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胡玄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1 / 1)

胡玄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分為二,在她即將痛昏過去之前,忽然渾身一麻,周身燃燒起熊熊火焰。

大火烤得她渾身都很暖和,她不由得上前一步,卻被火舌燎了手,不得不停下腳步,透過火光艱難地向前望去。

火光後,劉備麵帶疑惑地望向胡玄身邊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眼看年不過五六歲的小女娃。胡玄意識到,這是她前世的記憶。

“自勝,這位是...?”

她聽見劉備問道。

那個小女娃抓著胡玄的手,眼睛滴溜溜的又大又亮,在她這張瘦削的小臉上顯得格外醒目,見了劉備一呆,就要拜倒。

自從劉備投奔荊州劉表後,暫時駐紮新野縣,養兵操練,治理百姓都井井有條,還專門抽出時間親自視察百姓現狀,所以上至花甲老人下至懵懂幼童,都認得劉備這張臉。

小女孩認不出胡玄,也不知道她的盔甲代表什麼,但她一下子就認出了劉備是誰,這才反應過來應該行禮。

隻是她的膝蓋還沒來得及彎,就被劉備扶住,胡玄在後叉著她的胳肢窩像提溜貓崽子一樣把人給提溜了起來站穩。

“這是阿狗,我們的小功臣。說來話長,伯父,先進屋吧。”

胡玄揉了揉阿狗的頭頂,領著她隨劉備去了議事偏殿,還捎上了碰巧來找劉備的張飛與帶兵歸來卸了甲的關平。

阿狗的小手規規矩矩地握著胡玄的手指,抬頭衝她笑,然後瞪著忽然間變得無神的雙眼,滿臉是血地倒下去。

胡玄一驚,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到了曹軍經過的河邊,阿狗瘦小的身軀破碎,麵上滿是驚恐神色,嘴巴大張著似乎想要呼救,死不瞑目。

旁邊是一個與阿狗身量相當的大坑,用來安置這個苦命的孩子。趙雲沉默地陪在一旁,采了一株野花放在坑前。

胡玄正要垂手去合上她的眼皮,死去的阿狗忽然僵硬地坐起,一把揮開胡玄的手。

“我寧願死去的人是我!”

她吼道。

胡玄精神震動,旋即眼前再度天旋地轉,她看見了諸葛亮。

“自勝這是何意?”

諸葛亮微微訝異,用扇子扶起正往下拜的胡玄。

在龐統隕落後劉備陣營士氣大挫,不得不退守涪水關,派關平趕回荊州報信,搬請諸葛亮統兵入川,再謀取川大計,諸葛亮帶著趙雲張飛趕到,留關羽等人鎮守荊州。

劉璋為了抵擋劉備,竟然找了張魯聯手,西涼馬超因為兵馬喪失而前段時間投靠了張魯,此番就被派來救急。

那日龐統身死,劉備沒有責罰任何一個人,但胡玄自覺愧對劉備的信任,沒能護住龐統,致使劉備損失一員大將,但最重要的是,胡玄還記得龐統撚著胡子笑得春風得意的樣子。

要是曾經多了解一些曆史,是否就能,規避一些......

胡玄理智上知道想這種事已經於事無補,但感情上卻忍不住,隻好憋著勁想為自己心裡的愧疚將功贖罪。

胡玄看著那個黯然傷神的自己,想告訴她,重來一次,自己把龐統救下來了。但她無法越過這隔開自己與另一個自己的大火,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垂淚。

胡玄眼前的畫麵再次變化,她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想到:聽說人死之前會回憶這一生中印象最深的事情,這就是我的走馬燈吧?隻可惜不能親眼看見...

來不及細想,關羽又出現在麵前。

“我欲入川與馬超比武之事,你可告訴軍師與大哥了?”

關羽微微笑著望向胡玄,後者趕緊點頭道:“說過了,諸葛軍師修書一封,交給我帶來了。”

胡玄從袖中抽出諸葛亮的書信遞給關羽。

關羽看畢,大笑著撚著胡須入院內去了,把信留給了剩下的幾人,大家好奇地湊過去看了,才看清原來諸葛亮誇關羽是美髯公,不動聲色地表述了馬超的實力與地位都比不上關羽,關羽可安心守城,不要輕舉妄動,正中關羽心意。

諸葛亮很熟練對關羽順毛捋,其他幾人看畢業心照不宣地笑起來。

胡玄也微微笑起來,關羽回頭招呼眾人進屋。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大雪紛飛,胡玄眼睜睜看著關羽的赤兔馬被絆馬索絆倒,東吳的士卒頓時一擁而上。

她正想向前奮勇殺敵,為關羽解圍,忽然後心口一涼,她低頭,半截染血的劍尖正在自己的胸膛外。

胡玄嘴裡吐出一口血,倒了下去。隨著她的倒下,身體也從劍身上一點點抽離,露出偷襲之人的麵龐來。那人看著不過十五六歲,被濺了一臉的血,明明是殺.人的那個,卻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莫大的疲憊一下子籠罩了胡玄的身心,她的眼皮很沉很沉,恍惚間仿佛看見了胡班與胡夫人在朝她招手,幼弟躲在胡夫人腿後羞澀地笑著。

胡夫人在替胡玄理頭發,她聽見胡夫人又嗔怪她每天爬上爬下把自己變成一隻小泥猴子。

“爹...娘......”

