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半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她回過神，已是在周雲山的車上，身上披著周雲山的外套。

她竟然在他車上睡著了？

周雲山車上放著她的歌單，上次坐他車時導入進去的。

哭過之後，楚半夏覺得好受多了。這幾天壓抑的情緒全排出去。

周雲山的聲音始終溫柔：“劉文龍剛剛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

創意三組的組長。

楚半夏側過臉，看向他。

她的第一反應竟然是害怕周雲山幫她接了電話。

她不想讓公司的任何人知道她和周雲山的鄰居關係。她怕牽一發而動全身，怕同事會順著這條關係窺探出她對周雲山的心思。

周雲山似是看出她的小九九，“我沒接。”

心思被戳穿，楚半夏低頭看手機，“我不是這個意思。”

七個未接電話。

周雲山雖然沒幫她接，但好心幫她調低了聲音，“這麼晚了，明天再回？”

楚半夏看向窗外，“不想回。”

肯定又是來剽竊她的創意的，不分場合地。更何況她現在很困。

周雲山：“不是工作上的事？”

“應該是吧？”楚半夏轉過頭看他，側臉同樣優越，趁口舌之快道：“不知道是哪個領導要我跨部門學習，學著學著我就被剽了。”

她看見周雲山疑惑了一下，於是找補道：“被剽竊創意。人家拿了我的創意根本就不帶我玩。”

甚至還想再來多拿一些，把她當成綠色可持續發展目標。

說完她才意識到，她這算是越級彙報嗎？

“你說的下了班就不叫你周總了。”

那就不算是她領導了吧？周鄰居？

周哥哥？

周雲山開導她：“知道補救方法嗎？”

不知道啊。

其實不光是創意，就連報告PPT都是她的思路，她想鬨大翻盤隨時都可以。

但這絕不是上上策。

她又惹不起。一個沒後台的實習生。

見她不回，周雲山又問：“有顧慮？”

楚半夏犯困，眼皮打架，“你也才剛來，有些事……”

再次迷迷糊糊睜眼是在地下停車場，周雲山剛把她從副駕上抱下去。

楚半夏睡得沉重，昏昏沉沉的。

就像是午覺睡過了頭，想醒，卻死活醒不過來，意識模糊。

她是在做夢嗎？

如果是在做夢，那這個夢也太真實了吧？她聞到了那個專屬於周雲山的特殊味道。

而且頭好昏。似夢非夢，想清醒過來，卻手軟腳軟，無能為力。

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犯病，不確定自己能活多久。好不容易遇著個心動的，哪怕是個泡沫盒子，她也想在裡麵多待一會兒，就這樣自得其樂。

是個夢也好啊。至少是個甜夢，她這樣想著。

周雲山抱得很穩。她的臉就這麼貼在周雲山胸前，還能聽到心跳聲。

一下、兩下，好真實的心跳聲。

她在心裡默默數著。

這是離周雲山最近的一次，近到她不想下來，不願回到現實。

直到李阿姨和彆人打電話的聲音闖入她耳朵。

地下停車場空曠，一丁點聲音都會被擴大。

李阿姨說話的聲音漸漸清晰。

嗯？

不是夢？

楚半夏大腦突然清醒，困意全無。

她慌了。

李阿姨知道周雲山有老婆。

更要命的是，李阿姨還有她媽媽的電話！

就一秒，楚半夏腦海裡閃現出無數幀事情敗落後，她被各種指責的畫麵。

楚半夏嚇得身體一蜷縮，周雲山倒沒什麼反應。

他膽子真的很大。

可她現在沒多的心思去辯論周雲山的膽子到底有多麼離譜，畢竟李阿姨的聲音越來越近。

而周雲山正抱著她等電梯。李阿姨馬上就會跟過來。

她現在根本就不能從周雲山身上跳下去，這會被李阿姨看個正著。

她能聽到逼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情急之下，她隻能把頭埋進周雲山懷裡，想著能擋一點是一點。心覺還不夠，便手動把蓋在腰上的外套往上一扯，將整個頭都蓋住。

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她隻想像玩乙遊那樣自娛自樂就好了啊。好過被人發現她和周雲山不清不楚的強。

多希望這真的是場夢啊，周雲山隻是個角色卡該多好。

視線被遮擋，楚半夏可算能睜眼。

她這個視角，能看到的不多，除了李阿姨的腳，就隻能看見周雲山微微起伏的胸膛，白色襯衫勾勒出線條，若隱若現。

在她玩的那款乙遊裡，不厭其煩地戳角色的某幾個部位，說不定能開出隱藏玩法。

唔。

隱藏玩法。

現實版乙遊？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手指懸停到那微微起伏的地方。隻不過1厘米的距離，她清楚地感知到來著周雲山身體的熱度，卻下不了決心。

