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提雅剛進門,就撲倒室友身上,滿口嗚嗚嗚:“我昨晚被綁架了,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真假?什麼人!哎哎,彆哭彆哭,彆壓我頭發。”
“一會兒和你說,簡直恐怖死了!”
室友幫她摘下琴盒,隨口問了一句,“對了,你朋友圈怎麼回事,你媽還逼你結婚嗎?”
“當然,隨便吧。”莫提雅聳了聳肩,一屁股坐在臥室床上。
突然,她瞳孔一暗,腦袋左搖右擺,像是在尋找什麼,“西橙,我的小熊呢?”
“在呢,我幫你拿。”
西橙是莫提雅的室友,也是同班同學,是莫提雅在北極市信任的幾個朋友裡認識時間最長的。
當初莫提雅轉學到北極市,是她前男友介紹的學校,後來她和前男友鬨翻,在這陌生的異國城市,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那種感覺彆提多無助了。
西橙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她們因為指揮課結緣,認識了三個月,莫提雅就被前男友趕出了出租屋,若不是西橙收留她,莫提雅就得睡大街。
這時,西橙抱著毛絨小熊走過來。
莫提雅已經把屋子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接過毛絨小熊,放到床頭。
“我前天大掃除,給它放鞋櫃上了,這熊好漂亮。”西橙問:“誰給你的?”
“李曼穀。”
“三年前死在出租屋裡的那個女生?”
“嗯。”
莫提雅語氣平淡,渾身卻散發著低氣壓。
“她死的前一天,托她同學把這個熊寄給了我,她說哪天想她了,就剖開這隻熊,給我一個驚喜。”
西橙不願提她的痛處,隨即轉移話題,“一會兒想吃什麼?”
“啊?”
“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我們出去逛逛,順便吃個飯,體驗一下遊客的感覺,怎麼樣?”
莫提雅強迫自己勾了勾唇角,給西橙一個安慰的眼神,“隻要不吃甜菜根沙拉,其他的都行。不過,我更想吃你做的,嘿嘿。”
“辣不死你!”
“沒死,還有氣兒!”
西橙是地地道道的江西人,每次都會從國內帶一些家鄉本土的辣椒。
而莫提雅恰恰嗜辣如命,最討厭跟不吃辣的人一起吃飯,攤上這樣的室友三生有幸。
剛住一起的時候,整天纏著西橙給她做飯。結果纏了一陣,就不纏了。
畢竟再強項的領域,一旦遇上碾壓式的對手,最後隻能坐在馬桶上,認認真真思考北極市哪家醫院肛腸科牛逼。
“改天給你做魔鬼辣。”西橙說:“我先去搜搜探店,你化好妝叫我。”
莫提雅笑笑,頓了頓,扭過頭,繼續看著小熊發呆。
-
二人乘地鐵來到市中心,極夜已經降臨了。
平心而論,如果不需要處理學校和外辦那些事,北極市確實是個優秀的旅遊城市。
它是個古典與現代化並存的地方。
冬宮牆壁的藍與滿地雪毯的純白融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唯美的風景線。
內部保存著舊時代沙皇的珍藏品,西歐古典時期的繪畫,融合了洛可可元素的哥特式圖書館,絕對是藝術家的天堂。
每當年底,夜幕降臨時,涅瓦大街上掛著色彩斑斕的燈飾。
街頭拉手風琴的棕毛小哥哥鮮活陽光,他們以這種賣藝方式為樂,每個音符都充滿著生命的氣息。
從地鐵站出來,就是繁華大道了。
聖誕樹已經開始搭建好了,聖誕老公公忙前忙後,樹下堆滿禮物盒。
兩個姑娘走進一家裝修精美的西餐廳。
咖啡的香氣混著濃濃香水味,明亮的水晶燈光透過玻璃,從街邊可以看到客人的高腳杯和餐盤,貨架上形狀各異的全麥麵包,滿滿的藝術感,卻充滿了金錢的味道。
莫提雅環顧著四周,看著幾個優雅的貴婦身穿貂皮搭配亮閃閃的吊帶裙,她就知道,自己來到富人區了。
若不是和西橙這個富二代逛街,她自己絕對不會來這種地方消費。
畢竟一杯酸奶八百盧布,折合成人民幣也要七十多塊錢,也不知道是誰定的價!
比起甜滋滋的酸奶和蛋糕,莫提雅還是喜歡喝咖啡,因為一杯卡布奇諾喝下去暖暖的,又頂渴又頂餓,還能抑製食欲,多麼完美。
莫提雅舔了幾勺酸奶,跟西橙講述了昨晚上發生的一切。
“哪個顧問,我認識嗎?”西橙很是震驚,“北極市的顧問沒幾個好東西,你不會被騙了吧。”
莫提雅連連搖頭:“這次真的不一樣,他是個好人,長得人畜無害的,昨晚他在沙發上睡了一晚上,一點邪念都沒有,我好歹也是個標準的狐係臉,你說……他是不是修仙世界練清心道的人穿越來的啊?”
“他是個男的嗎?”
“是啊。”
“是男的就不可能清心寡欲。”西橙說:“還有,我和你講哦,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你是個好人’還要歹毒的罵人話了。”
話音剛落,倆人都忍不住笑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提雅笑得拍桌子,“你夠了昂。”
西橙也狂笑,隨即說:“大哥,他收了錢的,當然不能讓你出事。你也彆對這種俄語好的顧問有什麼濾鏡,這種人一般工作的時候保護女學生,私下裡霍霍女學生。不然那些綁架你的人為什麼見了他就跑呀?”