帶我走吧......

胡玄用氣音喊道,艱難地朝他們的方向伸出一隻顫抖的手。

然後她的手被另一人拉住了。

“起來!”那人喊道。

聽聲音是個女子,費勁地把胡玄從地上拽起來,這一刻,胡玄發現自己的兩半靈魂重新融為一體,她認出了來人是誰。

“劉慧!你怎麼在這兒?”胡玄驚奇道,“這不是我的走馬燈嗎?”

“走馬燈?就算是走馬燈,我也給你點成長明燈!”劉慧沒好氣道,“彆想拋下我一個人!”

兩人的手掌還緊緊相貼著,胡玄感到自己的氣力正在一點點恢複,生命力從交疊的皮膚處湧進她這具沒有活力的身軀。

“你做了什麼?”胡玄問道。

劉慧側過臉,不答反問道:“你覺得帝王的命格硬不硬啊?”

胡玄隱隱猜到她做了什麼,往旁邊跨了一步與劉慧拉開距離,就要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劉慧提前一步注意到她的動作,反手扣住她的手腕,緊緊抓著不放。

“玄真道長說,我的命格被人強行更改了,原本是早夭之命,現在有了帝王之相。若非如此,他還真沒辦法救你。”劉慧一字一句道,“胡玄,你應該感謝你自己,隻有帝王命格可以扛得住因果的衝擊,而我的命運正是被你所改變的。你曾把我從泥潭中拉了出來,如今,輪到我了。”

“從今天開始,我將與你命運相連,休戚與共,同生共死。”

胡玄的嘴唇微微顫抖。

隨著劉慧的話音落地,兩人周身的環境開始一點一點崩塌,分崩離析出原本的樣子來。

那是一個祭壇,祭壇上躺著的人她們都認識。

是諸葛亮。

無數因果線從他周身散發出去,看不見儘頭連接了什麼,但劉慧與胡玄的方向是最密密麻麻的。

諸葛亮緊閉著雙眼,躺在祭壇的正中間。胡玄與劉慧無法靠近他,仿佛被一堵看不見的牆攔在了十步之外。

“玄真道長說,他救不了孔明先生。孔明先生的命運已經跟大漢的氣運死死纏繞在了一起,倘若大漢再興,便是他的生命延續。等他百年之後,靈魂將會隨風而逝,成為大漢的每一陣風,每一場雨,每一棵樹。”

劉慧輕聲道。

胡玄盯著諸葛亮看了一會兒,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似乎是有所感應,一陣柔和的白光從諸葛亮身上散發出來,逐漸變強,刺得胡玄與劉慧都睜不開眼。

等那陣灼燒般的刺痛過去,胡玄感覺自己落到了實處,睜開雙眼,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複雜陣法的中間,左邊是正在打坐的玄真,右邊是作護法姿態的徐庶。

見胡玄醒來,徐庶緩緩放下了豎著的手掌,問道:“你現在是誰?”

胡玄驟然一驚,險些沒崩住表情,扭頭看向玄真。

玄真緩緩撩開眼皮,幾日不見,他的眼珠變得十分渾濁。他緩緩開口道:“胡小姐...無需隱瞞。”

他說話顯得格外費勁,劉慧適時在腦子裡開口道:“玄真道長說此事必須有人在外護法,是元直先生一直在幫忙,他已經都知道了。當時事態緊急,我也不清楚為何元直先生會知道此事,還同意相助。”

聽到這句話,胡玄這才對徐庶與玄真二人拱手道:“在下胡玄,謝過兩位先生出手相助。”

玄真緩緩擺手,語氣顫顫巍巍道:“如此,我也算是道心圓滿了,隻可惜...”

他沙啞地笑了一聲,閉上了眼。

徐庶過去探了探玄真的鼻息,低聲道:“玄真道長羽化了。”

胡玄有些驚詫,下意識道:“可按道教最高禮儀下葬。”

話出口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在無意中依然扮演著劉慧的口吻下命令,不由得歉意地看了敘述一眼。

昏迷前的記憶忽然湧入腦海,胡玄“噌”地一下站起,急道:“南郡與武陵怎麼樣了?關將軍有沒有事?”

徐庶輕輕向下一壓手掌,自己走到門帳前,探出上半身張望了一下,這才回身道:“胡小姐稍安勿躁,且聽我細細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