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拿下了西川,東吳便一刻不停地打起了荊州的注意。
為了拿到這塊地,孫權不惜假意囚禁了諸葛瑾的家人,利用諸葛瑾諸葛亮的兄弟身份與情誼,去道德綁架諸葛亮,討要荊州土地。
諸葛亮和劉備唱了一出雙簧,雖然沒有像孫權要求的那樣把整個荊州雙手奉上,但許諾如曾經說好的那樣把南郡還給東吳,隨後寫信讓諸葛瑾帶給現在的守城人關羽,命其交還南郡。
關羽看信畢,冷哼一聲,不怒自威,竟然不顧劉備的旨意,把書信往桌上一扣,借了個由頭發作一通,不但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為由拒不從命,還把諸葛瑾趕了出去,一點情麵不講。
諸葛瑾倒是據理力爭,隻可惜送客的馬良油鹽不進。
目送諸葛瑾的背影消失,關平倒是有幾分不解道:“伯父信中確有讓父親歸還南郡之言,如今不還,豈不有違伯父之命?”
關羽背手,緩緩踱步,徐庶嗬嗬笑起來,望向了侍立在一旁的胡玄,問道:“自勝可解其中奧妙?”
“不還,方是父親之意。”胡玄展開了信徐徐道來,“信中言辭平緩,且並未限定歸還日期,父親若真要歸還,怎會犯這般錯誤?東吳使臣與軍師有兄弟情誼,父親不好當麵回絕,但南郡重地怎可拱手讓人,所以關叔父必須要拒絕。”
胡玄聽到劉備要還荊州時還納悶了一會兒,但很快就想了明白,這隻不過是演給東吳看的一場戲,要的就是利用關羽與劉備的默契,一個扮紅臉一個扮白臉,扣下土地不給。
關羽讚許點頭,關平也轉過彎來了,書信雖然是劉備寫的,但計謀卻來自諸葛亮,還是熟悉的配方。
諸葛瑾無功而返,孫權派去南郡的官員都被連夜趕了回去,東吳自然不肯善罷甘休。不過,在他們再次派人騷擾之前,胡玄有了一個相對空閒的時間去處理那些孩子與博士仁、糜芳的問題。
胡玄先拜訪了張仲景,告彆老先生後她去往了自己名義下的治地,武陵,花半天時間了解了武陵的治理情況。代太守是武陵原來的二把手,裴健裴長安,一把胡子了,做事雖慢但很是老道靠譜,把武陵管理得井井有條。
裴健還很識趣地把最重要的財務給胡玄彙報清楚了,這讓胡玄很是滿意。
到了後半夜,去貼布告的人帶著一捆竹筒回來了,廿十為一筒,胡玄粗略數了一下,有六筒。其他相隔較遠的郡縣尚未有回音,但加起來,怎麼也得有兩百號人。
好在馬岱跟著胡玄去了武陵,也算是個好用的副手,可以幫襯一二,不至於真的手忙腳亂。
胡玄與徐庶商量著用自己府邸周圍那些空餘的宅院改造,左邊改為寢食區,右邊是學堂,當中為武場。她把孔慈安單獨找了過來,問過小姑娘的意思,把這二百個孩子的秩序交給她管理了。
孔慈安對胡玄的任何安排都沒有異議,胡玄忍不住問道:“慈安可有自己的想法?”
孔慈安眨著眼,挑不出一絲錯道:“謹聽教誨,並無二心。”
胡玄意識到她心底肯定有事——經曆這種滅門慘案,想要沒事都難——她由於上輩子的經曆,對孔慈安也感同身受,但就像她找不到時間與阿狗談心一樣,她也很難得空與孔慈安談心。
帶孩子真是天下頂頂難的事。胡玄感到一陣頭疼。
“小姐!不好了,他們打起來了!”一個婢女驚慌失措地跑進來,胡玄與孔慈安起身,急匆匆地跟著她趕往事發地點。
冬至擒著一個滿臉眼淚鼻涕的男孩,旁邊地上還坐著一個哇哇大哭的。
胡玄眉心一抽,問道:“何事喧嘩打鬨?”
