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發覺到自己內心悄無聲息的變化,蘇汀南開始刻意遠離肖既晚。
她想,也許是錯把自己的孤獨當成了對他的需要,所以要一段時間來清空情緒。
不想改變現狀,更不想是因為彆人而改變自己的現狀,她默不作聲地和自己對峙著。
不過肖既晚找她的次數也沒之前那樣勤,也許是因為已經過了最熱絡的時期,她習以為常,甚至感到如釋重負。
這個秋天對她來說很漫長,莫名有種在電影院看完了一整部電影之後獨自走到街道上的悵然若失。
本以為可以就這樣各自相安無事,和以前的每一任一樣慢慢淡出的時候,她收到肖既晚久違的電話。很突然的,他說第二天市郊的一座山上可以看見幾萬年才出現一次的彗星,問蘇汀南要不要一起去看。
他不是這種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聽到這個邀請的時候蘇汀南感到有些反常,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拒絕了。
肖既晚的語氣倒沒有很失望,隻是說最近有些忙,等空下來就來找她。
她答應後沒有追問直接掛斷電話。
第二天溫度驟降,整個城市被冷空氣席卷,街道上有些人甚至已經穿上冬天的厚衣服。
睡前窗戶忘記關掉,蘇汀南在清晨被冷醒。她起身走到窗前,正準備關掉窗戶,但在看見外麵的景象之後頓在原地。
天空像是浸在藍色染缸裡的綢緞,整個城市上空都是這種顏色,天際處於明亮和灰暗的交界處,很快,天空從深藍過渡到淡藍,色調明亮了不少。
冷白調的光打在蘇汀南的臉上,發絲淩亂地散落,不施粉黛的五官有一種渾然天成又恰到好處的美感。
也許是窗口正對著街道的緣故,被冷空氣統治的外界把室內襯托得像溫室一般充滿安全感。
沒出門,蘇汀南在家裡窩了一天。
坐在書桌前看書,每次抬頭看窗外天色都有變化,最後伴隨著街道上的人影越來越多,天際也趨向黑暗。
越臨近夜晚蘇汀南越心不在焉,她開始有些不受控製地想肖既晚有沒有自己去山上看彗星。
煩躁的感覺很快升上心裡,正準備起身的時候她收到一條消息,是俞璟發的。
——怎麼樣,今天你們去哪裡慶祝了?
這沒頭沒尾的話讓蘇汀南皺眉,心裡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慶祝?
俞璟立馬回她:
——今天是肖既晚生日呀,蘇大小姐,你不會還不知道吧?
但隨即她又像想起了什麼,補充了一條消息。
——我想起來了,今天聽見肖屹華說他好像不過生日來著。
看見這條消息之後蘇汀南大腦空白了一瞬,沒空去理其中的邏輯。隻是想起那天肖既晚那個很突兀的電話。
關掉手機後她的身體比大腦的反應快很多,立馬起身去衣櫃裡翻出最厚的衣服,胡亂穿上,頭發也來不及梳理就跑出大門。
在路邊快速攔到了一輛車,她上車說了地址後還特意拜托師傅加快一點。
可能剛好遇上城市的晚高峰,她坐在車裡,看著前麵一排排的車燈,心裡突然蔓延出莫名的慌亂。
