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晚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天空好像是比其他季節更陰沉一些，走在路上莫名給人一種蕭瑟寂寥的感覺。

蘇汀南一向對季節變換不是很敏感，直到某天看見有人在撿地麵上的紅葉來做書簽時才恍然大悟，原來早已經不是夏天了。

這一學期的課程安排不是很緊，她閒下來的時候就會去學校附近的一家舞室。

練完舞，她走到一旁喝水，白皙的臉上有汗珠從額頭滑落到下巴，長發被隨意盤起，露出好看的肩頸和挺直的背。

室內有暖氣，她穿著一件很薄的上衣，鎖骨清晰可見，隨著呼吸起伏。

喝完水，她拿起包走出門。剛出門就看見餘霖麵色激動地湊過來。

餘霖是這個舞室的老板，個性張揚又年輕，在蘇汀南剛去第二次的時候兩個人就處成朋友。

隻是不是什麼正經朋友。

她把蘇汀南拉到一旁，指向樓下前台處的一個身影，語氣裡是抑製不住的興奮。

“我保證不騙你，這次真的是個大帥哥，我都不敢一直盯著他的臉看啊啊啊啊啊。”

蘇汀南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前台大廳的椅子上坐了個穿著黑色外套垂眼看手機的人。

感覺這個身影很熟悉，她眯眼仔細確認了一下，隨即轉頭看向餘霖。

她這個眼神意味深長，餘霖頓了一下，突然像是知道了什麼，恍然大悟地開口：“他說在等人，等的不會是你吧。”

“變聰明了。”蘇汀南欣慰地說。

每次來的人好像都不一樣，早就習以為常的餘霖眨了一下眼睛。

不過雖說以蘇汀南的眼光之前的每個男朋友都沒有醜的，但麵前這個還是甩出他們一大截。

她問：“這個看起來比前幾個年輕吧。”

蘇汀南還看著樓下的人，漫不經心地點點頭。

餘霖看著她的樣子，發出開朗的笑聲：“年輕好啊，年輕的有勁。”

這話說得很怪，蘇汀南皺眉看她：“你有病吧。”

突然，餘霖像想起了什麼壞點子，勾起唇角對一旁的蘇汀南說：“這個我是真的喜歡，要不等你膩了之後告訴我，我趁虛而入，拯救弟弟被你傷害的內心。”

“現在就給你，要嗎？”

這話的語氣很平靜，但蘇汀南看向她的眼神晦暗不明，讓人看了心生寒意。

餘霖趕緊搖搖頭湊上去挽住她：“哎呀我開玩笑的。”

走到樓下，肖既晚抬頭看見蘇汀南下來後收起手機起身。

他猜到她肯定不會好好穿外套，從家裡拿了一件過來，徑直走到她麵前給她披上。隨後很自然地一手接過她手裡的包，一手牽著她。

一旁的餘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眼神不住地亂瞟。

直到蘇汀南輕輕給他說了一句什麼，他才轉身看了一眼旁邊的餘霖：“你好。”

湊近看他更讓人挪不開眼，餘霖笑著回了一句。

他們牽著離開時的背影都看起來般配極了，餘霖莫名有種拍下來的衝動。

陰天，天空灰蒙蒙的，空氣都是冷冽的。蘇汀南從溫暖的地方出來之後有些不適應，像掉進冬天的水潭裡一樣。

對方像是察覺到，問：“很冷嗎？那我們回去？”

蘇汀南轉身看他，視線被他脖子出露出的一截項鏈吸引。

看見這個項鏈她就生氣，沒看他。

“我說了，一個月之內你不準上我的床。”

肖既晚握著她的手緊了緊，輕飄飄地開口：“我們也可以不在床上。”

被他的厚臉皮程度嚇到，蘇汀南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覺得她這個樣子很可愛，就像人看見可愛的小貓忍不住去摸一樣，肖既晚轉身捧著她的臉吻了上去。

不知道為什麼剛才餘霖的話還在蘇汀南腦海裡回蕩，她都沒注意自己有些失神。

直到被對方輕輕彈了一下額頭才反應過來。

他看向蘇汀南，語氣揶揄。

“怎麼這種時候也會走神？”

他管得是越發寬了，蘇汀南不慣著他，和他對上視線：“你管我呢，我想什麼時候走神都可以。”

他點點頭，重新牽上她被風吹得有些冷的手：“好，那我們蘇大小姐今晚想吃什麼？”

這次之後蘇汀南再改了一條規矩，把不準他上床改成不準他進門。

......

