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其山推開臥室的門,梁今禾轉頭,她隻穿了一件剛剛遮住臀部的白襯衫。
白皙的雙腿擦了一層潤膚油,細膩得仿佛能透出光來,隨意地搭在一張造型彆致的矮腳茶幾上。
腿輕輕晃動,如同晨風中搖曳的柳枝,生生晃得人心神蕩漾。
但謝其山渾身的氣壓極低,清醒狀態的他瞧著這一幕,反而目光緩緩凝結成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梁今禾沒有半分心虛,自然地朝謝其山走過來,踮起腳,朝他的唇邊吻過去,像是相處已久的情人那樣自然。
事實上,她在心裡瘋狂默念:
[親上去親上去親上去,不管三七四十二,先把他親懵。]
親密過的男女之間,會有不同於陌生人的磁場,但謝其山顯然不吃這套。
他輕易地避開這個吻,退後了幾步,一雙濃墨翻湧的眼盯著梁今禾,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出聲質問:
“梁今禾,你算計我。”
那杯水,有問題。
梁今禾卻故意朝著他那邊湊,直到湊得很近,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仍是笑嘻嘻的模樣:
“謝二哥,生這麼大氣做什麼,你不也享受到了?”
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著他的肌膚,帶著一種微妙的觸感,多麼結實的腰,一看就是練過的,難怪力度那麼重。
謝其山眉目陰沉,沒料想到她竟然是這副死不悔改、毫無愧疚的模樣。
他推開她,冷冷吐出了兩個字:
“無恥。”
他獨身多年,潔身自好,沒有交過女朋友,身邊也從來沒有出現過亂七八糟的女人,外人都說他眼高於頂,甚至揣測他是不是取向有問題。
這些年家裡、外麵,不知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替他介紹人,可他沒動那份心思。
他並不是要求高,取向也沒有問題,他隻是寧缺毋濫。
相遇、相知、相愛、最後才是結婚生子,謝其山認為這才是正常流程。
他不是年輕氣盛的毛頭小子,不相信轟轟烈烈的愛情,可心裡有一塊地方,總期待著戀人到夫妻的相濡以沫。
他的乾淨和忠誠應當留給未來同他並肩的妻子,這是謝其山深藏心底的原則。
隻是,現在被梁今禾的一場算計,毀了。
梁今禾終於收起了假笑的模樣,抱臂站著,站姿略滑稽,不是因為她不想挺直身板站直,而是因為腰疼腿疼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安穩,她站不直。
但氣勢仍是絲毫不遜色的。
梁今禾毫不在意地挑了下眉,露出一張冷豔的麵容:
“謝二哥,怪我做什麼,你們謝家把人逼到這種地步,我、還有梁家被當成猴兒一樣,任你們欺負,兔子急了都要咬人,不過是被我隨便咬了一口,這就受不了?”
和謝其山有了這麼一夜,再加上這是他第一回,他這種性子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尤其是心理的恥辱和憤怒,心氣兒那麼高的謝其山怎麼會容許她再進謝家。
不待謝其山開口,梁今禾冷冷地扯了下嘴角:
“再說了,你技術很差,謝二,彆以為我占了多大的便宜。”
梁今禾連一聲[謝二哥]都懶得再喊,輕蔑地瞥了謝其山一眼。
體力好,但沒有技巧,純粹是硬來,如果不是她有所圖,根本不會分出耐心去容忍。
她累得半死,而他的初次體驗,能遇到她這樣的老師指導,就偷著樂吧。
梁今禾轉身要繼續坐回沙發吃水果,細白的手腕卻被突如其來的力量猛然間攥住。
謝其山的麵色已經完全陰沉了下去。
不知羞恥地對他做出這麼見不得人的事情,還嫌棄他,罵他。
他個頭高,目光從上俯視梁今禾,冷厲逼人,濃重的怒意襲來,他咬牙切齒:
“梁今禾,你是不是找死。”
謝其山臉部輪廓硬朗,淩厲的模樣顯出不可侵犯的氣場。
隻可惜,她親也親了,摸也摸了,他全身上下每一處都被她看了個遍,沒什麼不可侵犯的。
梁今禾這樣想著,同謝其山對視,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氣人:
“想弄死我?隻可惜,屍檢應該能檢驗出你的DNA。”
她特地沒洗澡,也沒抹藥,身上的痕跡都在,他怎麼都說不清。
謝其山的臉色更加難看,他質問:
“梁今禾,是你自己的主意,還是梁家的意思?”
他動動手指,就能讓本就處於危機裡的梁家轟然倒塌。
梁今禾自然知道謝其山這樣問的用意。
她爹火急火燎叫她回國,是要求她賠罪複婚,重新回謝家伏低做小的,而她,沒有聽謝家的安排,反而膽大妄為地睡了前夫的哥哥。
手被鉗製住,謝其山沒有控製力道,梁今禾疼得臉皺成一團。
這男的是鐵做的麼,疼死了!
