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夏日私奔》
晉江謝喜穗寫於2024.1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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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隔壁醫學院真的有帥哥!(星星眼)(星星眼)】
【南川醫學院都是帥哥這句話果然名不虛傳,此人更是極品中的極品。】
【圖片jpg.】
【雖然說偷拍有些很不道德,可是他真的太帥了!我忍不住要和你分享嗚嗚,你現在在後台化妝,不能親自過來看一眼,我隻能說真是太可惜了!】
好友丁梨一看到帥哥就忍不住地開始激動,不停給沈南星的微信進行信息轟炸。
而沈南星正坐在學校後台化妝室的凳子上,閉著眼睛任由這次的領舞學姐幫她在臉上搗鼓著,根本沒有時間掏出手機去看一眼。
實際上沈南星現在也完全對帥哥什麼的暫時提不起什麼興趣,因為她已經快要被熱到暈厥過去,身上也早已經控製不住地沁出了一層又一層的薄汗。
渝城的夏天漫長又炎熱,學校裡遍地黃桷和香樟都難以遮擋住烈日。
每逢開學季,南川大學校園裡連空氣都是悶熱的。
更何況此時的後台化妝室裡沒有安裝空調,甚至連一把風扇都沒有,簡直就很小火爐沒有什麼區彆了。
認識沈南星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極其怕熱的人,一到夏天整個人就容易發熱出汗。遮陽傘和冰水總寸步不離手,家裡更是擺放了各種各樣的防曬霜和冰袖。
過度防曬之下,也會導致她的臉色常年比其他人要白一個度。
沈川林對她的誇張做法簡直是忍俊不禁,搖搖頭說,“女孩子還是需要曬黑一些更好看,像嘉澍那樣的膚色就剛剛好。”
但沈南星就是不以為意,夏天快來臨時就要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然後她在心裡默默吐槽:靳嘉澍是個男生,能和她比嗎?更何況靳嘉澍也根本不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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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用手瘋狂給自己扇風,隻有當學姐轉身去拿化妝工具時,才能夠見縫插針地捧著一把黑色小電風扇懟著自己的臉吹,而後貪婪地享受著這簡短的幾秒鐘涼意。
學姐細心在沈南星的臉上點下幾片亮片,又捧著沈南星的臉,認真地欣賞了一會兒,特彆滿意地點了點頭,忍不住誇讚她,“終於大功告成,南星學妹你也太好看了。”
學姐說完,把一麵鏡子遞給了沈南星,而後又忍不住誇了一句,“學妹,你看看這個妝,真的很好看,也很適合你,就像仙女兒下凡。”
周圍的其它人目光也情不自禁地往沈南星這邊看。
今天是南川中學90周年校慶,需要從各個年級舞蹈學院裡邊精挑細選,才能夠參與這次校慶開場舞的表演。
被選出來跳開場舞的新生的數量特彆少,大部分都是高年級的學姐,新生中唯有特彆出眾的人,才能夠出現在這裡。
沈南星便是那極少數被選出來的舞蹈學院新生中的一個。
沈南星之所以能夠被學院挑出來,主要還是因為她的自身條件非常好。
即使在後台一眾已經被挑選出來穿著藏青水袖漢服的優秀漂亮女孩裡,沈南星的長相和身材依舊出眾得一騎絕塵。
披肩的長發全部挽起,不僅沒有暴露出她的短板,反而更好地露出了巴掌大的鵝蛋臉,眉色選用的是淡淡的深灰色,既不張揚又能凸顯出她的古典氣質。
室內的燈光落入她的眼裡,是十分漂亮的琥珀色,整個人似乎都在緩緩發光。
但是沈南星本人似乎對自己的外貌不是特彆的在意,隻是接過鏡子浮皮潦草地看了一眼,而後便把鏡子往旁邊放下,趕緊捧起小風扇續命。
在其它女孩驚歎於她的美貌時,沈南星的腦海裡全部都是抹茶味的夏日綿綿冰。
她因為怕熱,所以每逢炎熱的夏天,就想吃各種冷飲和甜品。
雖然說舞蹈生要嚴格控糖,可是沈南星本人時常會忍不住想喝。
高中時,沈南星每次在舞蹈房裡訓練得滿頭大汗了,就會掏出手機發信息給靳嘉澍,讓他下課之後過來找她,順路去學校附近的甜悅坊給她帶冰飲吃。
靳嘉澍每次都會提醒她,“快高考了,你不是要控糖?”
