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南郡不但是荊州的咽喉樞……(1 / 1)

南郡不但是荊州的咽喉樞紐,也是糧草大本營。軍馬未動糧草先行,斷人糧道猶如斷人生路,糧草向來是極重要的,這樣的心腹重地,胡玄這輩子一定要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心裡。

去往南郡的途中,劉慧收到了一封密報。

那是胡玄在知道劉禪險些被投毒一事後,就派人出去探查的,如今得到了結果,兩個姑娘共用一雙眼睛閱讀起來。

那個闖下大禍的人參,是前段時間東吳那邊給糜芳送去的禮品中的,其他都是一些文人擺件,隻有這顆人參,被鄭重地用紅線裝飾著,看起來相當貴重。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胡玄想著,暫時沒有把自己的推測說出來,以免擾亂劉慧的思路。

劉慧看畢,收了信,賞過哨探兵後麵色淡然地把信收回懷中。

她表麵上雲淡風輕高深莫測的,其實心裡一直在嘰嘰喳喳喊胡玄:“竟然如此陰險狡詐!東吳可是欺我們無人!魯子敬怎會同意這等卑劣的手段。”

“消消氣消消氣,兵不厭詐,隻要用得成功,再毒的計策也會有人吹捧。不過...”胡玄猛地想起一件大事,“壞了,魯肅現在應該病重無法理事,我們需要這位推崇孫劉聯盟的戰略家。”

魯肅病重?

劉慧一怔。

東吳為了避免被人趁弱打擊,沒有公布大都督重病的消息,把魯肅的身體狀況封鎖了起來。要不是胡玄有後置視角,他們還真不一定能知道這回事。

“這可如何是好。”劉慧蹙眉,“眼下也不能帶張仲景老先生再去一趟江東了,而且上回我們走的那條線路已經被嚴加看管了。”

胡玄心下有了一個尚未成型的注意,但她不敢直說,她怕一旦出口,有些人的命運改變就會被算到她的頭上。

“我與你講過...關將軍刮骨療毒的故事嗎?”胡玄話題一轉,徐徐道來。

上輩子,關羽被曹仁偷襲的毒箭暗算,中了右臂,箭瘡發黑腫大,觸目驚心。是神醫華佗從東吳渡江而來,言可刮骨療毒。

關羽備了酒,命馬良拿來棋盤,落子之時連手指都不顫抖,任由華佗用小刀剜去腐肉,他的呼吸跟平常一樣穩健。

刮骨之聲令人膽戰心驚,侍立在旁的人都麵色慘白,連胡玄都覺得自己的右臂跟著隱隱作痛。談笑自若的人隻有關羽。

如果說還有彆的人沒有懼意,那大概就是華佗了。他下手快準狠,眼神專注,雖然麵容溝壑縱橫,但一點也沒有老眼昏花的意味。

坦白講,如果那天沒有華佗,關羽根本就撐不到衝出麥城的那個夜晚。

“華佗先生真乃神醫也!”劉慧感歎道,“真希望張仲景老先生與他有所聯係。”

胡玄明白劉慧聽懂了自己的暗示,稍稍放下心來,希望冥冥之中注視著的那雙眼睛不要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等到了南郡,劉慧安頓好糜夫人與弟弟妹妹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張仲景寫了一封長信,前半段關心他的醫館以及學生,後半段坦言魯肅之困局,請求張仲景的援助——嘗試聯係華佗,請他出麵治病救人。

如果張仲景確實不認識華佗,或者無法聯係,那還得另想辦法。胡玄已經在心裡開始謀劃著備選方案了。

當然,魯肅能救最好,這是把傷害降到最低的方法了。要是真救不了,胡玄也有其他辦法來應對東吳的偷襲。

畢竟被偷家的人不知道的才叫偷襲,現在胡玄已經知道了,那這點信息差便不存在了。真的正麵打起來,他們也不見得會怕東吳。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了卻半樁心事,劉慧簡單過目一遍南郡的事務,就命人帶路,去見了被軟禁在家的糜芳,糜子方。

糜夫人雖在武陵時氣憤不已,說要讓自己這個弟弟付出代價,但如今真的近了,兩邊都是骨肉,她隻是終日垂淚。

劉慧不忍見母親悲傷,握著她的手娓娓道來,解釋為什麼自己認為糜芳很可能是被當槍使了。聽到這些分析,糜夫人才勉強打起精神,願劉慧把事情真相查個水落石出。

“糜舅公,彆來無恙。”劉慧笑眯眯道。

糜芳已經惴惴不安過了好幾日,如今一聽到劉慧還稱呼自己為“舅公”,登時眼前一亮,連鞋都來不及穿好,趿拉著就迎了出來。

“自勝可要還我清白!”糜芳懇切道。

胡玄不想看他這副嘴臉,厭惡地挪開了自己的注意力,劉慧則很是老練地與他推拉,不讓糜芳對自己行禮。

“舅公何必如此,豈非折煞我也!”劉慧手上用勁兒,糜芳被她拔了起來,“關將軍隻是命人好生照看著您,便是心裡有分辨,無需驚慌。”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糜芳喃喃道,有些尷尬地直起腰背,請劉慧進書房一敘。

劉慧不跟他兜圈子,單槍直入道:“東吳呂蒙為何給舅公送禮?”