冬至見到胡玄,也不說話,害羞地低著頭,但手上的勁兒是一點不鬆,捏得那孩子嗷嗷直叫喚。
“大人,她跟我搶餅!”地上哇哇大哭的那個孩子站起來了,指著冬至哭訴道,地上確實滾了一個布包,露出半截乾餅。
“冬至,是怎麼回事?”胡玄耐心地又問了一遍,小姑娘輕輕搖頭,但即使不肯開口。
孔慈安這時從後麵走上來了。
她撿起地上的布包,沉默片刻,對胡玄道:“這是冬至的東西。”
“你憑什麼這麼說!”那個男孩不樂意了,嘰嘰咕咕地說著冬至是怎麼在路上與他偶遇,忽然動手搶他手裡的包袱。
孔慈安壓根不理他,對胡玄道:“這是冬至母親留給她的,還在吳夫人府中時我就見過。”然後她又轉向了那個男孩,篤定道:“你是扒手,我知道。你根本沒見過布包裡的東西長什麼樣,否則你就不會跟她搶一個假的餅。”
那男孩變了臉色,到底還小,不會掩飾自己的心虛,胡玄一眼就能看穿。打開布包,發現果然是假的大餅,真相已經很明顯了。
“我府中隻有自力更生者,不是偷雞摸狗的滋生地,你們兩個從哪裡來,回哪裡去。”胡玄板著臉立威,不顧兩個小孩被嚇得掉眼淚,讓侍衛把他們押送了出去。
她一開始就想好了,規矩得立得嚴一點,後麵才好發展。
胡玄一回頭,看見孔慈安正嚴肅地對冬至道:“你娘送彆時給你的餅再不吃就要壞了,拿假的騙自己沒有意義。稻穀好不容易長出來,被做成餅子,你不要浪費,好好地吃掉,以後想吃餅子了自己掙錢買,自己也能好好地養自己。”
冬至抱著布包,深深地低著頭,胡玄沒有上去打擾她。
解決了這裡的紛爭,胡玄倒也算是意外發現了孔慈安很有判案的天賦,冬至雖然靦腆,但力大驚人。
孩子們按照著自己的特點,被陸陸續續分配給了不同的教書先生。尚未被挖掘的孩子們上著一樣的課程,等待被挖掘自己的閃光點。
打鐵的,做針線的,練武的,習文的,還有學醫的...胡玄什麼都準備了,一項項由馬岱監督著去落實,隻一點,不許聲張,儘可能晚一些被士族們發現胡玄的算盤。
這裡的小天地偷偷地運作起來,胡玄馬不停蹄地趕去解決下一個關鍵問題——博士仁與糜芳。
事實上,博士仁是劉備桃園結義時候就一起打天下的老夥伴了,糜芳是劉備的天使投資人的弟弟,也是劉備的小舅子,所有人都信任他們,才會把公安與南郡這麼關鍵的兩座城交給他們守衛。
上輩子任誰也想不到,這兩位竟然投降東吳了。
儘管他倆□□器械被關羽抓住了,說要回頭處置,但按關羽這脾氣,要殺早就殺了,分明是給了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他倆倒好,戴罪立罪了。
胡玄上一世一直沒想明白,現在與劉慧討論著,倒是慢慢回過味兒來了。
這倆家夥沒能進入劉備身邊的核心權利圈,關羽向來傲上不欺下,他看不起這些士族,也不屑於演戲掩蓋自己的態度。
□□這錯可大不可小,偏偏落到了看不慣他們的關羽手裡,關羽在劉備這兒有先斬後奏的權利,誰也不敢賭自己的命。在前世關羽被逼上絕路的時候,投降東吳,背刺關羽,倒是能在東吳立一大功。
所以,博士仁與糜芳就投降了。
所以胡玄要乾的第一件事,是以自己的身份安撫他們的猜忌與恐懼,第二件事,就是儘快把他倆調離重要崗位,換靠譜的硬骨頭去守公安與南郡。
她把建設學堂與武場的事吩咐下去,剛準備去實施自己的計劃,就再次失去了意識。
胡玄再次醒來時,恰好是東吳再次派人前來給關羽下書信之時。
“博士仁與糜芳之事如何?”她急切地問道。
劉慧安撫她暫且放寬心,她在這幾日裡已經走訪過公安與南郡,事實上,這種人情世故是她的強項,胡玄不必勞神。不過尚未找到合適的人選與借口,把他倆替換下去。末了,劉慧問起胡玄的情況來。
“我有些糟糕。”胡玄苦笑道,“我能感受到我比最初從你身體裡醒來時虛弱許多,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就此消散。”
劉慧擔憂道:“消散?你會消失嗎?這是代價嗎?”
胡玄有些疲憊,在去麵見關羽的路上語氣遲緩地給劉慧解釋著。她是一抹遊魂,如果沒有任何動作,隻是安分守己地過完一生,不會被天地法則注意到。但她如今這樣活躍,參與到這麼多改變曆史的事件中去,隻怕事業未成,就要先被抹消存在。
“這可如何是好?”劉慧越聽心情越沉重。
胡玄心下有些雜亂,悠悠歎了口氣,示意劉慧先彆管這個了,顧好眼前之事再說。
畢竟那東吳的使者已經站到跟前了。
“關將軍,魯都督請將軍明日前往臨江亭會談。”
關羽在與馬良下棋時收到了這份通報,一秒都沒猶豫地答應了。傳信的使者鬆了口氣,連謝恩複命的背影都輕快了幾分。
在周瑜過世後,魯肅接替他成為了東吳的都督,胡玄一直對這位戰略目光長遠的頗有長者之風的男人抱有正麵印象,但此時的邀約,用腳指頭想都不可能是好事。
“東吳必定有詐,父親為何要答應?”
關平忍不住上前一步。
“這等小計豈能瞞我?”關羽雲淡風輕道,“不過是以赴宴的名義騙我過去,討要荊州罷了。麵對此等鼠輩,我何懼之有?明日我親自赴宴,隻要一人一舟,帶隨從十人,看他能奈我何!”