沈南星就會跟他肆無忌憚地尬撒嬌,“就吃這一次,也不會影響什麼的啦。”
她是家裡的獨女,從小就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長大的,靳嘉澍的父母也對她很好,所以她從小就會撒嬌。
軟甜和請求的語氣總是手到擒來。
所以隻要沈南星向他撒嬌,他每次都會幫她帶,無一例外。
隻要沈南星練完舞下課走出教室的時候,都能夠看到少年穿著校服,背著個書包,單手拿著綿綿冰,一手推著手中的自行車,站在學校的黃桷樹下等她下課。
少年的背後是成片的夕陽,時而橙黃,時而淡粉,時而是臨近天黑前浪漫的藍調時刻。
沈南星每次都會一路朝著他小跑著過去,接過他手中的綿綿冰,而後坐上他的自行車後座回家。
沈南星記得當時的夏天都是抹茶綿綿冰和少年身上清冽薄荷味洗衣粉的味道。
沈南星捧著奶茶咬著吸管喝,另一隻手緊緊拽著少年鼓風的藍白色校服,坐在後座享受著這一片的寧靜和放鬆。
兩人騎著單車穿過回家時必經過的小路,那裡有戶人家常年養花。夏日最多的是紫薇,微風拂過,紫薇花枝在微風中輕輕搖曳,送來幾分淡淡的花香。
靳嘉澍會先把沈南星送回她家門口,再推著自己的車走回隔壁自己家。
這個時候,沈南星手裡的抹茶綿綿冰也剛好吃完,然後小部分情況下她吃完之後心情就會變得糟糕,然後衝靳嘉澍生氣。
“靳嘉澍,你又不攔著我,吃完這個我又要便胖了!”
靳嘉澍也不惱,聞言嘴角輕扯,語氣有些無奈地笑著說,
“星星,吃完好吃的,就又開始我當出氣筒了?”
沈南星語氣強勢地警告他說,“那你下次不要給我買了。”
她出了名的無理取鬨第一名,沈川林和安青也時常因為這個女兒頭疼。
靳嘉澍沒輕易答應她下次是買還是不買,隻是推著自行車的腳步頓住,隻是回頭看她,“其實也好看的,就算胖點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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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不知不覺又想起了靳嘉澍。
想起甜絲絲的抹茶綿綿冰。
可前段時間高考藝考,為了保持身材,從準備藝考前的三個月到現在,沈南星還真就自律得一直都沒有吃過綿綿冰。
所以現在可謂是實在是十分想念。
沈南星愈想便愈發覺得嘴饞,下意識掏出手機,熟練地點開微信列表裡邊的麵包小貓的頭像,就開始劈裡啪啦地打字:
【靳嘉澍,我好想吃夏日綿綿冰呀,而且我想要吃抹茶味的!】
編輯完信息,打算發送出去的上一秒,沈南星頓住。
而後迅速把信息給刪除,退出和靳嘉澍的聊天頁麵。
沈南星此時想吃綿綿冰的衝動已經到了巔峰,以至於她差點都快忘記了他們現在還是在冷戰狀態。
雖然準確地來說,是她在單方麵地躲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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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輕咬唇,退出跟靳嘉澍的聊天頁麵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好友丁梨居然一口氣給她發了很多條信息。
她剛才化妝,根本沒看見。
點擊進入和丁梨的聊天框,滑動了頁麵,一張十分高清的照片就這麼毫不防備地在她的手機上。
照片裡的白衣少年映入眼簾的這一瞬間,沈南星眼睫不自覺地輕顫,指尖頓住在手機屏幕上。
今日是南川大學的開學典禮,各個學院都有劃分大本營。操場上的看台上有很多走動的人群在尋找自己的座位,俊秀的少年從鏡頭前走過,就是這個時候被丁梨給抓拍下來的。
因為圖片是抓拍的,有點糊,還有一些微微重影,再加上這隻是一個側麵照,可謂是buff疊滿。
但凡相貌稍微有些瑕疵,估計都要被這刁鑽的路人拍攝角度拍成醜八怪了。
隻是恰巧照片裡的少年就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即使隨手一拍,也依舊不難看出他的長相十分優越。
隻隨意暼了一眼,都不用細看,沈南星便認出了圖片正中央的那個俊秀少年究竟是誰。
眼眸微斂,心情有些複雜。