拿出手機想給肖既晚打電話,但很快又放下,默默想著如果到了之後發現他不在的話那她就假裝自己一直沒去過。
到的時候已經是日落時分,太陽隱沒在背後的高樓大廈裡,雲層不斷變幻著,天際越來越暗。
下車後蘇汀南從山腳的小道開始走,身旁偶爾有經過的人。很矛盾,她既期待遇見肖既晚又希望自己不要遇見他。
走到一半還不到的地方天已經完全黑了,狹窄的山路上每隔一段就有一個路燈,散發著陰森森的白光,不過還算明亮。
停下來後蘇汀南望著前麵看似無窮無儘的台階,解開外套的拉鏈,坐在在旁邊的亭子裡休息了片刻。
一眼看去,月亮外麵的雲層很厚,被掩蓋著隻露出朦朧一片的白光。對於肖既晚說的彗星她沒報多少希望。畢竟今晚這個天氣狀況,不知道要多幸運才能看見。
沒休息多久,她才喘勻氣就繼續往上走。
斷斷續續往上爬了大概四十分鐘她才到山頂,站穩後感覺腳步格外沉重。
她走向觀景台,發現站著很多人,有的麵前還擺著專業的設備。
周圍很暗,她湊近人群,試圖去找那個熟悉的人。
但是每個人的臉都很陌生,她轉來轉去也沒找到肖既晚,在原地站了一會兒,電話還是沒打出去。最後也隻是轉身準備從一旁的小路下山。
小路通向的地方連路燈都沒有,偏偏今晚月色也同樣淺淡,一路上黑燈瞎火,隻能靠著直覺往前走。
似乎沒人往這邊來,一路上都很安靜,隻有鞋踩在石子上的聲音。
走出小路之後麵前是一大片平曠的草地,看起來一片荒蕪,草木長得很亂,參差不齊。
蘇汀南以為能從這邊找到下山的位置,結果到了才發現這裡隻是一片荒地。
錯誤的時間做了錯誤的選擇,最後再到了錯誤的地點,她現在自己都不知道今天為什麼要急著來這裡。
她對於肖既晚來說是獨一無二的嗎?難道他的生日她沒來他就會遺憾嗎?
幾萬年出現一次的彗星不會因為她的到來而出現,同樣,也不會因為她沒來而黯淡。
她對這種沮喪的感覺感到陌生,更對這樣的自己感到陌生。
月亮還是被掩埋在雲層裡,若隱若現,蘇汀南低頭歎了口氣,轉身準備原路返回。
結果還沒轉過身就被一個人從背後抱住,他很高大,把蘇汀南整個包裹在懷裡。
在野外突然被人從背後抱住讓蘇汀南嚇了一跳,甚至準備對身後的人用上跆拳道裡學的招式。
但這時對方把頭埋在她肩上,輕輕開口:“我就知道你會來。”
這個熟悉的聲音瞬間讓蘇汀南鬆了一口氣,她剛才還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轉頭對身後的人說:“你嚇死我了!”
“抱歉,姐姐,我隻是太想你了。”
他們從上次分開到現在見麵也才隔了一周多,但這個時間對於肖既晚來說已經是極限,就算今天沒有等到蘇汀南他一定也會去找她。
但他知道她一定會來。
他知道蘇汀南是一個連自己都要欺騙的人,她的嘴裡很少有真話。她說不來就是會來,她說討厭就是喜歡,她說恨就一定是愛。
聽見他放軟的語氣,蘇汀南拿他沒有辦法,沒跟他計較。
他拉著蘇汀南一起走到這片荒原的邊緣,一低頭可以看到整個城市的景色。
夜晚城市的輪廓是燈光勾勒出來的,各色的燈光彙聚在一起組成一幅光怪陸離的景象。
肖既晚轉頭看她外套敞開,湊上來幫她拉上拉鏈。看見他低垂的眉眼,蘇汀南問:“真的會有彗星嗎?”
