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梁今禾沒想到,對於她來說,這並不是美妙的一晚。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結束的,她隻知道再次睜眼時,腿孱弱地彎曲著,止不住發抖。
她真的以為自己會死,這種想法出現了好幾次。
想死,感覺已經死了,但還沒死透,循環往複的念頭翻來覆去地出現。
熟睡的男人用手箍著她的身體,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小心翼翼地從他手中掙脫,沒有驚醒他。
謝其山的眼下有明顯的烏青,睡得很沉,顯然是累極了。
梁今禾勉強從地上一堆破碎的布料裡找出手機。
開機,全是未接來電。
但她關注的不是這些,而是屏幕上的時間。
竟然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半,現在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她回頭望了眼謝其山,心裡暗自罵了一句:
活該!
沒經驗、體力好,屬實是最糟糕的兩個詞語,用糟糕的方式組合在了一起。
好在梁今禾並不是弱柳扶風的體質,否則現在雙腿根本無法站立。
這種感覺就像是打了三天三夜的遊戲,沒睡覺,然後再去酒吧蹦個三天三夜的迪,在酒吧蹦完回去被老師通知要通宵複習考試。
床邊那塊原本精致昂貴的羊絨地毯,此刻卻布滿了斑駁的水漬。
梁今禾的腳接觸到地毯時,心虛地縮了回去。
這些深淺不一的水漬在羊毛纖維間滲透、擴散,使得原本溫暖柔和的色調變得斑駁陸離。
有的地方顏色加深,顯得更為沉重,而有的地方則因水分的浸潤而泛起了淡淡的光澤。
地毯不再那麼蓬鬆柔軟,羊毛纖維似乎被無形的力量緊緊拉扯,失去了往日的柔軟與彈性。
梁今禾心裡清楚,水漬的形狀各異,是因為水漬產生的時間不一樣,原先的痕跡被新鮮的痕跡覆蓋。
她決定等離開酒店時,一定帶走這塊地毯,然後開車繞道將它扔進最偏遠郊區的垃圾桶,毀屍滅跡。
梁今禾憤憤不平地踩了幾腳地毯,這才走向浴室。
她走到浴室,簡單清洗,順便檢查了下自己,慘不忍睹,和那種瀕死的感覺倒是很配。
梁今禾上一次讓自己受傷還是幼兒園和小朋友們打群架。
她是很愛惜自己的人,即使是不小心被水果刀劃到了手,她都會擔心會不會破傷風。
尤其是在梁家最輝煌的時候,沒有人敢招惹她這樣嬌生慣養、飛揚跋扈的大小姐。
儘管她後來學會了帶上溫柔完美的麵具,但自小的習慣讓她養成怕疼怕死的脾性。
可這一回,她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越到後麵,梁今禾越感覺自己像一條失去遊泳能力的魚,幾乎溺斃在發燙的液體中。
嗯,雖然不得不承認,也夾雜著某些翻湧的愉悅。
可是,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腹,有輕微的酸痛。
梁今禾飲食規律,定期健身,腰間沒有一絲贅肉,更沒有凸起的小腹。
畢竟她既不過分纖細,也絲毫沒有臃腫的跡象。
她的身材是一種既洋溢著健康活力,又不失女性柔美曲線的模樣,她一直很愛這種恰到好處的感覺。
這是最適合穿旗袍的體態。
即使是她那位一貫冷言冷語的性.冷淡前夫,在看到她一身水藍色國風旗袍時,也忍不住流露出驚豔的神色。
她一直為自己的身材感到驕傲。
可當平坦的小腹皮膚,硬生生鼓起粗大的輪廓,梁今禾這才意識到,小腹的肌膚那麼單薄,那麼不堪一擊。
她甚至能感受到上麵的青筋在躍動。
可她能怎麼辦,隻是艱難地咽口水而已。
房間的吊頂不是鏡麵的,梁今禾無法看見她臉色的神色。
但她猜想當時自己一定臉色發白,因為她下意識地做出咬住唇的動作,舉到頭頂的手緊緊抓住床頭櫃的邊緣。
她大口地喘氣,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漂浮在汪洋大海的氣球,水一點點灌進來,鼓脹,水越來越燙,凶猛地湧動,甚至將氣球的邊緣撐得發白。
她不得不承認,床頭櫃是貨真價實的紅木,她的手指甲忍不住死死地摳住邊緣,在上麵留下了不少劃痕。
紅木果然名貴又嬌氣。
相比之下,梁今禾倒是意誌堅強,她隻是昏過去了幾次而已。
隻是,每一次再醒過來,她都發現謝其山仍在機械地重複同一個動作,像一個失控的機器人。
他似乎隻被設定了某種千篇一律的程序,而且沒有被設置間歇模式。
機器人發了瘋似的,生硬、蠻橫,重複著[上下上下上下上下]的程序。
多麼糟糕的出廠設置。
那種感覺像是往狹窄的縫隙裡塞進去一隻猛獸。
多麼恐怖的用戶體驗。
“咳咳——”梁今禾忍不住咳嗽,看著浴室鏡子中蒼白的臉色,她皺眉。
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嗓子完全嘶啞了。
都是哭成這樣的。
本能告訴她,應該好好洗個熱水澡,然後大睡一覺。
理智卻阻止了她。
剛想打開花灑的動作,她突然想到什麼,停下了。
現在還不是應該清洗的時候。
而且她現在也不能睡覺,該做的事情還沒做完。
梁今禾閉了閉眼,轉而找到早就準備好的藥片,甚至懶得找水杯,直接咽下。
藥片的糖衣逐漸融化,梁今禾嘗到了苦澀的滋味。
她皺眉,討厭苦味。
糖罐子裡泡著長大的梁大小姐,不容許自己吃一點兒苦。
因為擔心他第一次,發揮不好,並沒有做措施。
這顆藥屬於緊急避險,昨晚的一切也是事從權宜。
那樣混亂的狀態,她根本沒辦法教他怎麼用保險套。
梁今禾坐到房間外的客廳,靜靜等待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情。
.