可下一秒,她在劇烈的疼痛中露出一個齜牙咧嘴的得意笑容。
小樣兒,她才不打無準備的仗。
梁今禾另一隻手拿起遙控器,對準電視按下開關。
立體式的音響,瞬間讓整間房間都回響起曖昧的聲音。
謝其山攥住梁今禾的手猛然放開,他臉上的怒氣在看到電視上的高清畫麵時,逐漸變成了難堪和蒼白。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視頻才放到兩分四十二秒,後麵還很長很長。
畫麵中,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臀部擺動的幅度。
梁今禾皮膚很白,肩膀一捏,就出現了醒目的紅印,而他相對皮糙肉厚,兩人那樣鮮明的膚色對比,差距那樣大的體型,極具視覺衝擊力,讓他忍不住閉上眼。
謝其山背過頭,啞著聲,怒火已經被方才的刺激性畫麵澆滅了不少:
“關掉,說你的條件。”
視頻畫麵這麼清晰,兩人的臉都格外清楚。
她哭得那麼慘,他根本無力辯解。
更何況,那杯水早就空了,沒有證據能證明梁今禾做了什麼。
梁今禾心思細膩,這樣精心的籌算,每一步都把他拿捏住了。
聲音和畫麵全都戛然而止。
梁今禾乾淨利落地開口,她隻有兩個條件:
“第一,謝其林拿走的項目必須全部還給梁氏。”
她爹因為她和謝其林離了婚,擔心失去謝家的庇護,上趕著把梁氏的優質項目送給謝家,跟上貢一樣。
謝其林順水推舟收下了,卻沒有給過梁氏一丁點兒好處,如今梁氏資金鏈出現問題,他也不肯出手幫忙。
謝其山平時不插手謝家的生意,他根本不知道謝其林到底從梁氏拿了多少好處。
“第二,保證至少五年內,謝氏不能對梁氏動手。”
五年的時間,足夠梁今禾親自把梁氏從內到外整頓一遍,隻要梁氏有足夠時間恢複元氣,未來的發展便不用看謝家的臉色。
謝其山麵沉如水,他不能不答應。
至於答應後所有的爛攤子,比如怎麼跟老爺子交代,他都得親自擺平。
謝其山抿唇,思索了會,道:
“我答應你的條件,但你必須……”
梁今禾飛快地接話,十分識趣:
“不糾纏,不泄露,不多嘴,明天我就回多倫多,這輩子我們都不會再見麵。”
她可不稀罕呆在京北,軟弱的爹,早逝的媽,無能的弟弟,還有梁氏內部他爹的那些蛀蟲親戚,一個個全是慫瓜,都不讓人省心。
梁氏也是闊氣過的,所以當初最鼎盛的梁家才能同謝家聯姻。
可惜,她爹越老越糊塗,年紀大了反而畏手畏腳,給謝氏當狗當久了,甚至都不敢再露出獠牙去反抗,所以才會被吃得死死的。
如果要讓梁氏重新振作,國內前有虎後有狼,反而不是最好的選擇,梁今禾預備先把海外的分公司做起來,至於國內業務,緩緩再說。
謝其山沉默地盯著她幾秒,算是默認她的承諾。
半小時過去,謝其山幾個電話打完,對梁今禾冷冷地道:
“今晚你就走,梁小姐,請你遵守約定,我會讓司機送你去機場。”
兩人都已經換上了新送來的衣服,房間的窗戶被開到最大,用於通風,散去甜腥的氣味,亂七八糟的東西被謝其山一股腦丟進垃圾桶,還在上麵遮了一張浴巾。
梁今禾想笑,簡直是欲蓋彌彰。
她不緊不慢地塗完口紅,問:“司機在哪兒?我現在就可以走。”
謝其山站起身:“我送你下去。”
梁今禾諷刺:“怎麼?擔心我跑了?放心,跑不快。”
腿還是疼,身體各處都已經擦了藥,但哪裡那麼快消腫,身上還是疼。
謝其山並不理會她的陰陽怪氣,將她送到了電梯口。
其實他並不想和梁今禾在狹小的電梯空間內獨處,那會讓他想起某些混亂的畫麵。
於是他隻是靜靜站在電梯門前,替她按了下樓鍵:
“司機在B1停車場的電梯門口等你。”
梁今禾走進電梯,電梯門緩緩合上,她突然開口:
“我剛才在氣頭上,說的話沒經過大腦思考。”
謝其山淩厲的輪廓像是帶上了一層結冰的麵具。
事實上,無論梁今禾怎麼道歉挽回,這都不能改變她在他心裡已經是個心機壞女人的形象。
但是,梁今禾似乎並不打算道歉。
梁今禾無視謝其山的冰山臉,在電梯門閉合的最後一秒,笑意盈盈地誇讚:
“其實你雖然技術差,但硬件條件不錯。”
冰冷的麵具出現一絲難看的裂縫。
謝其山的臉色瞬間變了。
與此同時,梁今禾的手瘋狂按關門鍵。
死門快關啊!怎麼那麼慢,一條縫而已,趕快關上!!
果然,隻要梁今禾速度夠快,電視劇裡那種男主一隻手掌徒手掰開電梯門的場景就不會出現。
謝其山隻是幽幽地盯著梁今禾的電梯數字一層層往下走,光線昏暗,他的臉龐在光影交錯中顯得格外深寒,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