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電影的重任再次落回她頭上，她還非常好心地詢問周雲山他真的能去電影院嗎，畢竟電影院裡也挺黑的。

——“有人陪著就沒事。”

周雲山回答她的原話。

前腳剛暗示人家她有男朋友，後腳就約人看電影？

簡直要命。

在周雲山視角裡，她是個瘋婆子吧？有那麼多報答方式，偏偏選擇看電影這種小情侶約會必備項目。

楚半夏扶住塑膠操場旁的樹，暫且是走不動了。

她得緩一緩。

她找了個沒人的空長椅，長椅一半的位置疊了好幾件外套。

操場上有踢足球的，不少跑步的，都隻穿個短袖，外套就堆到跑道旁的長椅上。

楚半夏自動坐到另一半，和那幾件外套隔開距離。

天色漸晚，操場路燈微微亮起。

下午最後一節課剛結束不久。再過二十分鐘，食堂的人會少很多。

她點開李延的聊天框，心想還是給人回複一下：【不好意思，這麼久才看到消息。】

【李延】沒關係的，明天有空嗎？

她回：【明天不行，下周？】

【李延】可以。

不少人跟她一樣從操場抄近道，紀長風和他女朋友就是其中兩個。

“楚楚？真的是你哎，老遠就覺得像你，還以為我看錯了呢。”紀長風和他的小女朋友十指相扣，“來學校吃飯？”

紀長風和楚半夏一個舞蹈社團，三年團員情，四年校友情。

這四年裡，她幾乎見證了紀長風每一任女朋友。

她抬頭看去，仔細瞧著，現在站他旁邊的這位，好像和上學期那個長得不太一樣。

“是啊，自己做也太難了。”

“就是，一想到畢業後就不能吃學校食堂了，還有點舍不得呢。”

聽完，他旁邊的女生往他懷裡蹭，“我還在學校呢，還有三年呢，刷我的卡就可以吃到啦。”

這女生大一新生？

楚半夏眨了眨眼，暗罵紀長風“畜牲”。

紀長風邀請她一起去食堂，“我哥來學校看我，她有點緊張。”

小女生遮住臉。害羞。

楚半夏不大願意攪和進這種事，“你哥來看你還是看你女朋友的？”

“都看吧。”

“在學校食堂？”

這麼吵，還不正式。

紀長風說：“我哥本來位置都選好了，但我覺得太貴了。還是學校食堂便宜。”

楚半夏表示尊重祝福。

四年了，摳門這件事上，他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他那小女朋友是可愛掛的，黏人，一秒都不肯分開那種，抱怨說自己緊張，才滿十八沒多久就要麵臨見家長這樣的問題。央求楚半夏陪她一起。

“楚楚姐姐，你是哥哥的好朋友對不對？你就幫幫我吧～哥哥說他哥很嚇人的，都不會笑的，說話也冷冰冰的，看人的眼神還很凶。我害怕。”

“你小女朋友害怕。”楚半夏把問題拋回給紀長風。

她就是來食堂吃個晚飯，吃了就走。

紀長風中看不中用，他自知自己抵不住他哥的問詢。

吃飯就是個幌子，吃完飯，大概率還是會有個相對安靜的地方。

他哥是來拆散他們的。

有外人在，這事就能往後推一推。

紀長風說：“我請你吃飯？”

楚半夏驚了，鐵公雞終於拔毛了？

“請我吃食堂？”

紀長風笑得驕傲，“當然不，明天中午，帶你去個好地方，包高檔。”

小女生有點兒醋意：“那我呢哥哥？”

他刮了刮小女生鼻尖，“你想來就一起來呀，小傻瓜。”

楚半夏裝作沒看見。

不得不說，她心理承受力其實挺強的，隻要不事關周雲山。

她站起來，“走吧，食堂？”

她想見識一下，紀長風嘴裡的“包高檔”有多高檔，以及那個嚇人的哥哥。

能有多嚇人？青麵獠牙，凶神惡煞？

小女生始終依偎在紀長風懷裡，“楚楚姐姐，你也要畢業了嗎？”

“是的。”

楚半夏想叫她名字，發現紀長風壓根就沒介紹。

“那你豈不是和哥哥一樣不能回食堂吃飯了？我覺得我們學校食堂很好吃，又便宜。”

“雅雅，楚楚她外公外婆是學校的老師，隻要她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雅雅快速打量楚半夏，“哦。”

楚半夏沒注意到雅雅的眼神。

她剛在看手機，乙遊任務，每周六的晚六點半，可以搶十次免費抽卡。

她一次都沒搶到過，這次同樣如此。

-

食堂人不算多，直到打完飯，找了排沒人的座位，坐下，楚半夏也沒看見那嚇人的哥哥。

她看了眼對麵的兩份餐盤，問紀長風：“你不給你哥打一份？”

紀長風搖頭，說：“我哥說他吃過了。哥！”他突然朝楚半夏後麵招手，“這兒！這兒！”

楚半夏看向坐她對麵的雅雅，正巧雅雅也在看她，很緊張的樣子，拿筷子的手直哆嗦。

她聳聳肩，選擇閉嘴吃飯，安靜吃瓜。

不過十秒，楚半夏左手邊有人坐下。

很熟悉的特殊香味，鑽進楚半夏的鼻子。

她始終不能準確形容那是什麼香味；淡淡的，帶點兒新木木屑的味道，其他的就完全分辨不出來。

“哥，這就是我女朋友，雅雅。”紀長風向他哥介紹小女朋友，還不忘介紹楚半夏，“這是跟我一個舞蹈社的朋友，叫楚半夏。剛好遇到了，就一起來食堂了。”