這人除了她那個竹馬靳嘉澍,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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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明明其實入鏡的人很多,可是似乎鏡頭都對他格外偏愛,就隻聚焦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其他人自動全變成了他的背景板。
靳嘉澍的身上穿著很簡單的白t黑褲,就連衣服的款式都是極其簡單的那種,可穿在他身上就是莫名其妙地少年感十足,也顯得他整個人挺直如鬆。
少年鼻梁高挺,下顎線棱角分明,即使陽光清和地落在他的身上,給他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暖光,他在不說話時整個人有點兒拒人千裡的清冷感。
如果不是沈南星了解他,估計真的單純靠這張照片,會覺得他真的是一個難以接近的高嶺之花。
沈南星從小時候記事時起,就經常看著這張臉看到長大,但是這個時候看到靳嘉澍的照片時,她還是控製不住地多看了兩眼。
高考結束之後,他們就沒有再見過麵。一個故意躲著,一個也不再主動,就這麼十分有默契地互相遠離對方。
這還是沈南星第一次見到高考之後靳嘉澍的樣子。
靳嘉澍好像和高考前的他變化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他的頭發長長了一些,麵容褪去幾分高中時候的青澀。
不知道是沈南星的錯覺,還是因為隔的時間長不見了,他的臉給她的視覺衝擊的效果會突然便得更深刻。
沈南星總覺得,靳嘉澍看起來……好像真的帥了不少。
沈南星不知道盯著這張照片看了多久,才回複丁梨的消息。
【你拍的?】
丁梨立刻秒回。
【那是當然,不是我還能有誰?你也覺得他很帥吧!跟這樣一個大帥哥同班,那簡直不要太幸福了。】
心想。
靳嘉澍這人怎麼回事,剛上大學就有這麼多小迷妹了?
連她的大學新舍友,都忍不住把他的照片發給了她,然後一口一個大帥哥地喊上了。
沈南星根本不知道怎麼回複丁梨。
也根本不敢想,如果她告訴丁梨“你口中花癡的大帥哥其實是我的竹馬”,那丁梨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而且還是冷戰,好幾個月都沒聯係過的那種。
沈南星垂下眼眸,很輕地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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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的開場舞完成得十分順利,她雖然在一眾女孩中氣質出眾,但是畢竟隻是個小新生,排舞的時候隻被安排到了最邊緣的位置,是一個舉重若輕的位置。
領舞的是剛才負責給沈南星化妝的學姐。
不過她也不在乎,她是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能夠在剛踏入大學,就登上校慶開場舞,自己已經很開心了。
跳完之後,開場舞的十幾個女孩子們並沒有直接退場,因為還有最後一個環節。
學校操場正中央的LED大屏裡出現了她們的臉,隻不過鏡頭主要還是集中在了C位上,C位的學姐舉著話筒簡單地發言了兩句,鏡頭在學姐發言完畢後,迅速在沈南星的身上停了兩秒,而後又重新移動鏡頭到了學校領導身上。
但是也就是這短暫的兩秒鐘,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沈南星也有些意外,她所在的位置十分邊緣,本來跳完結束都開始走神了,結果被這個鏡頭硬生生地把她飛了的魂給硬拉了回來。
舞蹈學院的女孩們表演完,看台處此時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
“我靠,舞蹈學院真多美女啊。”
“太絕了吧。”
“有沒有誰女朋友是舞蹈學院的,能不能介紹他女朋友的舍友給我,哪一個就行。”
“剛才畫麵一閃而過那個女孩好漂亮,怪不得控製無人機的攝影師會把鏡頭對準她幾秒鐘,換作是我我也忍不住。”
“我也覺得她比C位好看唉。”
醫學院這邊也在討論。
張義用胳膊肘輕輕碰了一旁的靳嘉澍,朝著他挑眉,“我靠,剛才大屏上出現了個超級大美女,你看見了沒。”
靳嘉澍沒理會,下顎線緊繃著,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張義見他不理,以為他是不敢興趣,於是便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你難道不覺得她很漂亮嗎!唉,你要去哪兒?”
