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半夏躲在門後，透過貓眼觀察。
這次周雲山很快就找著了鑰匙。
她注意到，他在關門前回頭看了眼她家。就像是有透視般，看穿門後的她。
楚半夏驚慌地放下貓眼蓋。深呼吸。
如果她接收到的來自周雲山的好感信號不是她的胡思亂想，那就真如黎冬所說——周雲山是個徹頭徹尾的壞男人。
可萬一是她神經緊張，錯將周雲山的紳士和禮貌當成錯誤信號了呢？
事實是，周雲山看起來並不壞。
單純隻是自己的臆想吧。
楚半夏渾身無力，坐在門口。
她從未這麼患得患失，還是為了一個她壓根就不熟悉的男人。就見了幾次麵而已。
要不把掛墜還給人家？
可都過了這麼多天了，她能找什麼理由解釋自己霸占了他的東西？
她翻開微信，找著那條好友申請，點了同意。
她搜過周雲山的號碼，哪怕好友申請什麼留言都沒有，她也知道這個微信號就是他。
她就這麼坐在地上，翻看周雲山的朋友圈。周雲山發的朋友圈不多，很快就翻到底。
楚半夏推測，周雲山之前一直生活在美國，才回國不久。
至於回國的原因，她看不出。
她再次滑到朋友圈頂部，重新開始翻，不放過任何細節。
奇怪的是，她找不著任何關於周雲山老婆的訊息。
門外又有動靜。對麵傳來一陣關門聲。
楚半夏緩緩爬起來，儘量放輕自己的聲音。
她再次翻開貓眼蓋。
過道感應燈亮著。
周雲山已換了身衣服，剛進電梯。
這麼晚了還出去？楚半夏下意識看了眼手機時間。
好吧，才九點不到。
楚半夏覺得自己魔怔了。
相比之下，她才是最不正常的那個吧？
她才是壞女人！
她關掉手機，強迫自己不再去想，不再去看。
-
第二天，楚半夏帶上禮物，早早出門去外公外婆家過五一。
李阿姨給她回電話，說是昨晚手機沒電了，就沒接到電話。
還說她已經批評過她兒子了。昨天晚上她兒子去樓上打掃，看楚半夏眼熟，本想打聲招呼，沒成想竟把她給嚇著了。
“李阿姨再給你道個歉啊。”
楚半夏長呼一口氣，“沒事，是我太緊張了。”
“那——”電話那邊的人明顯一頓，“小楚啊，你能不能讓你男朋友彆報警啊。”
男朋友？
楚半夏等在斑馬線外。
紅燈。
楚半夏完全沒聽懂，“什麼意思？”
“這中間肯定是有什麼誤會。”
楚半夏反應過來，“嗯”了一聲，是有什麼誤會。
昨晚知道這事的人不多，除了她和李阿姨的兒子，就隻剩下周雲山。
而那個虛無縹緲的“男朋友”，就是周雲山？
楚半夏驀然緊張，套話問：“他去找你們了嗎？”
李阿姨著急道：“昨晚我兒子就睡在六樓，他去六樓找的我兒子。我也是剛知道的。”
聽到這答案，楚半夏鬆了口氣。
幸好周雲山沒有和李阿姨碰麵。李阿姨也就不知道，昨晚自稱是她男朋友的人，其實是住她家對門的已婚男。
哪怕是為了保護自己，周雲山膽子也太大了吧？
他大可說是她哥哥，為何要自稱男朋友呢？
楚半夏安撫完李阿姨，說自己會看著辦的。
周雲山明顯隻是嚇唬那人，並不會真的報警。
掛了電話，正好綠燈。
楚半夏隨人流過馬路。馬路對麵就是青州大學西門。
在外公家坐了沒一會兒，外公看出楚半夏有心事，提出想和楚半夏出去逛逛，“你帶外公走一趟你上班的地方？”
楚半夏嚇唬他，“我上班可遠了，地鐵一個小時呢。”
“開車呢？”
“開車就還行，二十分鐘不到吧。”
“那你以後上班，開外公的車去。”
楚半夏穿好鞋，笑道：“您那老頭樂就留給您自己在學校裡轉悠吧。”
爺孫三人收拾好東西，由楚半夏擔任司機，安全地把外公外婆送到她上班的地方。
楚半夏：“都放假了，樓裡也沒多少人，而且沒有員工證也進不去。”
外公外婆卻很興奮，“我來看看我孫女上班的環境怎麼了？”
“這地方不錯啊，旁邊還有個小商場，吃飯也方便，熱熱鬨鬨的。”
外公外婆興奮地在明德大樓附近轉了個遍。
到了飯點，楚半夏就在附近找了家中餐館。
本來相安無事的一頓飯，快樂到楚半夏近乎忘記了周雲山冒充她男朋友一事。
直到她看到服務員將周雲山引進店裡。
直到她默契地和周雲山對上眼了。
直到周雲山主動過來詢問是否可以拚桌。
楚半夏：“不方便。”
外公外婆：“方便。”
楚半夏：“？”
外婆一看見帥哥就笑嘻嘻地，“你說你是楚楚的鄰居呀？在附近上班嗎？”
“是的。”
周雲山西裝革履，看起來像是今天還在工作。
楚半夏不敢看他，自顧自埋頭吃飯。
耳朵卻豎得高高的，生怕聽漏一個字。
看得出來，外婆很喜歡周雲山。
她和外婆很像，都是外貌協會，且審美一致。
快吃完時，外婆笑嘻嘻地問：“小周有沒有對象呀？”