他這才笑了一聲:“我瞎說的。”
被推了一把,他也沒生氣,反而不住地往上湊,蘇汀南感覺自己可能真的被小狗纏上了,隻能任他把自己抱在懷裡。
周圍沒有其他人,這裡像與世隔絕的秘境。山頂上風很大,把樹木吹得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姐姐,你願意來,是不是說明你還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
他的聲音很低,和風聲混在一起,傳到蘇汀南耳邊。
他的試探讓蘇汀南感覺內心某處有一點微妙的波動,她像有一點點動搖,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裡變了。
她很茫然,甚至開始有點恐慌。肖既晚越認真對待這份感情她就越像退縮,因為她給不了同樣的真心。
麵對他一次次對試探,她還是選擇了和以往一樣的沉默。這樣總比欺騙好,她這樣想著。
對方也習慣了她的沉默,就當這句話沒問過一樣兀自轉移了話題。
“謝謝你來陪我。”
聽他這樣說,蘇汀南有點愧疚地抿嘴,想了一下還是開口:“對不起,我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沒有提前準備。”
肖既晚把她抱得更緊了,笑著說:“沒事,反正我也不過生日。”
準確地來說是秦冉去世之後他再沒過過生日。
他的最後一個生日是八歲的時候全家陪他一起過的,當時秦冉親手給他做了一個蛋糕,連在外地出差很多天的肖屹華也趕回來了。
但就在他們其樂融融地一起分蛋糕的時候,秦冉突然暈倒了。
到醫院才知道,秦冉已經生病了幾個月,她瞞著所有人自己悄悄去醫院治療。當時已經病入膏肓,不到三個月她就去世了。
整個過程速度太快,讓人措不及防,他和肖屹華都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他現在還記得一向嚴肅的肖屹華那段時間深夜喝醉後淚流滿麵的樣子,他說他可能一輩子也走不出來了。
但不到一年,他身邊就有了其他人。那幾年他身邊的人每次都不一樣,各個類型的都有。他好像很快就把秦冉從心裡抹除,再也沒提過。
肖既晚覺得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有時候自己都會背叛自己。
從那之後他就不過生日了。
在某年生日的時候肖屹華當時的女朋友為了討好他說要給他過生日,肖既晚不想和她有什麼交集,事先就直接告訴她不需要。
結果她不死心一般,還是買了一個蛋糕。肖既晚看都沒看一眼,把房間門關上。她直接硬闖進去。
這個行為才是真的把肖既晚惹火,把她趕了出去,門緊鎖上一天沒出來,家裡的阿姨也是第一次看他發這麼大的火,不敢上去勸。
那個女人像是對他的態度感到不滿,轉頭就去找肖屹華告狀。結果肖屹華不僅沒如她所願地把肖既晚教育一頓,反而讓她以後不要再去打擾肖既晚。
從此這個家裡沒人敢跟肖既晚提過生日的事情。
不過蘇汀南除外,她可以。
他語氣很淡,但蘇汀南多少能聯想到他家裡的一些事情,突然很慶幸自己今晚來了。
為了打破這種氛圍,她主動開口:“我已經想好要給你什麼生日禮物了。”
“是什麼?”
“保密。”
……
沒讓肖既晚等多久,在隔天的晚上蘇汀南就揭曉謎底。
深夜,房間裡隻有微弱的燈光,是從窗簾的縫隙裡鑽進來的。
淩亂的床上,蘇汀南在他上方,麵色潮紅,眼裡像彌漫著一層霧氣,她輕輕用手扯著他脖子上的項鏈。
“這樣就更像是我的小狗了。”
她垂眼看他,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挑逗。
她身下的人直直地看著她,像是被她撩撥得終於按捺不住般傾上來把她壓在身下,氣息變得急促,加大力道占有她。
以為鎖鏈可以牽製對方的行動,但實際情況讓蘇汀南知道被拴上鎖鏈的狗隻會更加凶猛。
但現在已經為時過晚,她承受不住了般扯著他脖子上的項鏈,想勒住這條瘋狗。
這個舉動像是讓對方更興奮,她被加重的動作刺激得猝不及防叫出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肖既晚才停下來,他輕輕吻去懷裡的人臉上的眼淚。
被他抱著在懷裡,蘇汀南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即使已經沒有力氣,她還是氣不過,抬手扇了一旁的人。
毫無力度的一巴掌把肖既晚逗笑,他主動抬著蘇汀南的手揮向自己的臉。
“消氣了?”
“滾。”
......
這個一時興起的禮物代價是這一周的早課都是讓肖既晚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