話還沒有說完,靳嘉澍已經起身,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看台,隻留給張義一個背影,還有一句:
“去買抹茶綿綿冰。”
張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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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解散之後,沒有來得及回自己的大本營,也還沒時間去把身上的舞蹈服換下來,而是先默默打算退出了操場,準備去買水喝。
她現在的嗓子已經乾燥得可怕。
如果還沒有冰水救急,那麼她肯定就要渴死在南川大學的操場上了,而且她現在也快要熱死了!
沈南星一個人跑出操場之後,就到處轉悠了一下。畢竟她隻是一名新生,對南川大學根本就不是很熟悉。
她本來想著隨便抓個人詢問一下學校便利店怎麼走,卻在這時,她的耳邊傳來一聲女孩們八卦的低呼聲,“天呐,有帥哥!”
帥哥?
因為從小對著靳嘉澍那張帥臉看著長大的,所以沈南星已經基本上對所謂的帥哥免疫了。
隻是不知道是突然好奇心作祟,還是有所心靈感應,沈南星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
於是就這麼猝不及防地跟身後那雙深邃的眸子對上視線。
她的腳步瞬間頓住。
就像高中時的夏日,靳嘉澍每天晚上都會拿著冰水在她舞蹈室門外的樹下等她一樣,他此時在距離她麵前僅一兩米遠的地方站著,手裡拿著一杯綿綿冰。
是熟悉的綠色包裝。
也是她最愛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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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道路兩邊栽種著滿路的黃桷樹,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影子斑斑駁駁地落在靳嘉澍的身上。
他的目光十分精準地落在她的身上,嗓音低沉又帶著幾分磁性,“沈南星,你這段時間一直躲著我?”
有風吹過,輕輕吹起她的裙擺以及少年的潔白衣角,頭頂黃桷樹葉被風嘩嘩作響。
沈南星的心頓時亂得異常,她下意識轉身要逃,可手腕卻在此時猝不及防地被抓住。
他的指尖有些冰涼,觸碰到她的皮膚時,卻漸漸地開始泛出一絲絲溫熱的觸感。
沈南星知道這次是徹底逃不掉了,隻能硬著頭皮轉身。
卻見靳嘉澍正垂眸看著她,瞳色很深,聲音聽起來有些低啞,“沈南星,跟你告白這麼久了也應該給個回應。”
“還打算一直釣著我嗎?”
02
沈南星和靳嘉澍認識已經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時間漫長到跨越了很多個春夏秋冬,她自己都似乎忘記了初次見麵時候的場景。
隻依稀記得那是渝城有史以來最熱的一個夏天。
以及那個夏天是薄荷味的,雖然淡淡的,但卻曆久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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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時的沈南星其實性格很內向,沈川林和安青當時的工作都不太穩定,兩人都很忙,也時常顧不上照顧沈南星。
於是安青把她從學校接回來之後,就會讓她先去隔壁家張奶奶家待一段時間。待到天完全黑了,安青再過來牽著她的小手,把她給帶回家。
張奶奶是個很和藹可親的老人,但是畢竟是在彆人的家裡,沈南星難免會有些拘謹,時常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坐著,乖乖地不去給彆人惹麻煩。
有時候炎炎夏日,沈南星熱得不行,口乾舌燥也隻自己硬憋著。
隻有等當張奶奶眼尖注意到她的嘴唇有些乾裂,倒了一杯水遞給她,她才會釋然表現出自己的口渴,捧著水杯咕嚕咕嚕將水一口氣全部喝光。
因為父母幼時不常陪在身邊,所以她懂事得很早,需求長時間得不到反饋和滿足,漸漸地她乾脆也不說,人越來越安靜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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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沈南星性格內向的,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她交不到合適的朋友互相陪伴。
