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山掛斷電話,走出電梯。
楚半夏找準時機,順位溜進去。
“你也住這兒?”周雲山回頭問她。
他沒走開,等在電梯門外。
也?
對門那戶新婚夫婦就是他啊?
楚半夏不知道自己忍不住發抖,是因為興奮還是害怕。
她顫抖著狂按關門鍵,“好巧啊周先生。我還有事,先走了。”
語音剛落,電梯門恰巧關上。
到地麵後,楚半夏像見鬼了似的狂奔出小區。
在小區門口遇著買菜回家的李阿姨,打了聲招呼,這才冷靜下來。
李阿姨調侃:“你這孩子,大白天的見鬼了?”
楚半夏心有餘悸,“李阿姨,我家對門那戶已經搬進去了嗎?”
李阿姨熱情地解惑:“好像是,我這兩天都碰到了。不過隻住進來一個人,聽說女方在國外上班。”
李阿姨又感慨道:“剛結婚呐,就分居兩地。”
楚半夏流了好多虛汗,“業主是姓周嗎?”
“是姓周,你怎麼知道啊?你們認識?”
到這兒,楚半夏確定了周雲山不是租客。
她撒謊道:“不認識,我瞎猜的,李阿姨再見。”
李阿姨:“有空來家裡吃飯啊。”
她現在和兒子住一起,住在一樓,也和楚半夏同一棟。
“好。”
周雲山住對門這事,把楚半夏嚇得夠嗆。
和同學聚餐時全程心不在焉,味同嚼蠟,一直恍惚到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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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楚半夏換上舒服的衛衣,透過貓眼監控確認過道上沒人後,才饒有餘悸地出門,連關門都小心翼翼地。
小組群隻有七八個人,楚半夏昨天下午才被拉進去。
到達音樂會布置現場,楚半夏當真如苦力牛馬,一直走來走去。
一會兒搬搬東西,一會兒打印流程。
一天下來,微信步數直接刷到朋友圈第一。
夜幕降臨。
“先吃飯吧。”小組長遞給她一盒盒飯,一瓶礦泉水。
“謝謝組長。”
楚半夏雙手接過,而後熄掉手機屏,不再去看那條好友申請。
幾個人就這麼坐在樓梯上,狼狽地狼吞虎咽。
小組長穩住民心,說:“就快忙完了,我估摸著今天再多努努力,再乾一個小時,明天就輕鬆了。”
“天啊!終於要熬出頭了。”
“還好今天楚楚來了,要不然真乾不完。”
“組長,項目獎金發下來可得請客啊。”
“沒問題。”
楚半夏埋頭乾飯,就連吃飯也要讓自己忙起來,這樣才不會想起周雲山。
以及那條突如其來的好友申請。
坐她旁邊的那個女生突然問小組長:“楚楚入職後,咱們策劃組是不是得有歡迎儀式啊?”
嗯?歡迎儀式?
楚半夏可算聽進去一句。
“那可不一定。我可聽說,彭總監要被革職了,廣告部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哪兒有心思辦歡迎儀式。”
“啊?真的嗎?她真的吃回扣了?”
回扣?
楚半夏抿抿唇。
在雲水鎮時,她也吃了點周雲山的回扣。
但……就那麼一點點,應該罪不至死吧?
“八九不離十了。說是調查清楚後就官複原職,可你看這都過去一個月了,官複原職了嗎?”
“而且,前天我上廁所的時候,不小心聽到主管抱怨說上頭要空降一個新總監來,五一後就入職了。”
“我去,那秦主管升不上去了?”
“怪不得我看他這兩天心情不太好呢。”
“新總監好像還是大老板合夥人,有原始股的那種。”
“你怎麼總能在拉屎的時候聽到八卦!”
八卦男麵紅耳赤:“這是重點嗎?”
坐楚半夏旁邊那女生的想法角度清奇:“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新總監馬上也要入職了,所以咱們廣告部還是會有歡迎儀式——的吧?”
“也許?”
小組長對楚半夏說:“要是真撞上和新總監同一天入職,楚楚你好好表現。說不定新總監對你印象深刻,能提前轉正呢。”
正默默聽八卦的楚半夏突然被硬控。她瑟瑟發抖,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啊?
但她還是硬著頭皮比了個OK的手勢,“好的。”
第二天的頂崗真如小組長所說那般,輕鬆不少,到點下班。
外公外婆是大學教授,住在青州大學校職工院。
楚半夏離得不遠,所以下班後還是回了自己家,打算第二天一早再去陪外公外婆過五一節。
她在超市買了點熟食當晚飯,進小區時天已經黑了。
她總覺得有人跟著她。
是自己太緊張了嗎?
她摘下一隻耳機,回頭打望,空無一人。
這個小區雖然已經建了十多年了,但設施和物業都頂配,進小區隻能刷門禁,連快遞外賣都要單獨登記。
雖然心裡不停地說服自己:這個小區很安全,況且那個中年男人已經被勸退了。
可楚半夏依舊提心吊膽。
她加快步伐走到3單元,進了電梯,懸著的心才落下。
可沒等她完全放鬆,快要合上的電梯被人從外麵按開,進來一個黑帽子黑口罩的人,看不見臉。
楚半夏猜測是個男人。
她從來沒在小區裡見過這種打扮的人。
難道他也長濕疹了?
