧起白鴒的臉與自己的貼在一處,湊近耳邊輕聲地呼喚了幾聲少年的名字,但良久也得不到回應。

予彤微微皺了眉,沉重地站起了身,他解下身上的罩袍輕輕地蓋在白鴒身上,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小家夥比之前長高了一截。

少年蝶翼般的眼睫安靜地鋪著,安靜恬怡的麵孔長大了得落得多俊俏。

再回過神來,那道身影也同瀛海旅者一般消失不見。

愁意正濃時,不知何時到了遠處的予弘叫住了予彤,予彤應聲望去,這才注意到這間內室裡的全部光景——

這好像是一個暗室,大雪壓塌了入口處的遮掩建築,他們這才得以深入,因深在建築內部,相比起外麵的損壞程度,這倒是較好地保留下來了。

予彤麵前是一條幽黑的長廊一直向黑暗處延伸,借著入口打進的點點亮色,在其莫約數百步的黑暗處隱隱看到了儘頭。

遠處的予弘掏出火折子,“唰”地一下擦亮,點在了隨行掛在腰間的提燈上,一道悠然的火光驅散了一方小天地的寒冷與陰暗,雀躍地攀在燈芯上舞著。

予彤有些疑惑,“怎麼不用手電筒?”

“有畫。”予弘舉起提燈,對著牆麵照了上去。

滿廊皆是古時壁畫,長長的廊壁在燈火的照亮下流光溢彩——這是一種特殊的材質,貌似是有人在作畫時撒下了某種不朽的流金,在壁上勾繪了一廊彩畫。

許是時隔千年的緣故,空白的白玉壁麵已有著隱隱泛黃的跡象,而塗有色彩的壁畫依舊光鮮亮麗。

予彤走上前,一幅一幅地仔細觀閱,就像是麵對著一本富有年代感的史書,與這裡的殘骸同源,一樣帶著曆史的厚重。

千翎城在時流裡做著一場夢,能聆聽到囈語。這座城市曾敬仰、歡喜、熱愛、失望、害怕與絕望,從高穹上一度被扯下深淵……

第一幅壁畫上畫的是一個長著銀發的小孩在聖光的沐浴中降生,祂自阿蒂神的懷中落下,被奉為神明的孩子。聖光的底下滿是歡呼的人民,他們高舉著雙手,虔誠地想要去觸碰上方的孩子。

第二幅壁畫上,那個孩子長成了少年,祂獨自一人站在華台上高歌起舞,無數雪色的鳥兒淩空飛翔,高台之下,人們雙手合十祈禱。

中間的幾幅被人為地破壞了,原本流光溢彩的壁畫上布滿猙獰的劃痕,延後的幾幅壁畫多多少少都有些劃痕。

往後再重新能辨認的一幅壁畫卻大改風格,刺眼的紅色奪目,少年站在紅色的中央,周圍滿是麵目猙獰的人民。

之後,少年不願再唱歌了,瘋狂的人們把祂關進了一個華麗的籠裡,日日絕望與悲鳴。那一股壓抑似是穿過了玉牆的壁壘,張牙舞爪地撓著一切。

畫麵最後定格在了巨籠中的少年將手伸出籠外,讓一隻藍色的蝴蝶停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