糜芳屁股還沒沾上墊子,聞言直接彈了起來,佯怒道:“自勝何出此言!我已知錯,不再與東吳又任何接觸,自勝此言可是要陷我於不義!”

胡玄閉上了眼,但關不上耳朵,聞言直接在劉慧腦海中冷笑了出來。

“他倒是會裝。”胡玄刻薄道,“吃乾抹淨擦擦嘴,就想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賬房先生的算盤都沒他打得快。”

劉慧聽在心裡,並不接話,隻是靜靜地注視著糜芳,看他表演。

演出無人幫腔,糜芳也有幾分尷尬。他被劉慧看得渾身不自在,攥著手指訕笑著試探道:“方才戲言罷了,自勝莫要放在心上。我想起了,那呂蒙是送給過我一箱東西,但都是不值錢的破爛玩意兒。好久之前了,好久之前。”

“好久之前。”劉慧微笑著重複他說的最後四個字。

糜芳硬著頭皮點頭。

“好罷。”劉慧起身,作勢要走,“舅公不肯信任我,我多說也無益,隻好來日告知關將軍,該怎麼徹查就怎麼徹查,相信會給您一個公正的結果的。”

糜芳肉眼可見地有些慌了。

他這些年屍餐素位,可不止於往東吳倒賣了一次軍火或克扣了一點稅收,就連呂蒙送的這份禮,仔細推敲下去,也經不起徹查啊。

“侄兒請留步!”糜芳快步追上劉慧,把她攔住,引回座位上,開始打感情牌。

不過劉慧自幼就沒怎麼與糜芳相處過,這感情牌打得實在生硬,她咬著自己的口腔軟肉,以免自己笑出聲來。

最後,糜芳才吞.吞.吐.吐道:“呂蒙雖近日想邀我重新做生意,但我也沒有同意——那人參,就是他們意圖謀殺我的實證!那箱東西我還放在庫房,我根本不屑於用啊!意外波及到了阿鬥我也很自責...但侄兒,你明白我是無辜的!”

無辜?胡玄被他這大言不慚的言辭給逗樂了。

她不拿尚未發生的事情去評判一個人,單單看這輩子糜芳乾的事情好了——收受.賄.賂,欺壓百姓,□□,私下通敵,屢禁不止,還拿呂蒙送他的毒人參亂獻殷勤,即使不是有意投毒,也是差點害死關羽劉禪的直接導火索,現在來哭自己的無辜——簡直是又蠢又壞。

腦子裡的胡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劉慧不動聲色地又釣了幾句,拿到了糜芳做以上這些事情的證據,順便帶走了庫房裡的證物。

糜芳確實沒用過,不過他不是不屑於要,而是不敢要,怕其他器皿上也被塗了毒藥。

知道劉慧離開,糜芳才後知後覺,自己的小心思是被呂蒙拿捏了,利用他會占小便宜的心思來除掉關羽。

畢竟犯事之後,糜芳最想討好的一定是關羽,其他文人擺件都不方便送,隻有這毒人參,來得正好,足夠有價值,又很容易使人放鬆警惕。

呂蒙的原目的就是借刀殺.人除掉關羽,沒想到被劉禪撞上了。

留下正在拍大腿懊惱的糜芳,劉慧匆匆離開,把事情經過給關羽寫明白送出後,便馬不停蹄地去查南郡這些日子的賬本。

不過,拿到厚厚的絹本後,劉慧有些無從下手。

她沒有係統性地學過這些東西,隻是直覺上知道這裡一定做了假賬,但卻分辨不出來。

正當劉慧苦惱的時候,聽說她已經從糜芳處回來了的糜夫人前來敲門,想問問事情的經過。

劉慧把母親迎了進來,把自己的位置讓給母親。糜夫人看到桌上攤開的賬本,隨手翻了兩頁,奇道:“怎的如此奇怪,像是被挪用了很大一筆開支。”

“娘,你會算賬?”劉慧眼前一亮,驚喜道。

劉備府中掌管院戶開支賬本的一直是甘夫人,劉慧還真不知道自己的母親也會做這個。

“幼時曾跟兄長一同學習過,還記得一些呢。慧兒可要娘幫你?”糜夫人笑道。

糜夫人口中的兄長正是糜竺。他們原是徐州富商,直到糜竺散儘家財跟了劉備,做他的天使投資人。作為富商家的小姐,糜夫人接觸過算賬就一點兒也不奇怪了。

劉慧大喜過望,連忙給糜夫人點燈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