沈南星的家住在一座三線小城市的一處普通居民樓裡,這兒的住戶多是獨棟設計,一條小巷子裡延伸下去,也隻有零星二三十戶人家。
小巷口的住戶不多,於是小孩自然也少,和沈南星同齡並且還能夠玩到一塊去的,那就更少了。
起初沈南星還能夠跟幾個小朋友一起約著去玩。雖然他們和沈南星之間的友誼不深,但是起碼玩遊戲缺人的時候,會想到讓沈南星出來補位。
需要人數多的遊戲,比如一二三木頭人和老鷹捉小雞,沈南星可以有機會參與進去。
但是隻需要幾個人的遊戲,就默認沒有沈南星的份,她偶爾搬著個凳子在旁邊坐著看他們玩,或者是趴在張奶奶的窗戶邊上,遠遠地注視著。
直到後來,沈南星連這唯一的一個機會也沒有了,因為不知道什麼原因,她惹到了小巷子裡的孩子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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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沈南星同齡並且在小孩堆裡最受歡迎的,是住在小巷巷頭的小胖。小胖人如其名,在父母的寵愛之下,被養得圓圓胖胖的,從小就比同齡的小孩要高要壯。
沈南星當時隻知道小胖姓方,並不記得他的名字,隻知道他天天在小巷裡狂奔亂逛,幾乎哪兒都能存在他的身影。
小胖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每天下課後的傍晚,帶著自己的“小弟們”,從街頭逛到巷尾,時而抓蛐蛐時而撿蟬蛻,偶爾還會被父母拿著棍子追,捂著屁股邊哭邊跑,再三發誓自己再不爬樹掏鳥。
沈南星咬著冰棍背著書包回家,看到被抓住打屁股,哭得一抽一抽的小胖,實在沒忍住笑了一下。
小胖抬起淚眼朦朧的眼,抬頭看到笑彎了眼的沈南星,心裡羞憤難當,不禁心裡埋下了複仇的種子。
後來小胖直接下了命令不讓其它小孩跟沈南星玩,被發現就驅逐他們的“搗蛋小分隊”。其它小朋友跟沈南星同齡的大多是男孩子,男女生從小的關係便涇渭分明,男生本來就不怎麼愛和女孩子玩,向來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以至於後來,無論玩什麼遊戲都再沒有沈南星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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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南星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孤立,下課乖乖在張奶奶家待著,傍晚時分再背著書包被安青牽著手回家回家,一群小孩你追我趕,大笑著從她的身旁跑過。
安青溫聲問她,“星星,怎麼不跟他們一起玩?”
沈南星隱忍地咬了咬下嘴唇,內心有些委屈,最終也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那段時間她跟他們就像兩波平行線一般的人,誰跟誰都不再有交集。
可是卻不知怎麼,後來卻因為一件小事鬨起了衝突。
彼時小巷子裡劃分有公共區域,建設公共操場和小花園,沈南星獨自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操場的蹺蹺板上咬冰棍。
她喜歡一個人呆在這兒,頭頂有樹蔭,身旁是一棵巨大的黃桷樹,其樹冠廣闊,枝繁葉茂,枝乾一直延伸很遠很遠,不僅能夠替她遮擋住烈日。
對於當時小小的沈南星來說,這棵黃桷樹很大,能給她很強的安全感,讓她感覺被人守護的感覺,不至於太孤獨。
但總有人會出現,打擾她的一方安靜小天地。
“喂……沈南星。”並不怎麼友好的語氣響在沈南星的頭頂,南星抬頭,隻看到小胖那張圓圓胖胖的臉出現在她的麵前。
沈南星表情十分疑惑地看著他。
小胖卻完全沒有半分照顧女生的自覺,而是命令的語氣說,“你快點走開,我們要玩蹺蹺板。”
沈南星清澈的眼裡有一瞬間閃過一絲難過,第一次倔強著不想走,雖然她不怎麼合群,但是也絕對不會一味地允許自己被其他人欺負。
見他不走,有小男孩想過來推她,沈南星猛然被人推了幾把,黑曜石般的眼裡閃爍著瑩瑩淚光,但是還是死死拽緊蹺蹺板的底座,負隅頑抗,“我不要。”
推搡中,沈南星的的綠豆冰棍掉在了地上,同冰棍一起滾落在地的,還有沈南星的星星發夾。
沈南星愣了一下,沒忍住哭出聲來。
看到她掉眼淚,在場的小孩子都手足無措起來,雖然他們是這一片的小霸王,默認這片的所有東西都應該是他們的,想搶就搶了,但是還不至於壞到想要把女孩欺負到哭的程度。
於是都愣了一瞬,小胖也嚇到了,不敢再動手,隻是揮揮拳頭嚇唬沈南星,“你還不快點走,我就真的打你!”