數不清已經是第幾次把他拉黑，第二天去上課的時候蘇汀南為了不在教學樓門口遇見他特意提前到教室。

四下無人，教室連燈都沒開，於是她走到最後兩排，坐在靠窗的位置看書。

外麵是陰天，光線很暗，她穿著灰色針織毛衣，腰身纖細，帶棕調的長發及腰。垂眼看書的時候神情很認真，睫毛像蝶翼撲閃。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聽見有腳步聲向她靠近，隨即是一個陌生的聲音。

“學姐，請問你旁邊有人嗎？”

聽見這個聲音蘇汀南輕輕抬眼，說話的人很麵生，她不記得自己之前和他認識，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篤定自己是他的學姐。

不過她不是什麼話很多的人，留下一句沒有就繼續低頭看書。

對方坐下之後拿出書本，很自來熟地湊過來問：“學姐你也選了這節課嗎？之前沒看到過你。”

聞言她微微皺眉，這節選修課是全年級都可以選的，蘇汀南是在湊學分的時候發現隻少了這個大類的選修課才選的，但她對課程內容確實不感興趣。

蘇汀南對學習的態度很明確，不把時間耗在不感興趣的地方。很多時候寧願泡在圖書館看一些五花八門的書也不會去上課，所以前幾節課她一直沒來。

上節課是肖既晚幫她來的，因為單方麵把他拉黑了，所以蘇汀南隻能自己來上課。

但一個陌生的同學怎麼會關注到她來沒來上課。

像是看出她眼裡的困惑，對方主動解釋道：“學姐，我是今年新加入你們部門的同學，麵試那天你不在，上次你們團建我又沒來。”

仔細回想了一下，蘇汀南覺得某次開會好像看見部門是有這麼個人。

她點點頭，說：“不好意思，我才想起來，你叫什麼名字？”

“沒關係的學姐，我叫周唯。”

在他說完的那刻上課鈴聲響起，對話沒再繼續。

空曠的教室裡，老師講課的聲音毫無波瀾，內容也很枯燥。除了前幾排的同學偶爾抬頭聽講，其餘的同學都像在上自習。

被暖氣烘得昏昏欲睡，蘇汀南強行打起精神抬起頭，發現一旁的周唯聽得也不算認真，低頭在寫自己的東西。

蘇汀南一眼就看出那是實驗報告，肖既晚有時候陪她一起上課的時候就在寫他的實驗報告，當時她就覺得這個東西像是寫不完一樣，永遠有新的。

也許是因為這份實驗報告，她突然覺得周唯的長相有點像肖既晚，雖然相對來說他五官青澀了很多。

她的視線很快被對方捕捉，周唯餘光感覺她在看自己，一轉頭就和她對視上。

有點尷尬，蘇汀南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

不過她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期中她的專業課有個拍攝視頻的任務，前幾天團隊成員還在討論去哪裡找合適的人來做短片的男主。

拍攝小組是剛開學就定下的，她和鄭奕還在一個組，當時有組員還念念不忘那天的團建，提議說讓肖既晚來。

蘇汀南不敢想象那個場景有多尷尬，立馬否決了這個提議。

現在她突然覺得周唯還挺合適的。

下課的時候周唯收拾書包的動作放緩，像是故意等著旁邊的蘇汀南。等她收好起身的那刻他也迅速站起來。

蘇汀南很敏銳地捕捉到他的動作，沒揭穿。徑直走出去兩步，對方如她所料地追了出來。

他很自然地走在蘇汀南旁邊，問：“學姐，你今天下午還有課嗎？”