頭很疼。
謝其山睜開眼,第一感覺是混沌。
頓了幾秒,眼神才逐漸恢複清明。
他沒有掀開被子,身體比大腦更快地感受到了發生的一切。
謝其山一向敏銳,他翻身下床,拾起地上的浴袍穿好。
地上除了衣物,還有兩個完全空掉的瓶子滾落。
他視力很好,一眼便看到包裝側麵的小字。
謝其山移開眼。
震驚,隨即是憤怒。
他以前沒有經曆過,但不代表他心裡不明白。
他記得昨晚她是怎麼哄騙他的。
梁今禾在他腦海中的印象,嬌弱但聽話,很標準的豪門大小姐。
他知道梁今禾一定沒有表麵上那麼乖,可是謝家隻是需要一位人前撐得起場麵的媳婦,隻要她足夠儘職儘責,那就沒關係了。
即使是梁今禾和謝其林離婚的時候,她的做派也體麵大方。
即使心有不滿,但也隻是一閃而過的委屈,她粉飾得很好。
正因此,他沒有對她設防。
謝其山根本想不到,那樣端莊的梁今禾,會在他耳邊拖著長長的尾音,循循善誘。
她第一次嘗試並沒有成功。
他們有一定的體型差,真論起適配度,梁今禾難免吃苦頭。
隻是那一瞬間,他有意識,甚至清醒了。
他想將她甩開,不料氣急敗壞的梁今禾掄起胳膊,啪啪幾下打在他的屁股上,像是在教訓不聽話的幼兒園小朋友。
她還警告他,不許動。
而他,意識逐漸混沌,無力地看著梁今禾將他擺弄成了一個“大”字形。
她嘗試了好幾次,放棄,翻身下床。
他恍惚間看到她手裡拿了兩個瓶子過來,從裡麵擠出一大泵乳霜質地的東西,替他均勻地塗抹。
清涼的刺激感傳來,他感覺身體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收縮。
梁今禾卻湊在他耳邊,同他說:
[塗一點點,否則我會受傷。]
後半句是用英文說的。
她微微皺著眉,似乎在思考如何能夠塗抹得恰到好處。
梁今禾的聲音很好聽,和童話書裡的描述很像,“百靈鳥一般悅耳動聽的聲音”,事實上,在不同的場合,梁今禾很會拿捏用什麼樣的腔調。
比如她對著他,用的是軟糯的,撒嬌的聲音,但嗓音很輕,那種輕微的拖長的氣音在某些時刻竟然有幾分嫵媚的性感。
謝其山聞到她身上的香氣,幾乎被蠱惑了一般。
意識似乎僵住了,他清楚地感受到身體的變化,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女人溫柔的嗓音在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引誘、哄騙。
她說了隻塗一點點,但其實她的手握著、塗抹的動作持續了很久。
久到她突然欺身而上,他卻猝不及防。
壁燈突然短路了般,一閃一閃的,電流滋啦啦的聲音,明明滅滅,他看不清楚梁今禾的表情,隻記得她像初生嬰兒一樣嬌嫩紅潤的臉龐,以及他一把就能捏住的腰身。
謝其山也的確本能地用手扶住了她的腰,因為她看起來搖搖欲墜,隨時都會落下去。
他說不清是什麼感覺,隻記得心跳加速,呼吸變得急促,所有的感官都被無限放大,每一個細微的觸感都變得異常清晰。
他後來大概是知道正在發生什麼,但完全沒有任何理智去抵抗。
謝其山閉了閉眼,胸口翻湧上一股密密麻麻的悶意,像有一團吸滿水的棉花堵住了他的情緒。
他不得不承認一個客觀事實:
梁今禾把他強了。
他打開門,而罪魁禍首正撐著頭,半躺在一牆之隔的客廳沙發上,休閒地拿牙簽叉水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