“哥？哥！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啊。怪瘮人的。”

周雲山抽離出越界的失態，眼尾帶笑，不再盯著楚半夏頭上的黃色小花發夾，“你好，楚半夏。”

楚半夏剛扒拉完一口米飯，禮貌握上周雲山伸過來的手，隻輕輕握了點指尖，卻足以電麻她，強裝鎮定：“你好，哥哥。”

雅雅的手不哆嗦了。

她覺得，紀長風的哥哥看起來也沒那麼凶嘛，而且還很帥，比紀長風更帥。又高又有型，多金。

整頓飯下來，周雲山哥哥說話一直都溫溫柔柔的，一點也不像紀長風所描述的那樣冷冰冰。富有涵養，不論她問什麼，他都能接上話，好似什麼都懂。

周雲山看一眼手表，說：“我訂了個位置。熄燈之前，我送你們回來。”

紀長風繼續他的烏龜政策：“太晚了，下次吧，哥。”

“還好吧，七點半都沒有呢。”雅雅挽住紀長風胳膊，“哥哥肯定是有話要跟我們說。是吧，哥哥？”

周雲山朝她一笑，雅雅便又對楚半夏說：“楚楚姐姐，你跟我們一起——還是？”

楚半夏聞到一抹馥鬱茉莉綠茶香；想繼續吃瓜，但不想表現得太明顯，笑說：“我就不去了。”

周雲山挽留：“一起吧，等會兒順路就送你回去了。”

紀長風這才反應過來：“哥，你和楚楚認識？”

周雲山：“認識。”

楚半夏：“不認識。”

“……”

紀長風：“？”

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

周雲山的小轎車停在操場後麵，路邊停車位。因太過引人注目，反而看起來格格不入。

“哥，你買車了？”紀長風麻溜鑽進後座，朝杵在車門外的雅雅招手：“快進來啊。”

雅雅扭捏看向身旁的楚半夏，楚半夏也看了看她。

這是個標準的四座，二排和主副駕一樣，中間有個扶手，完全隔開。

周雲山打完電話，走過來，楚半夏注意到他伸向副駕車門的手，先他一步開車門，俯身，進去。

隨後，雅雅上了後排。周雲山則繞到主駕那邊，相繼上車。

周雲山搜導航的同時，楚半夏正在拉安全帶。

雅雅從後麵探出顆頭：“哥哥，可以連我的藍牙放歌嗎？”

楚半夏睫毛微顫，極致的占有欲無端發芽，仿佛每一個細胞都沾滿醋意。

可她最沒有立場了。

她一點立場也沒有，她和雅雅一樣，都隻是恰好上了他的車，沒什麼本質區彆。

周雲山回絕得生硬，卻也不讓人難堪：“藍牙壞了，暫時連不了。”

雅雅縮回去：“哦，好吧。”

楚半夏係好安全帶，搖下半格車窗。

吹吹風，能讓人清醒一些，吹散那些無妄幻想。

導航開始播報，預計半小時後到達。

楚半夏好奇目的地，朝前麵那塊大屏幕看去，是她不認識的地方。

紀長風在後排摸了又摸，內飾真心不賴，“哥，左駕開得習慣嗎？”

周雲山停下車，繳費，回他：“還行。”

“我媽聽說你回國了，托我問你什麼時候去家裡吃飯。”

繳完費，周雲山重新啟動車子，楚半夏瞧見他冷笑了下，“行啊。”

冷笑轉瞬即逝，沒在周雲山臉上過多停留，卻還是被楚半夏捕捉到。

她收回視線，好奇紀長風和周雲山的關係。可人家不主動說，她就不好意思問。

紀長風：“那就這麼說好了，我來調時間。回家住一晚嗎哥？你那間臥室我媽一直留著，什麼都沒動。”

周雲山明顯不想繼續這個話題，“看情況。”

紀長風開始在手機裡敲敲點點，“好。”

楚半夏偏頭，看周雲山。她酷愛聽八卦，不管是誰的八卦。

好奇心驅使下，她盯得有些久，自己卻不以為然，察覺不出，直到周雲山莫名其妙一句挑逗——“會害羞的。”

楚半夏意識到自己逾矩，一百個假動作，絲滑小連招拿出手機，胡亂點點點。

“哥，你剛說什麼？”

“沒什麼。”周雲山現在倒語氣正常，至少聽起來是正經的，又問楚半夏：“選好了嗎？”

後排那倆人不清楚緣由，自是搭不進話。

楚半夏還在一係列假動作，不過幾秒，已點開十幾個APP，“我現在看看。”

她翻翻找找，越慌就越找不到電影購票界麵。直至半分鐘後，導航播報被暫時搶占音源，“藍牙已連接。”

歌單自動播放。

舒緩的前奏，略顯曖昧的聲線音色，歌詞挑逗調.情。

前半部分像少男少女的追愛，熱烈，單純，美好，不顧一切，一往無前；高潮部分是成熟的男低音，似熟男熟女在夜晚的拉扯，鋪滿玫瑰花的浴室，被霧氣氤氳得朦朧。

楚半夏覺得這首歌不適合周雲山聽，強行切掉，可後幾首都是這種極限拉扯曖昧的調調。

切切切，全部切掉！

雅雅上半身輕趴到扶手上，“哥哥，藍牙不是壞了嗎？”

比楚半夏的夾子音還要夾。

實話實說，夾得比楚半夏有天賦，令楚半夏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