男人比她先按樓層,六樓。
楚半夏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好想問問李阿姨是又把房子租出去了嗎?
還是說旁邊這人,就是上學期騷擾她的那個男人?
看這身形,裹得嚴嚴實實的,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電梯已經往上升了。
楚半夏迅速瞄了眼電梯內部監控,再次確認是開著的。
她警惕地縮到按鈕一角,按下五樓。
快到五樓時,電梯開始降速。
楚半夏感覺到旁邊那男人往她這邊挪了一步。
待電梯門開,楚半夏幾乎是彈射出去,餘光瞄到右手邊,周雲山正在門口,找什麼東西,看起來磨磨唧唧的。
而電梯裡那男人似要抓她?
楚半夏嚇壞了,徑直跑向周雲山,“哥哥!我們家在對麵,你找錯門了。”
哥哥?
周雲山不明所以接住她。
電梯裡那男人往外一探,感應電梯門就一直合不上。
楚半夏拉住周雲山,將他往自己家那邊帶,那男人才縮回去。
周雲山明白了什麼,路過電梯時眼神警告,瞪那男人幾眼。
男人好似是慫了,趕緊關上電梯。
進門後,楚半夏也沒敢鬆懈,確認貓眼裡看不到人後才給李阿姨打電話。沒人接。
她點開手機的監控雲儲存。
“你一個人住?”周雲山坐在入戶換鞋凳上,沒往房裡走。
男朋友呢?沒一起來青州?
楚半夏焦慮地翻看這幾天門口的監控視頻,下意識“嗯”了一句。
在楚半夏回答的同時,周雲山瞧見晾在陽台的外套,以及一條紅色平底男士內褲。
顏色太過鮮豔,想不看見都難。
楚半夏拖動進度條,把監控視頻都看了個遍,除了自己和周雲山,再沒人走過五樓的過道。
楚半夏眉頭緊鎖。
真的是她自己太敏感了嗎?
“需要幫忙報警嗎?”周雲山收回視線,看向驚魂未定的楚半夏。
倆蓬鬆麻花辮跟它們的主人一樣受到驚嚇,看起來頗為淩亂……美。
楚半夏回道:“不用,可能真的是我想多了。”
周雲山看她的眼神格外意味深長,“我就住對麵,有事可以隨時找我。”
這仿佛要把她吃了的神態,楚半夏竟然會覺得如此熟悉。
兩種完全不同的害怕情緒交織,楚半夏就快要魔怔了,僅殘留最後一絲理智。
“剛才謝謝你了。”
“不客氣。”周雲山起身,欲走。
原本就不大的入戶玄關,在他站起來後,就顯得更小了。
楚半夏不經意往後一仰,拉開上半身的站位。
她嗅到一絲很好聞的味道,她之前就有聞到過,是周雲山身上的味道。
為此,她還專門去網上查過,有網友回複她:對一個人生理性喜歡,是能聞到對方身上的特殊氣味的。彆人都聞不出來,隻有你能聞到。
周雲山擰下門把手。
楚半夏想起網友的回複,鬼使神差地,她問道:“剛剛在門口,你是找不著鑰匙嗎?”
她內心期待著另一個答案,一個極其離譜的答案。
她在幻想,幻想周雲山是聽到電梯上來的聲音,才故意停在門口的。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陰暗裡的蟲子,思想肮臟,汙穢不堪。
周雲山開門的手一頓,笑道:“這麼聰明?”
楚半夏笑不出來,整個人僵硬無比,“是嗎?我也這麼覺得。”
周雲山的視線再次落到她身上。
楚半夏忍不住偷瞄一眼,隻堅持不到一秒就被迫挪開。
是錯覺嗎?
她感覺周雲山看她的眼神很欲,熱烈又克製。
楚半夏被他看得手心燙燙的,猶如熾熱在烤。
如果周雲山單身,她絕對招架不住,絕對會主動投誠。
可周雲山已婚,她不能越過那道紅線。
就算再想伸手觸摸,就算氛圍再好,她也不能越過去。
周雲山聲音低沉:“我走了。”
楚半夏低頭看鞋,盯著周雲山的皮鞋,“嗯。”
周雲山:“記得吃飯。”
楚半夏這時才想起一直拎在手裡的熟食,“嗯。”
周雲山推開門,“節日快樂。”
她點點頭,卻仍不敢抬頭看他,“節日快樂。”
周雲山退出去,再次叮囑:“記得鎖門。我在對麵,有事找我。”
楚半夏的臉也開始發燙,“好。”
鄰裡嘛,相互照應也正常?
她低著頭,依依不舍地關門。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周雲山抵住門框。
楚半夏及時拉住門,他才不至於被夾到手。
安靜兩秒。
安靜到她好似能聽到周雲山呼吸的聲音。
“好友申請,通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