“故意找人帶走我,然後獲得我的信任嗎?“莫提雅倒吸一口涼氣,渾身一哆嗦:“嘖嘖,這麼太陰謀論了吧,有那麼誇張?”
叮——
約了麼彈出一個消息。
[入學體檢,你做了嗎?]
莫提雅差點跳起來,這麼重要的事情,她竟然忘了,還讓一個外人提醒。
她回複:
[還沒有,你可以帶我去辦嗎?]
顧問正在輸入:
[明天上午十點,北師主校區門口等我]
“西橙,他約我了。”
“誰約你?”
“就昨晚那個顧問。”莫提雅說,“他帶我明天去體檢。”
“那你就去嘍。”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他會霍霍女學生嗎?”
“你又不跟他談戀愛,怕什麼。”
莫提雅回了個[ok],吃了勺酸奶壓壓驚。
-
第二天顧問讓她在主校區門口等他。
莫提雅早早出門打車,結果她走錯了路。
其實她是丟了地址,自己俄語差又不會寫,又死要麵子不敢跟顧問說實話,隻能選了個就近的位置停車。
想提前趕去主校區,結果司機給停在了最遠的門,沒辦法她隻能繞了個大圈,待她趕到的時候,人已經到齊了。
本來以為就自己一個人,沒想到還有五六個學生。想想也是,誰不願掙多份錢。
一個女同學舉著體檢表,說:“誰是莫提雅?”
“我在。”
“潮哥讓你去三樓找他。”
莫提雅一怔,暗忖著這位潮哥是誰。隨即剛上到三樓,藏藍色風衣的男人迎麵走來。
“他們都做完了,就差你了。”
也許是青天白日跟夜晚不同,第一次見麵那晚光線昏暗,她沒有看清他的長相,隻有個大體輪廓在腦子裡。
今天天氣不錯,大中午頭的難得幾寸陽光折射過來,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下頜線。
男人沒有戴白色圍巾,臉色略顯蒼白,仿佛天大的事都無法激發他作為人類的情緒。
莫提雅知道自己遲到,她自覺理虧,即便麵對這張冷淡的臉,隻能陪著笑臉問:“一共做幾個項目?”
男人遞給她一張單子,說:“先做胸透吧。”
莫提雅被帶到放射室,發現這個項目需要脫衣服。
她慶幸自己減過肥了,不然都沒臉脫。
就這樣,她跟在顧問身後,忙前忙後準備資料,又是采集指紋又是驗血驗尿的。
聽著他在一個個窗口用俄語跟工作人員對話,莫提雅捂著剛紮針的胳膊站在一旁。
所有人的結果都出了,到她這裡,機子發出嘟嘟嘟的聲音,工作人員連連搖頭。
可能是來體檢的人太多,係統崩了,隻能等。
“按照北國人的效率,猴年馬月都不好說。”莫提雅歎了口氣,扶額。
果然是倒黴透頂,莫非她被撒旦盯上了?
顧問把一摞護照給學生分完,看著他們先後離開,他隻能坐在那裡,陪著她等結果。
餘光掃過男人手中的護照首頁,莫提雅眯起眼,下意識開口,“宋……潮?”
男人翻護照的手頓住了。
發現竟不小心念出來了,莫提雅立馬捂嘴。
隨即看向他,她訕訕地說:“那個,有件事,還是想拜托你。”
“什麼事?”
“我的學費單子忘拿了,你一會兒可不可以陪我去趟外辦?郵件我已經發了好多次了,教導處從來不回。”
男人淡淡地“嗯”了一聲。
“那,這次多少錢?”
“什麼?”
莫提雅說:“體檢啊……”
“不需要。”男人收起護照,“今天人多,辦起來方便一些。”
他側眸望了她一眼,問道:“北極師範的?”
她乾咳:“嗯。”
“莫……提雅,之前聽說過你。”
“聽誰說?”
“北極圈公眾號,有人發過你的事。”
莫提雅腦子瞬間嗡了一下。
她在北極市一向沒有存在感,除了三年前公眾號裡那些事。
當時前男友的朋友為了激怒莫提雅,故意掛她的,不知現在刪了沒。
宋潮感覺到她的緊張,淡淡地說: “人一多,說啥的都有,吃瓜的人也不會在意真假,隻是留學生活太壓抑,圖個發泄口罷了,你彆太在意。”
這話一出,莫提雅頓時心裡一暖。
宋潮俄語那麼好,想必在北極市呆了很多年。
聽說了她三年前那些爛事,竟然沒有對她鄙視,看來這人能處啊!
不知什麼時候,宋潮已經從休息凳上起來,站到了她跟前。
莫提雅猛地仰頭,正好對上那雙冰冷澄澈的眼睛。
這距離有些近了,男人平緩的呼吸聲逐漸急促。
他可終於有了些情緒。
不過,為什麼貼得這麼近,難道我頭發絲有東西,他要幫我摘?
她下意識眼皮要閉,下一秒,背後傳來一陣戲謔的嘲諷。
“哎呦,這不是莫提雅嗎?三年了,你這尿性真是一點沒變,這麼快又勾搭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