“咳！”楚半夏險些嗆著，“外婆我吃完了，我們走吧。”
外婆明顯不想走：“啊？”
楚半夏拉她離開。
外公則氣定神閒地站在一旁，一副早已看透不說破的表情。
臨走，楚半夏對周雲山說：“這頓飯我請你了，再見。”
周雲山禮貌微笑，道了聲謝。
上了車，外婆的興致還沒消散，湊到楚半夏跟前，問她：“你是不是喜歡人家？”
楚半夏心臟慢跳一拍。
這麼明顯嗎？
她原本是想告訴他們，人家已婚有老婆了。
但外婆的這個問題搶在她之前說，楚半夏直接慌了陣腳。
“我猜對了！”外婆更開心了，“你提前這麼久回青州，是不是也是為了他？”
“不是。”楚半夏否認。
外婆明顯不信，楚半夏補充道：“真不是！”
本來就不是。
可她現在說什麼外婆都聽不進去。周雲山已婚這事，她就更不敢說了。
“那個——”她也是豁出去了，手心滿是汗，“先彆告訴我爸媽。”
外婆笑語：“我懂，你們年輕人多接觸接觸，不急。”
對話告一段落，車裡終於安靜。
楚半夏深呼吸幾次，以為這事翻篇時，哪知外公突然來一句：“哪天方便，帶他來家裡吃飯。”
楚半夏嚇得臉都白了，“外公你彆瞎起哄了。”
楚半夏心想，再這樣下去，她遲早犯心臟病。
-
整個五一小長假楚半夏都不敢回家，賴在外公外婆家不走。
逃避可恥，但有用。
可事實是，她遲早得回歸現實。
遲早得回家。
五一當天，周雲山有給她發一條消息：【單獨吃個飯？】
五天過去，楚半夏連點開都不敢。
紅點點就這麼掛在那裡。
假期結束，楚半夏提前十多分鐘到公司報道。
負責人事調動的HR安排她入職，簽合同、領電腦、熟悉環境。
HR問她：“Shely說你節前頂崗了兩天？”
楚半夏把筆記本電腦放工位上，回道：“是的。”
“這是頂崗的工作證明，上麵空著的地方都得簽字，簽完字再把這個表給Shely。那兩天的工資會隨這個月的一起發。”
楚半夏：“明白了，謝謝琳姐。”
包括她在內，一共要簽五個人的名字。
小組組長、策劃部部門主管、廣告部總監，還有個HR。
不知道總監還是不是當初終麵她的那個。
還是說新的總監已經到崗了？不是跟她同一天入職？
她先把自己的名字簽了，然後依次去找領導簽字。
在敲響總監辦公室的門之前，她問過小組長，小組長表示他也不知道辦公室裡坐著的是前任總監，還是新總監。
小組長：“要不問問秦主管？”
楚半夏想起秦主管的臉色不太好，“還是彆了吧，我見機行事。”
感覺就像是新總監上任了，秦主管升職加薪的願望徹底破滅了。
總監辦公室的門虛掩著，沒鎖，指示板上還沒來得及掛信息。
她敲了兩下門。
“進。”
“總監，有個證明需要您簽一下……字。”
楚半夏邊走邊說，在看清顯示屏後坐著的是誰後，大腦一秒宕機。
周雲山盯著她，同樣意外。
唯一不同的是，楚半夏的意外中好似摻雜了點兒害怕？
她這次沒紮麻花辮，沒卡五顏六色的小發卡，隻單單束了個低馬尾，就像是一個裝成熟的小大人。
“楚半夏？”周雲山叫她的名字。
楚半夏尾音顫抖：“哎～”
天都塌了！
周雲山：“簽什麼字？”
也許是身處工作場合，再加上周雲山是她大領導，天生上位者的壓迫感。
所以哪怕他的語氣平和，甚至算得上是溫柔，楚半夏也隻覺得那是溫柔刀。
刀刀致命。
她遞上工作證明，“簽這、這個。”
她突然想到，前任總監就是吃回扣被擼下去的？
楚半夏的腦電波此刻異常活躍。
完了完了！撞槍口了！
她才吃完周雲山的回扣沒多久啊！
她還偷了周雲山的掛墜！
要不把掛墜還給他？可都過這麼久了，該怎麼解釋她拿了掛墜不聯係他呢？
她甚至都沒回周雲山的消息！
她會不會被穿小鞋啊啊啊！
楚半夏頭腦風暴的間隙，周雲山簽完字，將那證明表還給她，“好了。”
楚半夏木訥地接過，“謝謝周總。”
周雲山問：“就這個？”
楚半夏“嗯”了一聲。
周雲山倒笑了笑，轉而看向電腦顯示屏，似是隨口一問：“沒有其他什麼要給我的嗎？”
嗯？
楚半夏緊張得狂咽口水。
其他的什麼？他是指什麼？
掛墜嗎？
可這是在公司，應該不是說的掛墜吧？
再說了，他怎麼會知道掛墜在她身上？
如果他給民宿打過電話，爸媽應該會聯係她才對。
楚半夏隻好賭一把，回道：“沒有了。”
她瞧見周雲山在她說完後嘴角莫名含笑，卻仍是看著電腦顯示屏的。
是在笑她，還是隻是看見了什麼好笑的？
楚半夏心裡癢癢的。她完全猜不透，十分內耗。
她就怕是自己對周雲山太過敏感，才會把周雲山的一舉一動無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