她覺得自己好像個變態啊。

平時偷偷玩點大尺度乙遊也就算了，現實裡也這麼搞嗎？

進電梯了。

周雲山往前兩步，抵著角落轉了個彎。慣性使然，楚半夏的手指向前一傾，擦身滑過。

緊實的肌肉。

她第一次戳到男生的胸肌，太過朦朧，可那觸感和乙遊裡隻能乾戳屏幕完全不同。

她聽到周雲山低咳了一聲，聲音很輕，更像是悶哼了一下，聲音低沉到似乎隻有她能聽到？

雖然一滑而過，但他本人還是感覺到了吧？

悶哼一聲是在警告她嗎？

楚半夏突然心跳加速，呼吸加粗。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非常燙。

她不是故意的……

她發誓。

很茶。

“五樓是吧？”李阿姨主動搭話，向前一步幫按樓層。

楚半夏聽到周雲山說了聲“謝謝”，聲線跟以往不同，低沉嘶啞。

好在李阿姨在一樓就下了電梯。

周雲山依然很穩，還有心思開她玩笑：“不悶嗎？”

悶？

她都要被嚇死了，還管什麼悶不悶的？

悶死她算了！現世報。

她站到地上，可算是雙腳沾地了。發絲些許淩亂，隻能緊急整理一下。

臉很紅，真的很紅。

五樓很快就到了。

楚半夏頭腦發熱，客氣一說：“這件衣服我送去洗了再還你吧。”

周雲山毫不客氣：“也行。”

楚半夏：“？”

-

楚半夏急得在床上打滾。

周雲山就是故意的。

打一開始他就是故意的！

要不然為什麼不直接把她叫醒，而是抱她下車？

她懷疑周雲山是在蓄意勾引自己？

而更過分的是，她，竟然自願上鉤，很吃這一套。

情不自禁，難以自拔。

壞男人！壞男人！壞男人！

壞女人！壞女人！壞女人！

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呢？

床尾一角是她隨意一丟的外套，周雲山的西裝外套。

似是想到什麼，楚半夏想得臉都發燙。

她匍匐過去，湊近，低下頭，往那外套上嗅了一下。沒聞見。

於是再聞了聞，還是什麼都沒聞到。就隻是普通洗衣液的味道。

那個很好聞的味道不是周雲山衣服的味道？

如果不是衣服的味道，那會是哪裡的特殊香味？

為什麼她能聞到？

楚半夏越往下想越覺得色.情，嚇得趕緊把外套丟出臥室。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又當又立了？

許是太過驚嚇，楚半夏一直沒睡好，天快亮時才隱隱約約睡著，以至於睡過了頭，沒時間紮頭發。

等她趕到社區活動場地時，報名參加相親的青年男女已經入場了，正在第一輪接觸。

李阿姨見著她，招呼她趕緊過去。

昨晚的事，楚半夏還有些後怕。她小跑過去，“不好意思，來晚了。”

李阿姨熱情得很，“沒事，才剛坐下聊天。”

楚半夏不太自在。心想昨晚李阿姨應該沒認出她吧？

昨晚穿的衣服估計不能再穿了。

“哎我跟你說哦，你猜我昨天淩晨在停車場碰到誰了？”

楚半夏手心冒汗，儘力讓自己看起來正常，“誰啊。”

“就你對門那個，就剛搬進來的，我看見他抱了個女的回家嘞。”

楚半夏心虛，冷冷一笑，“你看錯了吧？”

“絕對沒錯，你李阿姨的眼睛還沒花呢，昨天還是我幫他按的電梯。你說他老婆才去國外上班，他就敢金屋藏嬌，人品次得嘞。”

這樣一說，是挺……次的。

楚半夏手指冰涼：“會不會是他老婆回來了？”

“哦，也有可能，兩地分居嘛，小彆勝新婚。”

“那個——李阿姨，我到處轉轉。”楚半夏慌亂逃走。

在活動中心隨便走走，遇見要幫忙的就伸手幫一幫。

有人誤以為她也是來相親的，上前搭訕，還送她玫瑰花。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忘戴工作證了，連忙從包裡掏出工作證，掛脖上，“不好意思，有男朋友了。”

有男朋友了？

楚半夏狠狠掐自己一把。腦裡再次狂風暴雨。

醒醒啊楚半夏！你現在說謊話信手拈來！

這都算不得什麼，擋桃花嘛，無可厚非，可你說“有男朋友了”的時候，想著的分明是周雲山的臉！

底線就是這麼一步步被拉低的。

現在就敢幻想周雲山是自己男朋友，那以後不得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不……事實是，她已經做了很過分的事情了。

她昨晚居然把周雲山當成現實版乙遊角色卡了，甚至還非常病態地去聞周雲山的衣服。

-

第二天，周日第二場，相親會換了一波人。

這次楚半夏起得早，有充裕的時間紮上滿意的麻花辮。

李阿姨今天有事不來。

但她一到現場就撞見了一個人——周雲山。

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為什麼在這裡？不是已婚嗎？

楚半夏及時背過身，假裝沒看見。

她想見周雲山，見到了又害怕。

下意識想躲避，卻又希望周雲山追上來。

不想背負道德的把柄，又貪心周雲山的目光。

渣。

真的很渣。

欲拒還迎的渣。

好好玩乙遊不行嗎？

背過身去，她沒等來周雲山靠近。

沒看見她嗎？

她竟莫名其妙有些失落，內心戲卻異常豐富跳躍。

周雲山為什麼會來這兒？

他知道她在這裡當誌願者嗎？

其實，她想知道的是周雲山是為她而來嗎？

真是好不知羞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