小胖說完,還特意衝著南星做了個嚇人的鬼臉。
沈南星撇過頭去沒理對方,她其實這個人倔得很,有時也很要強,心想著大不了他們就把她打死算了,她也絕對不會把這個位置讓出去的。
小胖揚揚拳頭,還想威脅欺負沈南星,此時身後傳來男生還尚顯稚嫩清朗的聲音,帶著幾分質問,“你們在乾什麼?”
小胖和幾個小孩看到來人,像是頓時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趕緊齊刷刷地跑開了。
沈南星扭過頭去看,圓潤漂亮的杏眼裡隱隱有淚光閃爍,隻看到一個小男孩彎腰撿起地上的星星發夾,走過來遞給她,“這個是你的嗎?”
遠處,天光已經被層雲收了起來,周遭越來越暗,他身後的天空緩緩變成了霧藍色,可是他的眼底卻很清澈,把星星發夾輕輕放進沈南星的手裡,指了指她的頭發,“你這裡亂了,你被他們欺負了?”
人在脆弱傷心的時候,最怕有人安慰。沈南星咬著唇,不說話,心裡的委屈越來越大,生怕一個沒忍住就哭了出來。
但是實際上,她也確實忍不住地掉眼淚,淚水就像細線,順著她的臉頰留到下巴,再掉到了地上。
這副場景可把男孩嚇得不輕,他表情有些尷尬,“我不是說你醜的意思……”他低頭看到底下掉落的冰棍,若有所思,而後他丟下一句“等我”,轉身跑回了家。
再跑回來時,男孩的手裡已經多了一瓶冰水,他擰開瓶蓋之後把水遞給她,“我家裡沒冰棍,隻有蜜瓜薄荷水,你要喝嗎?”
夕陽徹底落下之前的最後一縷陽光從男孩身後落下來,在他周圍暈開一層薄薄的光芒。
沈南星愣愣地接過冰汽水,終於停止了哭泣,仰頭喝了一口,是清涼的薄荷味,很好聞的味道,比剛才那根綠豆冰棍要更好吃。
男孩把星星發夾重新夾到她的頭上,把亂了的頭發夾住,而後笑著問她,“我叫靳嘉澍,就住在這隔壁,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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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兩人就成了好朋友。
靳嘉澍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家裡算高知分子家庭,和沈川林很有共同話題,兩家父母關係也十分融洽。
沈南星後來放學的時候,不用被安青接回去,暫時留在張奶奶家,而是跟著靳嘉澍一起回家。
有時是和靳嘉澍被他家裡的司機一起帶回家,有時沈南星一口咬著冰棍,坐在靳嘉澍的自行車後座,被他載著回家。
靳嘉澍七歲就已經會騎自行車,在渝城七拐把繞的小道上騎得飛快,身上的白上衣都鼓起了風。
其實沈南星一開始並不敢坐靳嘉澍的後座,因為害怕被摔,但是十歲那年,沈南星嘗試坐過一次後,耳邊呼嘯而過吹來的風,讓她覺得就像是長了一雙隱形的翅膀,讓她無比自由地飛翔在空中,既舒服又自由。
雖然後來因為這事兒,被靳嘉澍的父母說了一通,出於安全考量,明令禁止靳嘉澍在初中前後座載人。
但是初嘗甜果之後,在小沈南星的眼裡,靳嘉澍簡直無所不能。
也是因為這事兒,小胖跟他的小跟班們,都覺得靳嘉澍很厲害,想拜他當“大哥”。
靳嘉澍對這個沒興趣,隻是指了指他旁邊的沈南星,冷著一張臉和小胖說,“那你們先跟她道個歉?”
沈南星從小就懂得“狐假虎威”的道理,身旁自從站了個靳嘉澍,她莫名其妙就有了底氣,不動聲色地往靳嘉澍身旁湊了湊,小臉鼓起來,也學著靳嘉澍嚴肅的語氣說,“對,必須跟我道歉!”
小胖吸引人被這兩人一唱一和地唬到了,連連道歉,認下了兩位大哥。
待他們走了之後,靳嘉澍終於沒忍住笑了笑,“小南星,剛才學得挺像啊。”
沈南星輕輕眨了眨眼。
她的小名叫星星,沈川林和安青從小就這麼叫她,也有人叫她南星,比如之前一直照顧她的張奶奶。
但是隻有靳嘉澍會叫她小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