聽見他的問題，蘇汀南沒急著回答。隻是在教室外走廊的燈光下再次像觀察物件一樣打量了一下他的臉，短短的時間甚至已經找好拍攝角度。

“沒。”

周唯笑了起來，露出側頰的酒窩。這一笑讓他唯一一點和肖既晚相似的地方消失了。

他的長相和性格都很乖巧，肖既晚不是，他是裝的乖巧，實際上性格和長相都和這個詞不沾邊。

一路上他們聊著走到教學樓門口，周唯的話很多，一路上喋喋不休，蘇汀南隻偶爾應幾句。

到教學樓門口時蘇汀南說還有其他事，就沒答應和他一起去吃飯，在要走的時候，她沒主動加周唯，而是說：“你加我一下，我有事和你商量。”讓他主動來加自己。

剛分開，她轉頭就碰上一個打量的目光，她心裡一跳，莫名有種被抓包的慌張。

肖既晚也不過來，就站在那裡看她，眼神很沉，像帶著一點笑意，這個若有若無的笑意讓蘇汀南感覺背後陰森森的。

她低咳了一聲，走近了一點:“有課？”

對方沒說話，蘇汀南不知道他又犯什麼病，況且她的脾氣也沒好到哪裡，沒得到回應轉身就走。

感覺對方跟上來了，她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你犯什麼病？”

“為什麼和彆人在一起還有說有笑的，看見我就這麼凶？”

雖說這話他之前也經常說，但此刻的語氣明顯緊繃了點。

蘇汀南向來吃軟不吃硬，聽他這樣問，她甚至還破天荒地解釋了一下自己和周唯的關係。

不過她的解釋還是讓肖既晚找到了發揮的點，他問：“拍視頻，那你為什麼不找我？”

沒有什麼可瞞著的，蘇汀南實話實說：“因為小組還有鄭奕。”

肖既晚不理解她的意思，他覺得無所謂，畢竟他一直沒把鄭奕放在眼裡。

他沒有限製蘇汀南正常社交的意思，隻是剛才那個男生很明顯對她有意思，蘇汀南是很聰明的人，不可能沒看出來。但她還是那種和以往一樣放任的態度，這種模糊界限的行為他很不喜歡。

蘇汀南也不理解，她很不喜歡被乾涉過多的感覺，畢竟她也從沒乾涉過肖既晚的任何事情。

被風吹過的路麵上堆了一層灰黃的落葉，周圍還有不斷走向教學樓的人，踩在落葉上麵發出沙沙的聲音。

他們就這樣無聲地對峙了片刻。

不過很快肖既晚又成了最先低頭的，兀自轉移了話題，沒再和蘇汀南盯著這個問題不放。

但他心裡並沒有完全放下這個事，他們之間的問題很快又一次爆發。

起因就是蘇汀南為了拍視頻的事情和周唯一起吃了頓飯，然後一起到部門的辦公室準備下午和拍攝小組開會，不出意外地在路上遇見肖既晚了。

上次之後蘇汀南沒在他麵前提過拍攝的事情，所以和周唯一起出去的事情也沒告訴他。並且為此還推掉了和他的約會。

在辦公室門口看見肖既晚的時候她心裡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麵色很冷，對著旁邊的周唯說了一句稍等就把蘇汀南拉進房間，門被嘭的一聲關上。

他把門反鎖，轉身看著蘇汀南。

被他這樣看著，蘇汀南以為今天他們應該會大吵一架，甚至就此結束也說不定。

自暴自棄地看著他，等著他發作，結果等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發展。

她感覺自己突然被麵前的人緊緊抱住，隨即對方把頭埋在她的肩上，輕輕開口，聲音很低，像在失控的邊緣。

“姐姐，你要逼死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